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子

　　七岁那年，我是有一个叫苹果的媳妇的，苹果并非她的真名，她现在在遥远的城市上大学，所以我提起她，不能叫她可爱的真名，我现在是个农民，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这个夜里写着她可爱的名字，虽然她不会生气，还会嘟嘟嘴。但我觉得她就是个圣洁的物儿，我不能随便说她。

　　我爸爸是个种苹果的，我就叫她苹果吧。

　　苹果比我小一岁，那时候她的家穷的叮当响，苹果姐妹五个，上面四个全是女孩，他们家希望有个男孩，他的爸爸怎么努力也生不出个男孩，于是就托亲戚在我们那最穷的兆够寻了一个人家，苹果的爸爸背了两袋洋芋就换来了一个小男孩，苹果那年就有弟弟了。

　　苹果有弟弟了，苹果的日子就不好过，家里把好吃的都给弟弟吃，苹果姐姐妹妹四个经常饿肚子，苹果经常露着个绯红的脸蛋，在我家门前徘徊，那时，我的家也穷，却没有苹果家那么叮当响，苹果是她们姐妹四个里最好看的，脸圆的像个苹果，也许我天生就是个好色的吧，我那时就喜欢苹果，经常把好吃的偷偷给苹果一点，我的妈妈看见了也不会骂我，苹果来我家了，妈妈就说儿媳妇来了，苹果就哭了，我妈妈就又哄她。

　　苹果吃了我家的吃的，就对我好了，我走到那她就跟到那，我爷爷去山上割苜蓿，我和苹果也要跟去，苹果就摘好多苜蓿花，苜蓿花开的时候也是农忙时节，而我和苹果从不知道什么是农忙，苹果摘着花，就对我说：红学，我尿尿呢，你把我的花拿下，’那时我就站在苹果旁边，看着她尿尿，苹果尿完了，我也想尿了，我就把花扔地上，把尿洒在苜蓿花上，苹果就踢我一脚。

　　苹果的爸爸经常带个眼镜，很神气，我也想带，我让苹果偷来，我带带，苹果说不敢偷，我给苹果一个油饼，苹果缩着手回家，就偷来了，我带着眼镜让苹果叫我爸爸，苹果不叫，我说你不叫，我就把眼镜弄坏，苹果就叫我爸爸了。

　　有一次，我上树偷张三娃家的杏子，被杏树弄破了裤子，我的屁股就露出来了，苹果站在树下，却没有说我的裤子破了，她一直就那样看着，我下了树，发现我的裤子破了，我就生气了，给苹果没有给杏子。

　　我带着苹果去我的的西瓜地，我不知道那个西瓜生那个西瓜熟，我就把每个西瓜都用小刀切个小口，生的就悄悄的用瓜叶子盖住，我不让苹果告诉任何人，苹果点着头。熟的就摘了，一个西瓜切两半，我一半，苹果一半，我用手掏着吃，苹果就用小刀吃，我把掏空的西瓜壳带在头上，坐在瓜棚里，我说：“苹果，来叫我皇上。”苹果叫叫我皇上了。我说你跪下叫，苹果跪下就叫我皇上了。

　　秋天的一个下午，苹果亲爱的爷爷死了，苹果家的人的哭声能把我家的院墙震塌。苹果的弟弟站在他爷爷的棺材旁不知道哭，还吃着亲戚拿来的点心，苹果的爸爸就踢了苹果弟弟屁股上一脚，苹果的弟弟就哭了。我爸爸也踢了我的屁股上一脚，我也在我家哭了，那时我的爷爷没有死，我家西瓜地里的西瓜烂了一地。
[NextPage]

　　苹果爷爷死了那天晚上，我跟着我的爸爸在苹果家坐席，吃了很多好吃的，苹果还揣着大白兔奶糖，悄悄的跑到我家，和我坐在我家的炕上吃，我和苹果吃着大白兔奶糖，苹果就说：“等你爷爷死了，你也给我大白兔奶糖啊。”我嘴里吃着三块奶糖，不能说话，我连连的点着头。

　　苹果的爷爷埋了三天后，苹果就来我家：“你爷爷啥时死啊，死了还要吃奶糖啊。”我说：“我爷爷睡着了，等我爷爷醒来了，我问问。”苹果点点头。

　　冬天里的一天，村里来了一辆北京吉普车，是苹果的二叔，苹果二叔在外地工作，现在回来了。苹果的二叔看着苹果家的情况，为了减轻苹果爸爸的负担，苹果二叔要带一个孩子去外地上学，可能苹果是它们姐妹几个最好看的吧，苹果二叔也觉得体面吧，苹果二叔就带苹果去了。

　　苹果走的那天，苹果穿了一身好看的衣服，苹果那天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因为停在村里的吉普车，苹果可以让我坐在上面，其他的小孩就都在下边看着，中午饭吃完，苹果的二叔穿着呢子大衣，来到车旁，把我赶下了车，苹果坐在后排的位置上，吉普车发动了，冒着黑黑的烟，发出呜呜的声音，像个老太婆在哭，地上卷起了尘土，尘土降落了，老太婆不哭了。

　　我回家给我妈妈说：“我长大了也要开车。”妈妈点着头。我又去爷爷的炕头，我说：“爷爷，苹果去外面了她吃不上你的大白兔奶糖了。”爷爷就摸着上衣口袋，给了我五毛钱。爸爸给我从地里摘了个剩下的西瓜，我切了两半，吃了一半，把瓜壳带在头上，把一半给我家的驴吃了。
　　
　　苹果走了很长的时间，苹果的弟弟长大了，我上初中了，苹果的弟弟在小学上，苹果的弟弟经常被学校的学生欺负，都说苹果的弟弟是苹果的爸爸用两袋洋芋换来的，苹果的弟弟受了欺负就来找我了，我就去揍那些坏小子。

　　苹果的弟弟对我很好，只是苹果的弟弟个人卫生很差，常常吊着两束鼻涤，像两棵大葱，我就叫苹果的弟弟鼻吊，我说：“鼻吊，叫我声姐夫。”鼻吊就叫我姐夫了。

　　我的爷爷病了好几天，最后就离开了这个世间，我亲爱的爷爷去世了，我爸爸没有踢我的屁股我就大声的哭了。

　　那天晚上我揣着好多好吃的，去了苹果家，给了苹果的弟弟吃。苹果的弟弟就天天叫我姐夫，叫着叫着，苹果花开了，苹果从外地回来了，苹果回来没有坐吉普车，而是一辆夏历出租车，苹果穿着牛仔裤，上身穿着蓝色运动服，苹果的脸很白，苹果的头梳的很好看，村里没有哪个女孩会那样梳头的，苹果长成大姑娘了。

　　苹果来我的家，坐在我家的炕沿上：“杨红学，以后我们要在一起上学了，你现在在三中吧，我也转到三中了。”那时我在初三六班，苹果分到三班了。

　　苹果学习出奇的好，第一次考试，苹果就在全年级名列前茅，我们班就五个不及格，其中就有我。苹果来我家，坐在我家的炕沿上：“杨红学，你怎么搞的，英语竟然15分，你怎么学的。”我看着苹果，没有说话。苹果说你在不好好努力，上高中就很难了。我说：“昂。”苹果出我家门的时候，苹果的弟弟就跑来了，老远就喊着姐夫姐夫，张三娃打我呢，我看着苹果的脸，苹果的脸红透了。我转身回家的时候，听见鼻吊哭了，苹果打鼻吊呢。

　　冬天的早晨下着雪花，我在被窝里睡的正舒服呢，苹果就站在我家的大门前叫我上学呢，苹果起的很早，她每天要背英语单词，我可没那工夫，我在被窝里缩着头给苹果喊：“我感冒了，你给老师请个假。”我听见苹果责怪着就走了。

　　初三中期考试，我被学校开除了，我拿刀捅了我们班何帅，捅在大腿上了，流的血不多，何帅流了很多泪，我被警察叔叔请去教育了一下午。那天起我就告别了做学生的生涯。

　　苹果来我家坐在我家的炕沿上：“杨红学，你为什么是这样，还有半学期就考高中了，你就这样结束了。”我说：“昂。”
[NextPage]

　　从此后我结识了很多社会上的小混混，去三中找何帅，我要让他也上不了学，如果谁欺负了苹果我也就不怎么客气了。苹果让我别再那样了。我就是不听，我要保护她。

　　阳光明媚的七月，苹果考上了县城一中，进了高中的大门。我去县城一家酒吧混日子去了。

　　酒吧里汇集了县城里大大小小的混混，我们每天都在谈江湖。

　　有一天，苹果路过了酒吧门口，我叫住苹果，我拉着苹果进酒吧，苹果死活不进去，苹果穿着一身黑色的校服，我留着比苹果要长的头发，穿着有几个破洞的牛仔裤，我觉的我异常酷，而苹果只是淡淡的说：“杨红学，你怎么在这种地方混日子呢。”我说：“难道让我去种地。”苹果说：“你怎么就不努力呢？”

　　苹果走了，苹果再也没路过酒吧门口，我也再没看见过苹果，酒吧里的生活异常刺激，天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我渐渐的迷失了。

　　有一天，酒吧里来了两个外地人喝完酒不给钱，我二话没说就给那其中一人的头上一啤酒瓶，另一个就扑上来打我，我手里握着半截酒瓶，情急中我就捅去了，酒瓶就捅在了那个人的腹部。那人当场就睡在地上了。一会110，120一起都来了。

　　我捅的那个人没什么大碍，住了半个月医院就出院了，我却在县里的看守所待了三个月。

　　看守所里的日子无聊的自己掐自己，看墙角蚂蚁搬家。我天天盼着有个人来看我，盼着盼着苹果就来了，苹果没有穿校服，苹果穿着裙子，苹果已经发育成个大女孩了，苹果穿着裙子的样子很可爱，只是眼中有一丝泪，苹果说：“杨红学，这是你人生的一次教训，希望你记着，出来后好好生活。”我说：“昂。”半小时的探监时间很快就到了，狱警催着让苹果走，苹果给我带来了本地的特色小吃静宁烧鸡。我转身走的时候，苹果说：“我考上大学了，月末就走了，你好好保重。”

　　我在看守所严密的牢房里，把苹果带来的烧鸡一口一口的吃干净，我天天看着太阳从第一个狱房升到第八个狱房，天就黑了，我看了九十天这样的太阳从第一房到第八个房的经过。我被释放了。

　　外面的天很蓝，阳光比看守所的阳光刺眼。
　　
　　我不想回家，我站在县城最北，那是个公园，一对一对的情侣走过我的眼前，我有一股想去揍那些情侣的冲动，可我没敢那样做，我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说我去外地打工了，我是真的去外地打工了，我去了深圳，我在那个现代的不能再现代的城市，我涌进了那亿万个被称做农民工的浪潮中，关于苹果可能他就在这个城市或附近的城市里，只是我没再去想。

  （实习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