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季默
五部《加勒比海盗》系列,让德普叔红遍全球,母公司迪士尼也赚得盆满钵满。但很多人都会忽略的一个细节是,五部加勒比,情节主线主角都在不断更换,影片那激昂澎湃,荡气回肠的主题曲却从未变过。
能被记住的当代古典乐都是电影配乐
或许大多数观者都叫不出这首乐曲的名字,但无论何时听到那个节奏如进行曲般的交响乐旋律,我们眼前都会不自觉地浮现出《加勒比海盗》系列中德普叔那“一步三晃”的妖娆步点和他那乘风破浪的心头好“黑珍珠号”。诚然,这首第一部中本名为《他是海盗》,在后续第三部更名为《扬帆远航》,第五部再次变更为《在我最爱的地平线外》的电影原声,和加勒比系列一样早已成为影迷心目中的经典旋律。
说起加勒比海盗系列影片的电影原声,就不得不提起堪称“史诗级大片配乐专业户”的电影配乐大神级作曲家汉斯·季默。列数他的作品,经典可就太多了。擅以气势恢宏的创作风格见长的他,最耳熟能详的代表作包括《狮子王》、《碟中谍2》、《勇闯夺命岛》、《角斗士》、《达芬奇密码》、《天使与魔鬼》、《功夫熊猫》(1、2)以及《盗梦空间》等,无数好莱坞大片的电影原声均是他亲自操刀。作为全球票房保证之一的《加勒比海盗》系列自然不能免俗,季默本人亲自打造了2、3、4三部影片的配乐,从气势磅礴到异域风情,我们观影时耳畔响过的旋律,都出自季默之手。不过,加勒比海盗系列的主题曲《他是海盗》却不是他谱写的,而是由他的合作伙伴、好友兼老乡克劳斯·巴德尔特完成。后者不仅与季默一起合作了上述多部影片的配乐,还曾参与2008北京奥运会闭幕式的音乐创作。可以这么说,近20年来任何令人记忆比较深刻的好莱坞大片配乐,随便一翻都有可能看到上面这对“黄金搭档”的大名。
优美的旋律,激昂的节奏,恢宏的气势,这些在西方经典交响曲中所必备的元素在《他是海盗》中都具备了。然而,当我走出IMAX放映厅时,脑海中反复思考的问题却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当代古典音乐作曲家很难谱写出如此悦耳动人,气势如虹,且被听众熟悉的曲目,反倒是写电影原声的作曲家们好作品层出不穷呢?
好吃的吃腻了 开始吃难吃的
清晰记得,大提琴家王健老师曾在两年前的一次演出前采访中提到了这个问题,他说:“学院派过于强调技术,是死路一条,完全是在意淫。有时我跟年轻作曲家说,有些段落你写得很好听,为什么非要去写那些难听的?他回说,不敢写好听的音乐,写好听了事业就会被‘抹杀’。作曲界被一帮人控制着,年轻作曲家必须从他们这拿奖金和项目。现在的国际潮流是,复古派不流行,你必须写得人听不懂,一定要达到某种格式才被认为是创新。”无独有偶,来自匈牙利的李斯特嫡传钢琴家阿莱克斯·西拉西先生谈到古典音乐的现状和发展方向时,观点和王健老师出奇的相似。换个角度理解,并非是当代作曲家写不出好听动人的作品来,而是迫于古典音乐圈的大势所趋和社会多方因素驱使,使得所谓的“学术性”要优先于旋律。那么问题来了,作品如何流传和传世呢?
步入20世纪,各领域艺术家们都在试图摆脱前辈大师们所留下的“阴影”,甚至颠覆前辈制定下来的艺术传统和规矩,进而推陈出新,“当代艺术”也应运而生。艺术的本质也在悄然发生变化,由纯粹的个人审美创作变成了投资升值的金融商品。画家们开始玩儿概念性的抽象,作曲家们则开启“无调性”谱曲模式,所导致的结果便是,曲子越来越难听,画越来越让人看不懂,还动辄便是天价。用王健老师的话概括当下的艺术圈现状,就是“文化堕落的一种,好吃的吃腻了,开始吃难吃的。”然而,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艺术的创新并不代表着颠覆传统和规则推倒重来,真正的大师们也并非玩儿不转传统。举例来说,无论是毕加索、蒙德里安还是斯特拉文斯基,都是接受传统艺术教育出身,而不是上来就玩抽象秀概念。别瞧毕加索画的面部扭曲,蒙德里安的名作全是彩色方格子,二人均有着扎实过硬的素描基本功;若非亲耳听过,你也很难想象被誉为“无调性”音乐泰斗的斯特拉文斯基谱写的《意大利风格组曲》简直比巴洛克风格还巴洛克。大师们的创新,是要在遵循传统的基础上创造自己独立的艺术语言,无论是绘画还是作曲,须有迹可循,而并非凭空诞生,才得以被历史认可。
无法流传的音乐必将不是经典
如果说专业作曲家们受制于自身发展前景都在专注于学术类的创作,那么电影配乐的作曲家们显然不受上述客观因素的束缚。电影中需要音乐来渲染主题,如果没有适当的旋律线(无论是优美的,忧伤的,热烈的,热情的还是激昂的旋律)来配合影片主题做情绪的延伸铺垫,换作是一首当代无调性的作品,你甚至可以想象观影后影迷们如潮的抨击甚至谩骂。在电影配乐当中,没有考级、学历、奖金和证书,是否“合适”和“好听”是观者评判的唯一硬性标准。市场的受欢迎程度直接决定这首作品是否优秀,而好听的电影原声自然会收录进古典音乐大师的常备演奏曲目进而变成经典。
比如,由作曲家约翰·威廉姆斯谱写,著名小提琴大师伊萨克·帕尔曼亲自演奏的《辛德勒名单》主题曲,不仅早已是电影主题曲的不二经典,更是帕尔曼本人最喜爱的返场曲目。莫说今日,哪怕是19世纪的意大利,歌剧作曲家威尔第在创作歌剧《弄臣》时,刻意卖个关子把他最得意的男高音咏叹调《女人善变》留在首演前一天才发给乐队为避免泄密,结果便是当夜的威尼斯城所有人都在哼唱着那个旋律,时至今日仍经久不衰。无数事实证明,唯有旋律优美动听的乐曲才会成为传世经典,这也是作为听觉艺术的音乐和视觉艺术的绘画最大的区别所在:绘画抽象了观者即便看不懂起码还能看,连调儿都没有的音乐你让人听什么?
何时拿出巴赫、莫扎特或勃拉姆斯等古典音乐作曲巨匠的曲子细细品味,除了好听之外还感人至深。他们所制定的规矩加之前无古人的创造力打造出西方古典音乐几个世纪的盛事辉煌,所留下的艺术遗产也必将不朽。放眼全世界古典音乐圈,演奏次数最频繁的也不外乎是那屈指可数的几位作曲家。为什么?还是因为好听。凡经典,就是无论放在什么年代都好听,耐听。那些不好听的“学术性”作品,若既没观众爱听也没艺术家爱演,等于无法传播。最残酷无情的是历史,因为能留给后世的都经过历史的考验和沉淀。若在当代都无法流行传播,能流传后世成为经典吗?答案,我们心知肚明。
(编辑:张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