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者:张张
受访者: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
“你的马拉松计划让你的领地越来越大,在体制内体制外通吃的情况下,你还有自己关注的重心么?”国内独立策展人记者在11月25日的CCAA中国当代艺术奖发布现场,挑战了CCAA的评委之一、曾居Art Review艺术权力榜榜首的国际策展人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Hans-Ulrich Obrist),为汉斯“马拉松”式的讲座增添了不少火花。
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中国人称小汉斯,现任伦敦蛇形画廊的艺术总监。他的其他绰号——空中飞人、永动机,更形象地交代了21世纪的策展人满世界策划展览的特点。25日下午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他以自身经历为主进行了题名为“21世纪策展”的演讲。
小汉斯曾说,这是一个对话产生思想的时代,而不是宣言、宣讲的时代。因此他实施了体量庞大、参与量过千的“马拉松式”对谈采访计划。记者记者在讲座现场采用了小汉斯青睐的方式,试图更直接地把握小汉斯在21世纪的策展思想。
记者:首先问您一个最朴素也是最基本的问题,怎么评价一个展览的好坏?一个策展人的策展价值?
汉斯:评价一个展览的价值要看是否在一个既定的游戏里引入了新的规则。比如,现在的很多展览艺术家也参与策展。在我的研究中,20世纪的策展领域内,策展人与艺术家的关系是互动性非常强的。
另一点是看,这个展览是不是时代迫切需要的展览。现在这个时代,展览越来越多,所以时代迫切需要的展览越来越重要。举个例子,泽曼曾经举办过“态度决定形式”,他认识到欧洲和美国的艺术家在创作时有相通之处,应该都囊括进来。今年这个展览受到Prada基金会的赞助,又重新在威尼斯双年展上再现。90年代我和侯瀚如一起做的移动的城市,也是相同的初衷,因为我们发现90年代在亚洲发生的艺术现象和60年代欧美的十分相似,我们觉得有迫切性把艺术结合起来。同样,我们也不断探索,不知道终点在哪里,我们去了新加坡、印度尼西亚、泰国等亚洲国家的艺术家工作室。
最重要的一点是,策展跟随艺术,而不是艺术跟随策展。杜尚曾经说过,策展不应该挡在道上。我认为这也是判断策展价值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
记者:在您做了这么多全球性展览的情况下,您是怎么看待中国当代艺术的特点的?
汉斯:新一代的中国艺术家正在迅速成熟中,他们与黄永砯、费大为这一辈艺术家不同。黄这一代人在西方创作,在西方生活,西方是他们与世界相联结的通道。而新一代中国当代艺术家在中国本土生活,在中国本土创作。比如曹斐,比如杨福东——他的影像作品大部分是在上海拍摄,以上海为故事发生地的。新一代艺术家对于新媒体、视频、表演艺术的混搭使用得心应手。他们的实践沟通了地方和全球。我最近在策划的展览89+,现在在网络上征集作品,已经有很多中国艺术家投递他们的作品方案,很精彩。
记者:上周六,您与中国五位策展人对谈,您也长于马拉松式的对谈,那么这次对谈是否对中国策展人有新的印象?您曾经说过,这个时代需要的更多是对谈,而不是宣言,实际上对谈也可能驴唇不对马嘴,您怎么评价对谈的有效性?
汉斯:跟策展人之一王璜生聊的时候,我知道了中国的美术馆缺乏健全的策展人制度,美术馆变成了租场地的空间,并没有自己的学术或者展览主线,这是我之前不了解的,我觉得非常有意思。另一个印象深刻的是与诗人、策展人朱朱的对谈,我们谈了如何对艺术世界和诗歌世界联系得更紧密。
在89+项目里,我们通过递交作品的数据库看到一个现象,很多艺术家都是写诗的,通过网络,新一代诗人在不断涌现。
第二个问题,访谈常常会走向两个方向。一种是走得更深,另一种是走入更广阔的现实。走得更深,需要一次又一次地与人们交谈。这可以一连做上几十年,仍能产生激动人心的、全新的对话。当一位艺术家与我谈及一位科学家、建筑师,或是作曲家,我们跨越了艺术界,进入别的领域。当垂直性对谈停滞不前时,我们会使它走向水平性对谈,在这两者之间来来回回。
记者:你的不停止的马拉松计划让你的领地越来越大,必须面对年轻人,必须与时俱进,这样体制内体制外通吃的情况下,你还有关注的重心么?你的最重要的关注点在哪里?在我和泽曼交流的时候,我认为他有自己的关注点的,比如态度就是形式,我是敬重泽曼这类人的。
汉斯:我很感谢你提出了一个迫切的问题,在这样一个时代,如何保持专注。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坐火车、飞机,到处去考察、学习,当时是很专注的。这很像艺术史上的大旅行。其实我后来所做的展览和以前的研究是有关系的。所以我对青年策展人的建议是多学习多积累,再尝试实践。我在93年策划大型展览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失去专注的危险。但我非常幸运,在各种干扰、注意力分散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艺术家,他给了我一个非常重要的建议,你要有一个秘密花园,不然你很快就会变空。秘密花园是知识的秘密花园,比如马拉松,就是辐射到各个学科的积累。每次我参加一些活动或者展览时,我就突然消失一小阵,找一个作曲家,谈几个小时。
另一个秘密花园,是我住的地方。我住的地方在瑞士的小村庄里,在海拔2000米的地方。因为海拔比较高,空气稀薄,每次在房间里写书的时候,能让我产生格外的灵感。事实上,我每次长时间写作都是在这里才能完成的。
(实习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