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您忠心耿耿的仆人,祝福您和我一样身体健康。我写信迟了,但希望您能够接受……我有许多话要对您说。”
1506年1月7日,在给挚友威尔巴尔德·匹尔克海默的信中,阿尔布雷特·丢勒聊起自己在威尼斯遇到的人和事,以及在艺术上的新进展。这是他第二次旅行到意大利,这时虽然是冬天,但威尼斯的阳光依然迷人,桥下的波光永远闪烁而耀眼。
“这里的很多意大利居民对我非常友好。当我住在这里的时候,心都要被融化了。智慧的学者、优秀的鲁特琴演奏者、风笛手、绘画的行家、有着高尚精神和美德的人们,都对我表示尊重和友好……当然我也有很多的敌人,轻蔑地谈论我挂在教堂里的作品。他们对着我的作品大喊大叫,并且说不是古典风格的作品就不是好的作品。但是乔瓦尼·贝利尼在所有的贵族面前都盛赞我的作品,并且亲自来找我,请求我为他工作,说他也会给我很好的报酬。让我感动的是,他是一个对神很虔诚的人,于是我马上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已经很老了,但依然是最好的画家之一。”
1471年,阿尔布雷特·丢勒出生在德国纽伦堡,属于当时神圣罗马帝国的一部分,位于欧洲的中部。这样的出生地仿佛就像是一个予他的神谕,因其向南可以穿越阿尔卑斯山到达意大利,向北沿着莱茵河则可以到达低地国家。在十六世纪的欧洲,出行并非易事,但仍然有一些线路沿河流和水道可循。早在1490年代,丢勒就曾到过意大利,这几乎是从北部欧洲国家最早穿越阿尔卑斯山抵达意大利的艺术旅行之一。而在1505年的秋天,他第二次来到意大利并待到1507年的冬天。和上次一样,他主要停留在威尼斯。在威尼斯的艺术家中,丢勒最崇尚的是乔瓦尼·贝利尼,这个威尼斯文艺复兴的领袖大师。在这里他接触了威尼斯的艺术圈子,也得到了乔瓦尼·贝利尼的赏识。在给纽伦堡人文主义学者匹尔克海默的信中他自豪而又欣喜分享着各种感受,而在这一时期的人物作品中也反映出了威尼斯画派柔和美好的肖像风格。他在信中提到他创作于1506年的《医生中的耶稣》是一幅半身群像,人物的头部安排和构图都回应着那一时期意大利绘画的特点,更加注重古典比列标准和新的光线效果,特别是手和面部的细节和情绪的表达。在画面左前方老人手上的书中夹着的纸条上写着“五天的工作”,表明丢勒是在五天内完成了这样一个温暖生动而复杂的艺术呈现。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这位德国艺术家巧妙地融合了北欧和意大利的两个文艺复兴世界,从地理上的穿连实现了文化和艺术风格的交融与创新。同年,丢勒还完成了在圣巴托洛梅奥教堂德国人礼拜堂的祭坛画《玫瑰花环的盛宴》。这幅伟大的作品表现了玫瑰经兄弟会的理想盛宴。圣母、圣婴、圣多米尼克和天使以玫瑰花环的形式给信徒们祝福。所有的人物都对称地聚集在圣母周围。在左边,是以跪着的教皇为首的教会首脑;在右边是世俗权力的代表,有国王和后来的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他正在接受圣母的祝福。宴会上出现的其他人物的脸部有着肖像的特征,但他们的身份已很难识别,因为其中一些人的头部在1839年至1841年对这幅画进行了大规模修复期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右边树下那个披着金色长发的人面部特征明显,正冷静地注视着这一盛况,这就是丢勒本人。他拿着的那张纸上有他的签名和作品的创作日期。也是在这一年,丢勒还短暂地探访了博洛尼亚,在10月写给匹尔克海默的信中感叹道:“离开这里的阳光我将会多么寒冷!在这里我是一个绅士,而在家里我像一个寄生虫。”言语之间充满了对意大利的喜爱和眷念。
1507年2月,丢勒回到了纽伦堡。而在意大利的经历和收获,持续影响着他的创作。他从达芬奇、拉斐尔和威尼斯艺术家那里汲取灵感,形成了自己独一无二的风格特征和创作理念,既有北部欧洲硬朗的气质和冷静的宗教性,又有着意大利的浪漫和人文主义理想,还有他无以伦比的想象力。1513年到1514年间,丢勒创作了他最伟大的铜版画:《忧郁之一》《骑士、死亡和魔鬼》和《圣杰罗姆在研究》。这三幅作品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一个系列,但确实对应了中世纪学术界的三种美德——道德、神学和智识。
1518年的夏天,丢勒旅行到奥格斯堡,并在那里认识了神学家和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丢勒很快就成为马丁·路德的忠实追随者。
1520年,丢勒和他的妻子踏上了穿越尼德兰的旅程,在亚琛参加了查理五世的加冕礼。1520年12月前往泽兰,1521年4月又前往布鲁日和根特,在那里他看到了扬·范艾克、罗希尔·范德威登等十五世纪弗兰芒大师的作品,然后又经科隆回到安特卫普,1521年夏天,由于身体状况不佳,丢勒回到纽伦堡再也没有离开。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中,他主要致力于研究,写了很多理论和科学的著述,直到1528年去世。
在丢勒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一位艺术家像他一样游历欧洲。他永不止息的好奇心和永不枯竭的创造力,他横空出世的才华,还有跨越地域和文化的经历见识,成就了北部文艺复兴的伟大传奇。
(编辑: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