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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

2010-05-24 18:45:03来源:钟山    作者:

   

作者:周洁茹

  你是在中国银行门口盯上他的吧,那个时候,他的手正和一个女人的手纠缠在一起。你离他最多一米远,他停下来的时候你不好也停下来,你要是也停下来,别人就会看出来,你在盯着他。你只好继续往前走,你走得很慢,你只回了一次头。他的手已经和女人的手分开来了,如果不是你盯了他好几个星期了,你就会和别人一样,以为他是在和女人调情,看起来也真的很像,因为那个女人的手又追了过去。可是如果你再仔细一点,你就会看出来,那个女人的脸是仇恨的,很深很深的仇恨,除了仇恨,都看不出别的来了。你再仔细一点,你就会看出来,他也是不会和这样的女人调情的。那是一个穷女人,谁都看得出来,像枯草一样的头发,宽脚掌,指节粗大,高颧骨,两块红斑,在山里田里露天露地里风吹日晒才有的斑。你已经不从衣服看女人了,你看手,看手指甲,那个女人的手指甲,像干海鱼的鳞片一样,都翻起来了。

  他是不会和这样的女人调情的,他不过是个初中生。他们的手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是那样,其实是一场小战争,事先都定好了输赢的。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女人又不是女人。他走过去,其实不是完全停下,他只是一边走,一边伸出了手,缓慢但是有力地夺走了她手里的一个做生意的工具,小小的,弹簧秤,或者口哨。女人的手追过去,他缓慢地拨开,女人又追上,直到他的怒气的眼睛瞪过来,手才会罢休,可是不甘心地,压低了头,仇恨慢慢地升上来。

  你的眉头纠结在一起。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他的呢?你都有点说不清了。不是那一次吧,那次,你带毛毛去利民小吃店吃夜宵的那次。天气真是有点热,小吃店的摊都摆到外面来了。你们也是刚刚坐下,四周围却乱了,每一个人都在收东西,噼里啪啦的,也许并没有什么声音,每一个人都是沉默的,只是空气中的恐惧,如果恐惧真的是这样的,气化的,会越来越浓的话,恐惧也会让你把沉默都听得噼里啪啦的。你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怕什么,继续吃,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的。

  毛毛又坐了下来,尽管是犹豫的,可是坐了下来。你最喜欢这个女朋友,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女朋友,最大的好就是听话。

  你就看到了他,他很瘦,如果不是那身浅绿的制服,他瘦得就像一个初中生。他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眼睛还有鼻子,只有嘴还在外面,薄的,无情无义的。
其实他也不是冲着你们来的,你的毛毛,只是坐在了一个不对的地方。他也不是想这样的,他只是趁手,拿了那条最近的板凳。就算不是毛毛,任何一个人坐在那里,都会被抡到的,只是毛毛伤到的是肚子,真是匪夷所思。怎么会是肚子呢,难道是他抡起板凳的时候,毛毛突然站了起来,挺在了小吃店的前面,然后就是肚子?肯定不是这样的,你也是什么都看见了,你并没有走神,可是,毛毛的肚子就是伤了,然后是血,你都傻了。

  你竟是不知道,毛毛的肚子是会流血的。

  他不见了,像是一下子变成空气了,消失了。只有别的浅绿色,一团一团地,乱乱地围着。可是你探出头去,你不相信,还有什么是会消失了找不到的,你一定找得到他,一定。

  也许并不需要找,你也不要找,他是自动出现在你面前的,中国银行的门口,石狮子的下面,他靠着那只母狮子,打着哈欠,他还戴着他的帽子,可是歪了,你就看到了他的眼睛,也是薄的,无情无义的。

  他的皮带很松,裤子,还有浅绿的短袖衬衫都塞在皮带的里面,还是很松,他真是瘦得太可怜了。

  你好像都看到一年前的你了,也是这么瘦的。他们说有两千块钱,就巴巴地去了。然后就是加班,连续地加班,在街上晃,最初的几天,你是不敢一个人的,你心里面也是清楚的,会挨打。

  你的第一个任务是遮雨篷,你还记得,是遮雨篷。你和大明,你们两个都穿着制服,还带着纸笔,你们礼貌地敲敲门,大明说,有人在吗?
里面的人说,门没锁,进来吧。

  你和大明进了门,一个露了半边天的院子,另一半被遮雨篷遮住了,遮雨篷的下面,一家人正在吃午饭,公公和婆婆,兄弟和姐妹,还有抱在手里的婴儿,都抬头看你们。

[NextPage]

  大明说,你们这个遮雨篷是违章搭建,三天之内自己拆掉。你的眼睛远远地望去,方的桌,桌上有豆角和丝瓜,蒸鱼和咸肉,女人的筷头正悬在咸肉上面,犹豫地,不知道要落下去好还是收回去好。

  这是遮雨篷哇,小孩和老人落雨天会摔跤的,搭篷的时候村委又没有意见哇,桌子中间的一个男人说。旁边的人都附和,家里有老有小,有老有小。

  就是遮雨篷哇。大明不耐烦地摇头,笔在纸上很快地画来画去,说,就是要拆,有规定的。你伸头过去,你只看到大明在纸上画了一堆谁都看不懂的圈圈,你把头缩回去,拉了拉制服的一个角,有些皱,拉一拉就平了。

  男人放下饭碗,腾一下站起来,说,要拆也去找村委拆,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的,搭篷的时候不反对,现在来拆?村委也在村上搭了好多临时房子出租给外来打工的,村委有手续吗?

  大明一笑,村委是可以搭的,不要手续,你们退休工人过年过节要钱要福利吗?就是靠那些临时房子收租金来的。

  大明把通知书往门上轻轻一拍,转身就出了门。你的眼睛远远地望去,女人的筷头终于落了下去,但是婴儿响亮地哭起来了。

  大明已经不做了,大明是正式的,可是大明不做了。大明那么会讲的人,都不做了,你是协助大明工作的,你为什么还要做呢。

  你说你是被骗来的,你说靠。一个月两千块钱?如果工资奖金加班费全部到手超过一千块,你就不说你是被骗来的了。你说靠,你说你比低保都低了。

  你说靠的时候,大明已经不做了,大明走了以后,你突然心如明镜了。

  你站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的时候,人和车流动起来的时候,你突然就觉得,你是连要饭的都不如了。

  可是,脱下这层皮,你就被尊重了?你就重新做人了?你就脱掉了。你现在不能执法了,你本来就不能执法,你是配合大明工作的,大明下命令,你做事情,大明没有了,你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大明是队里的怪胎,大明不打人,大明只下命令。

  他是自动出现的,他靠着中国银行的石狮子,虚弱但是恶狠狠的,他真是太醒目了,主要是瘦,他瘦得像女人了。你盯着他,他的手在摆摊女人们的手心里游了一圈,他从不停留。你看不大清楚他取走了什么,又放下了什么,他几乎不停下。他扭来扭去的,手臂和腰身,竟像是女人,他就这么扭来扭去地走着,飞快地,加上瘦,他是一个女人了。

  他赶上了前面的两个队员,他们是那种很普通的人,不胖不瘦的人,帽子是正的,裤腰也是不松不紧的。他就走在他们两个的中间了,他的手臂挥来挥去,又挥来挥去,他旁边的人侧了侧身,继续走着,像是习惯了。他们都沉默着。除了,他的手臂挥来挥去。

  他的手里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要不是毛毛的肚子流血了,你竟是不知道你也是会做父亲的,那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的,可是那孩子没有了,孩子变成血,流走了。

  你其实是松了口气的,你是这么想的,你只想了一句,我连奶粉都买不起。[NextPage]

  可是你要找到他。你是这么对毛毛说的,你说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他的呢?你都有点说不清了。你盯了他好几天了,你心里想什么?这几天他做的事情你都做过,你盯着他,就好像他是你一样,你又回去了。

  他像你一样加班,星期六和星期天,夜班,轮值,他像你。可是他的胸口连工号都没有,他和你还不是完全一样,他还不是协管,他大概是街道招的,他连工号都没有,他的旁边甚至没有协管,一个都没有。他协助谁配合谁呢?他都不是协管。

  他总是一个人,有时候他会追赶那两个协管。更多的时候他是一个人。难道他不害怕吗?

  他不怕。

  你也不怕,你后来什么都不怕了。可是你脱了制服,你有了尊严,你就买得起奶粉了?

  你又找不到工作,有尊严的工作没尊严的工作,你都找不到,你说你会后悔吗?你又不好再混了,你年纪大了,你看女人只看女人的手了,毛毛的手也是穷女人的手,毛毛的手湿乎乎的,总是湿乎乎的,客人的头发在毛毛的手底下总会变成一座山,男的女的,长的短的,都变成山,积满云的山。你在玻璃窗的外面等毛毛下班,毛毛总在那些山后面轻轻地笑,毛毛笑起来的时候就没心没肝了,你最喜欢这个女朋友不是没有道理的。毛毛不留指甲,十个手指头都光秃秃的,毛毛在连锁店上班,毛毛不能留指甲。毛毛二十岁,毛毛的手五十岁了。

  你说你要带毛毛吃夜宵,毛毛就高兴了。毛毛什么都没有,戒指,像样的鞋,什么都没有,你带着两百块钱,你带着毛毛去吃夜宵,毛毛就很高兴,毛毛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毛毛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肚子里的小孩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小老板说,我有营业执照的,如果不是热,摊子不会摆到外面来。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老板又说,以前都是事先打招呼的,他们要来,我就提早收摊,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他们下了班也在我店里吃夜宵的。

  你让小老板不要再说了,你看见了沿着毛毛大腿爬下来的血蚯蚓,你只想了一句,挂个号就要三块五。你就想了这么一句。

  你找到他做什么呢?你自己也清楚得很,你不能做什么。打他一顿吗?赔钱?他又没有钱,跟你一样。

  你是有点想不通这个世界的,你们挨了打,就去狠一倍地打回来,可是你们又挨打的时候竟是狠了三倍的,你们再去打的时候要使出四倍的狠来?狠还真是可以无限的吗?

  你心里面也清楚的,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他。

  他们骂你,你知道,你也挨打,在你打人之前或者之后。

  他们打你是没有理由的,无缘无故的。大明说,就像你打他们一样,你有理由吗?大明是队里唯一给你尊严和平等的人了。大明不下命令,大明没有事情给你做。可是大明走了。

  大明走之前说的,大明那么会说的人,大明说,现在城市管理的要求是越来越高了,我们的工作越来越难做了。大明说了这样的话再走就好像他的走是因为工作难做,你知道的,只有你知道,他走是因为他再也不愿意别人操他的祖宗多少代了。大明说呸呸呸。[NextPage]

  你为什么走呢?除了巡逻,你们总是十几个人一起执行任务的,你们从来不分开,他们又给了你DV,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拿DV的,你能拿DV,因为你的表现比别人好,你听话。可是你再好你也不能和大明一样,你还是协管,你不过是一个可以拿DV的协管。

  你们也不是第一次管理他们了,要死要活的他们,他们都令你们麻木了。

  没有一次是顺利的,像往常一样,你们挨打了,你们也打人了。后来你回看DV的时候,你都不认识你们了。你们竟是手执盾牌的,你们穿着迷彩服,戴着头盔,你们就像是防暴警察了。你竟是不认识DV里面的你们了。

  你的第一个镜头是一个女人的脸,年轻的女人,这个女人没有一句话,她旁边的人都在叫喊,可是她没有一句话,她抱着她的黑色塑料布包起来的一团,里面是假的拎包,有包掉下来,她就去捡,她捡得忘了逃跑。她就站在那儿,她比她怀里的塑料布包小很多,她是白色的,塑料布是黑色的,她就变成了一个分明的靶子,她站在那儿。

  你的镜头转去别处是因为有一个男人在说你们要文明执法,你把镜头给那个男人,他长得猥琐,可是他说,文明执法。

  你的镜头再转回去,那女人的嘴已经在一个迷彩服男人的手腕上了,那男人叫起来,可是他没有放手,他用另一只手,一个耳光抡过去,那女人的嘴角就开始流血,女人也没有松开她的嘴,她死命地咬着那只手,头发全乱了,她也不顾她的头尾了,她张牙舞爪的,可是仍然没有一句话,她就像是一只母老虎,沉默的母老虎。

  那样的女人,都是哭的,叫骂的,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也有凶得不要命的,可是像她这样,沉默的凶女人,令你奇怪。

  你持续地拍着她,直到她被淹没,你都找不到她了。

  你是协管,你的制服是浅绿色的,和正式的队员一模一样,可是你的胸口写着XG,你和大明唯一不一样的,是大明的胸口写着SD,你的胸口写着XG,你们的区别,只是SD和XG,XG后面还有一长串数字,那些数字把字母都冲淡了,很多人的眼睛就从那一长串字母和数字旁边溜过去了,他们看到了你的制服,浅绿色的,他们就垂下了眼睛。

  你在这个时候的工作是记录证据,文明执法的证据。你要拍下当事人的脸,事件,细节和特写,你要公正地拍,因为他们会去投诉,他们投诉了,投诉会被受理。你要提供证据。

  你最后的镜头是一把弯刀,插在浅绿色制服的腰部,插得很深,都没有血了,只是刀柄,在动,也许只是你的DV在动,因为你的手抖得有点厉害了。

  你往那把刀走近了一步,你几乎走不动那一步,你的腿真的软了。

  我们是协管。暗暗的声音,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拼命,出了事情要回老家的。

  你往旁边看,看不出是谁,全部浅绿的制服,一团一团的。

  要打就打SD,往死里面打。暗暗的声音,又恨恨的。[NextPage]

  然后是第二刀,很快地,像长在了浅绿制服上面,是这样的,有了第一刀就会有第二刀,是这样的了。你往那刀走去,那确实不是XG,是一个SD,可是你走过去。

  给自己留条后路。你看到了抓住自己衣角的一只手,青筋毕露的手,那手说,给你自己留条后路。

  你就停住了。

  你就走了。

  你后来去博物馆做保安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去做博物馆的保安的,你家里也是给你走了一点关系的。你从来都没有跟人说过,你之前做协管的六个月,就像你从来都没有跟人说过,在做协管之前,你从传销的村子跑了出来。

  你竟也是经历丰富的人了呢。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跟人说过,甚至毛毛,你不说。
现在你穿着保安的制服了,灰色的。你坐在博物馆的皮沙发上,这个冷清但是豪华的博物馆,你们无聊,你们打哈欠,打完一个,再打一个。

  后来博物馆免费了,不收门票费了,还是没有人来,你们还是无聊,你们全部呆在二楼,那儿有更多的皮沙发。

  你坐在那里,听着他们把一个笑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今天说一遍,明天又说一遍。这就是有尊严的工作了?你就找不到有尊严的工作了。

  在你的中专同学打电话给你之前,你是想要一个好工作的。可是你的同学打电话给你了,他说我这儿有钱赚,好多好多钱,快来吧。你就去了。你去了你就发现你的同学疯了,他给所有的同学打电话,可是只有你去了。

  你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在一个抽屉里,他们在打牌,你的表现好,从一开始就好,好了好几天了,他们不严厉你。你看了会儿牌,你说你不看了,你去里面看电视,你就去看电视了。你知道你的东西放在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很多人的东西都在那儿。你只拿了你的。

  你去镇上,两个人跟着你,你是跑步甩掉他们的,你竟是用跑步的,你竟是跑出去了。

  现在你坐在皮沙发上,你听着昨天,前天和大前天的笑话,你看见玻璃窗的外面,崭新的开发区的花园,还有别墅,别墅区的门口,插着的那些旗,你数过来又数过去,很多旗你都是不认得的。

  一个人都没有的博物馆,你转回头看另外四个保安,有一个年纪最大,他说过的话,要不断重复才不会忘记。

  你脱了保安的制服你就有了毛毛,毛毛不知道你做过保安,不知道你做过协管,不知道你跑得很快。毛毛跟着你,因为你是这里的人。毛毛跟着你,毛毛就可以一直在这里了。你再也没有见过这么死心塌地的女人,这个女人是要跟你结婚的,不管你肯不肯跟这个女人结婚,这个女人都是要跟你的,这个女人是想把她的第二次命托付给你的,可是这个女人流血了。

  你是在中国银行旁边的那条小巷子里把他堵住的,他平时不往那儿去。巷子是死的,巷子里只有一间文身馆。他从不往那儿去,可是他去了。你就把他堵住了。

  你为什么不睁只眼闭只眼呢?你是笑着对他说的。他惊恐的眼睛瞪着你。[NextPage]

  你是执法者吗?你还是笑着,你都看不出来你的笑都是假的了。你说你是执法者吗?你把自己当成执法者了?

  他仍然沉默着,但是他的眼珠开始溜溜地转。你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他只是一个初中生,他还是嫩的。

  你总是冲在最前面?你又说,你给谁卖命呢?

  我给自己卖命。他突然说,像一个真正的初中生一样,他的整个头都横过来,咬着牙说。

  你就真的大笑起来了。你说,因为你签了一年合同?你还交了违约金?

  你的第一拳下去的时候,血珠子就蹦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给你自己留条后路呢?你又说。你的话真是有点太多了。

  你揪住他的前胸,你不是怕他倒下去的,一定不是,你看到了他的胸口,更近的,你没有看到XG也没有看到SD,字母和数字,什么都没有,你可以肯定他是哪个街道招的了。你想停手的,可是停不了了。他的血,也让你傻了。你竟是不知道,人都是会流血的。他的血,竟也是热的。

  于是你的第二拳又下去了,你竟是不知道你是这么恨他的。

  那个很瘦的身体横在街沿上的时候,笔直的,都像是你自己的身体在那里了,笔直的,却又像一团烂泥一样。你就变成他了。

  (实习编辑:郭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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