似乎总有那么个深夜,我们会突然想起埋藏在心里很久的一个人,那就像是印刻在青春记忆里的一个符号,拾起时心痛,放下时空洞。
几年前,第一次看《阿甘正传》时,我和许多人一样,曾被女神珍妮演唱的那首“答案在风中飘”深深的吸引,“一个人要抬头多少次,才能仰望天空的美”,那伴着吉他声浅吟的一个个疑问,仿佛一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当人们都惊异于这首歌的旋律与歌词背后深刻的政治含义时,似乎都没人料到,这会出自于一个年轻的男孩儿之手。而这个人,就是后来对世界民谣音乐与诗歌文学同时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力的人物——鲍勃·迪伦
1962年,美国最著名的音乐唱片公司——哥伦比亚唱片破天荒的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民谣歌手签下了合约,并于同年推出了名为《Bob Dylan》的处女作专辑,珍妮唱的这首“答案在风中飘”便是其中的代表作。当无数粉丝都为之疯狂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还有个女孩一直默默的陪伴在鲍勃迪伦身后。
1961年的夏天,在鲍勃迪伦到达纽约的半年后,他遇见了十七岁的苏西。迪伦说:“她有金黄的秀发、白皙的皮肤和热情的意大利人的血统。空气中突然充满了芭蕉叶的芬芳。我们开始谈天,而我的头一直晕晕乎乎的。我听见了丘比特张弓搭箭的声音,他的箭正中了我的心,并带走了它。”
迪伦对苏西完全是一见钟情,之后他的脑子里除了再见到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迷人女子之外,再无其他念头。即便苏西的母亲对自己的女儿和这样一个饥一顿饱一顿、居无定所的“垮掉的一代”的典型来往非常恼火,他还是希望再见她一面。而一星期后的第二次见面,便让他们堕入了爱河。
1962年年初,迪伦和苏西一同搬进了一间狭小的两室公寓里。迪伦第一次生活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自己装修、自己打扫、自己生火,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别人一同生活。和想象中无异,充斥着爱情、分享与交流的生活让他目眩神迷。
迪伦曾给苏西写过一封算不上情书的信,语气充满着调皮的味道,却感动了无数人。
鲍勃·迪伦曾给他的初恋女友苏西·罗图洛写过一封信,动人无数:
这儿什么也没发生
狗在等着出门 贼在等着老妇人
孩子们在等着上学 条子们在等着揍人
每个人都在等着更凉快的天气
而我 只是在等你
那些美好就在我们身边
但却没有被留意
……
然而这个浪漫爱情故事的最后,鲍勃迪伦和苏西的感情还是走向了幻灭。 “一对恋人就应当融为一体。可是,应该谁融入谁呢?”王尔德曾这样问道,挑衅却又不无道理。这一问题同样困扰着迪伦和苏西。
即使生活条件不是很好,但从小出生在纽约市皇后区的苏西还是从她父母身上继承了极具特点的艺术品位。她既会画素描,也会画油画,同时对现代戏剧和法国诗歌都很感兴趣。
在这方面,她是迪伦的启蒙老师, “人们总说是我影响了他,可我们之间的影响始终是相互的。我们的爱好也总是相互渗透,比如他会试着去读我的藏书……他总是很真诚。他有一双发现的眼睛,一种不可思议的洞察力和像海绵一样汲取信息的能力。他在这方面是天才。这种能力让他能根据世间万物进行创作,概括它们的共性,并将其转化为文字和音乐。”
因此,苏西·罗托洛有幸见证了迪伦一天天成长为艺术家的过程。更为珍贵的是,她也见证了他追寻自我的过程:“最初几年,鲍勃就像一个在调色板上寻找颜色的画家。他很清楚自己要画什么,只需要找到合适的方法调出他想要的颜色就可以了。”
作为迪伦的恋人,苏西倾听着他的心声,帮助他艰难地创作着。但同时,苏西的个性又十分独立,她想追求自我发展的道路,因此有时也会觉得被这种形影不离的恋爱关系束缚得喘不过气来。
“她和迪伦在一起的时候,”多次与他们共同出席活动的罗伯特?谢尔顿形容,“总给人一种活在他阴影下的感觉。即使我能够感觉到她敏锐的艺术洞察力,她也几乎从不表现出……我知道她对迪伦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所以我常常告诉她要多向迪伦提提自己的需求。我不知道她是否认为自己能够在迪伦铺天盖地的需求中找到自己的身份。”
事实上,迪伦在也意识到了,爱情、快乐与愉悦的背后往往隐藏着自我的内心斗争。爱情这场他还没弄清楚规则的游戏是那么残忍而又具有破坏性,一下就击碎了他心中的所有确信。每天清晨,当他从他深爱的人身边离开时,一种恍惚而充满负罪感的情绪时常会攫取他的心:
走下门口的台阶,站在路口
我的双眼开始模糊
于是,我回头看着房间
那是爱人和我曾熟睡的地方
这种永不休止的饥饿感
对任何人都不再有意义
我们不过是那周而复始已似多余的清晨
只是彼此已相隔千里
苏西的母亲建议苏西去意大利继续学习艺术。对苏西来说,这个提议极具诱惑力:这既能让她好好认识一下祖辈生活的国度,也能让她短暂地离开迪伦一段时间,好好地审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鲍勃迪伦自然不会同意,他想尽办法劝说她打消这个念头。苏西最终厌倦了鲍勃的指责和两人之间的争吵,于1962年6月8日和她的母亲一同踏上了前往欧洲的旅途。迪伦曾问过她打算在欧洲待多长时间,得到的回答却很含糊:不会太久,也许只是去过个夏天。
对迪伦来说,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逃离了纽约,去明尼阿波利斯待了几周,重新回到了当地的民谣圈。
在他的朋友托尼·格拉夫录制的一张录音带上,迪伦在两首歌的间隙中吐露了他悲伤的心事:“我的女朋友,她现在身在欧洲。她是坐船去的。她9月1号就会回来,直到她回来之前,我都不会住回我们的家。一个人在那里度过的每一分钟都太煎熬了。”
但苏西并没有如约在9月初回来。她在佩鲁贾大学注册入学了,要在意大利一直待到1962年年底。迪伦极度消沉,只能通过创作来逃避现实。正如他在《明天太漫长》中唱的那样,与苏西分开的每一秒钟对他来说都像永恒那样漫长:
只有当我听见她温柔的心跳声
只有当她躺在我的身侧时
我才愿重新回到我的床上安睡
1963年,鲍勃·迪伦发布了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一张专辑——《放任自流的鲍勃·迪伦》,在这张真正意义上让大众认识他的专辑封面上,他坚持放上了他与苏西的照片。即使这段感情无疾而终,但她仍在他的生活中和艺术创作上都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仅在1963到1964年间,迪伦就有十几首歌是写给她或是关于她的。
鲍勃迪伦与苏西,他们对于彼此,就像是那个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影子,当双方袒露在阳光下拥抱时,会不可避免的被太阳灼伤,却无法完全的从心中剥离。最终,他们只能作为青春和爱情的符号存留在彼此心里最珍贵的那块地方。而那些留存下来的歌曲,成了最好的见证。
(编辑:张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