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ityhunter
爱情有时是一场游戏，猫捉老鼠的游戏。
1
二十七岁的时候，我的工作是一家银行的信用卡业务员，走街串巷去高楼大厦里的公司里推销，有时候会觉得累，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幸福。六点钟的时候，准时搭车回家，下了车就在离站台一百米处的麦当劳买一个草莓雪糕。
家里等待的是我五岁的女儿，我很爱她，看着她甜甜的吃雪糕，一边看动画片，猫和老鼠，女儿咯咯咯咯的笑。
这个时候，我会想念你，杨果果。
我想起我们的小时候。
那个时候的我喜欢名侦探柯南喜欢圣斗士，你喜欢花仙子喜欢蓝精灵，我总是觉得自己是个战士，而你是战士身边的美女。
猫和老鼠却能够男女通吃，我调皮捣蛋恶作剧扯女同学发辫的时候，觉得自己是调戏TOM的JERRY，当然不够那只小老鼠聪明。你那时候聪明伶俐，比那只笨蛋猫强多了，偶尔会揪我的耳朵，还会用嘴咬我的手臂。
整个班级的女生里，你虽然不是最漂亮的，但在我看来最顺眼最好看，最合我意。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爱情这东西。只是跟在你的后边，屁颠屁颠的，给你吃我喜欢的糖，给你背书包，拿从妈妈钱包里偷来的钱给你买娃哈哈。
那个时候的你也有点淘气，上课的时候偷偷吃我给你的水果糖，下课后睁着大眼睛，大声的叫唤，叶然，我要橙味的水果糖，我的书包好重你给我背。
小时候的我虽然野蛮霸道，在你面前却是一只讨好的猫，紧巴巴的贴在你这只可爱的小老鼠身后，做你的小尾巴。
后来想起来，我觉得那时候的我最幸福，因为什么都不懂得。
很快，我们就到了二十岁。
二十岁，年纪还小，刚成年，刚刚好可以谈情说爱。
那时候除了喜欢你，我还喜欢一种旱冰的游戏。
去的地方是文化宫里的大家乐，那里道路曲折，七弯八拐才能找着。我是这里的常客，带你过来算得上轻车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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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冰场是个大染缸，来的人大多数是诸如我这样无所事事的小青年，偶尔会有打架斗殴的小把戏。
此时的你，如妈妈所愿上了虽然不是名牌但在这个城市也算一流的大学，而我早就入了社会开始流浪，你我的世界已经隔着长江隔着黄河。
我不太理你，但你经常与我联系，时不时打个电话，发发短信。偶尔路过我工作的服装店，你会进来逛逛，有时候买一件模样还好的简单T恤。而我偶尔默默的经过花香满径的校园，嘴里还有一支烟，学校门卫大叔看到的时候眼神里有厌恶。
我们是两条普通的平行线，我内心期望与你交汇而又有点害怕，你我之间的距离不是我可以跨越得了，喜欢你也罢爱也罢，只能藏着掖着。
那天，你发简讯过来，周末有没有空。我说有啊，当然有空。然后你就拉着我说带我去溜冰吧，我知道你溜得很棒，你的话唬得我一愣，但是我的心像绽放的桃花开得艳丽异常，欣然带你前往。
我不明白，你这个恪守陈规的好女孩，听妈妈的话的好姑娘，怎么突然要我带你来这种龙蛇混杂的溜冰场。
溜冰场里有很多我的熟人，他们见到身边的人，眼色都有些暧昧，有两三兄弟手搭上我的肩膀，嘿，叶然，你老婆？不错哦。眼色轻佻。
去你的。我答，声音很大却不确定，脸还红了，那是心事被敞露不知所措的表现，那个时刻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二十岁的我面对你，怯懦而卑微。这话说出来，大概没几个人相信，我这样的混日子的无为青年，怎么可能有这种觉悟。
但是，我就是这样一个表面强悍内心会纠结的小混混。你是女王我是侍奉的臣子，我喜欢你却什么也不能做。
我没有想到，你没有因为那群痞子的话生气，也未如我想像那样落荒而逃，你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对他们微微一笑。
我是叶然的同学兼青梅竹马。
我的心在那时怔了一下，仿佛什么东西被触动，流敞出一种温情。
领着你去拿鞋子，换好了之后牵着你的手入场，一步一步慢慢的滑行，你的手柔软有微弱的汗，那感觉令我有点飘飘欲仙，我的女王，我真希望永远这样牵着你不放开。
我教你，膝盖要微曲，上身稍微往向前倾一点。
你学得很认真，样子真好看，我看着看着就想拥抱这样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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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你玩得很高兴，从下午两点到六点半，进步飞速，从邯郸学步到基本掌握只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肚得饿得咕咕叫的时候，我们离开那里，去隔壁的茶餐厅，我点了可乐，而你要了最爱的橙汁，我吃蛋炒饭，你要意面。
后来才明白，二十岁的时候，我是老鼠，你是猫，我在逃避，你在追逐。
可你太优秀太干净太过积极向上，我要不起。
虽然，我喜欢靠近你的感觉，那样我心底有幸福在滋长。
2
我很早就知道我们的距离，这并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那个时候，上高中，你坐在教室的第二排第四个座位，而我坐在倒数第一排的第三，你的是三好学生的位置，而我的，是成绩差品行也不好的学生聚居地。
我抬起头，看到你的背挺得标，完全三好学生的姿势，手随着老板的讲课飞快的记着一些笔记，自习课上你偶尔回过头来往我的位置看，我赶紧拿本书佯装努力。
很多时候，我俯在课桌上，看着窗外的鸽子一圈又一圈的飞翔，窗外的街对面有刚开的女性内衣店，我模模糊糊的看着，想像着包裹住你娇小身躯的贴身衣服的颜色，垂涎三尺。有时候，困倦得只想睡觉，因为我通宵达旦玩游戏，有时候随着臭味相投的人一起去看色情电影，上课的时候就爬在桌上睡觉。
那个时候，你我还住在同一个小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下了课，我在校外右转第三个路口等你，刻意避开拥挤的同学，乘三二五路公交，那是我们的默契，入校之后我们假装不识，回到家也佯装陌路。原因很简单，你品学兼优，而我十之八九吊车尾。
古往今来所说的门不当户不对大概就是这样吧，钢琴和吉他不能合奏，燕尾服与牛仔无论如何都不搭配。
十五岁的我偷偷喜欢你，像所有坏学生那样偷偷摸摸看成人电影，幻想那是你娇柔美丽的身躯，还想过几次如果我们接吻你是否会闭上眼睛。
那个时候的我，十足的大色狼，当然有色心没色胆。
坐在公交的时候，你我并排，你靠窗我在里边，阳光有时候打在你白皙的脸上，淡淡的光晕笼罩下像一个天使，我其实很想就这样亲一亲你的额头，或者在司机急刹车的时候佯装不小心去握你的手，抑或汽车右转弯的时候很轻很轻地压住你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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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当中，我只是不远不近的看着你笑，或者忧伤。
能够这样站在你的身边，我已经很满足。
做为坏小孩的我，心灵并不恶劣，面对自己心爱的东西的时候会有保护的欲望，看着喜欢的人，心像棉絮那般柔软。
那个时候，我的父亲都会骂我，无用的东西。只有你没有嫌弃，你的笑容像天使，照亮了我的整个青春。
仿佛只是恍了恍，五年就过去，我们就长成了大孩子。
五年算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足够一个懵懂小孩长大成青年，也可以使呱呱坠地的小孩长到读小学的年纪，也足够十五岁的我们变成现在的样子，你在大学里深造，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高中毕业之后的我赋了闲。没有文凭也没什么能力，只能在步行街某服装店的做销售员，口才不好也不上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业绩一直“麻麻地”。广东话里的麻麻地就是平淡普通的意思。
俨然小混混一个，学会了抽红双喜喝青岛啤酒，在街边看见漂亮女人还会使使眼色吹吹口哨。
我本来就是一个混日子的人，这样我没觉得不妥。
晚餐我吃五块的桂林米粉，吃完了混迹旱冰场，与那些年纪相仿的社会青年称兄道弟，夜晚十一点的时候，在文化宫门口的烧烤摊里吃几串鸡杂，再叫上两支青岛纯生。
摊主是个胖乎乎的光头佬，三十几许，和蔼可亲。
而卖啤酒给我们的是一个胖大妈，她在文化宫门前开着一个小杂货店，卖烟卖酒卖零食，像鲁迅笔下的圆规嫂那样，但是很温和，说话的时候把湖南说成福南，说回来的时候变成肥来。我们唤她英姐，她总是乐呵呵的笑。小伙子，你们好。
英姐的老公是一个瘦小的汗子，很老实的一个人，我总是在拿过啤酒的时候想，他们嘿咻的时候，如果英姐在上边，他老公会不会承受不了泰山压顶而窒息。
当然，他们依然生活得很好，这对普通的小市民夫妻很恩爱，有个长得与英姐一样胖乎乎的样貌还有点笨拙的儿子，一家子生活很幸福。
杨果果，如果你长得胖一点成绩也不好上不了大学，如果我也争气一点能够进入一间三流的专科，我们也许能够走到一起，在我们三十多岁的时候，像英姐一家人一样，可以很幸福的生活得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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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之后你经常来溜冰场，每次过来都会叫上我，我于是有种错觉杨果果就是我的女朋友。那群社会小青年起初总是起哄，后来疲累觉得索然无味，对于我们的出双入对见怪不怪了，当然偶尔会有人，经过我们身旁的时候很热情的唤，嫂子来了啊。
叫得好像是黎明嫂天王嫂那样，亲切又暧昧。
你很亲切的与他们打招呼，完全不介意他们的玩笑。可能是错觉吧，我觉得你有点喜欢他们那样叫你，因为你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
所以，我差点就憋不住，向那群兄弟宣布，杨果果是我老婆。
我们这群社会小青年通常把自己的女朋友叫成老婆，这样才够彪悍，电视剧里的黑道大哥不都是这样的，没文化的小青年很轻易有样学样。
而我却是真的很希望你成为我老婆。
如果你是我老婆有多好，可以明目张胆地牵着你的手，不仅仅在冰场驰骋的时候。如果你是我老婆，我们可以像所有的情侣那样子，手牵手过马路，可以一起喝一杯橙汁，情到浓时还可以亲亲我我嘿咻嘿咻。
我真的是一个大色狼，只不过有色心没色胆，我连碰到你的手都觉得紧张，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十五岁的时候是这样，二十岁的时候还是这样。
杨果果，你是我捧在手心的水晶，无论如何我只想保护你周全。
你需要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这样的姿态，我觉得很好。
然而这天，我没有照顾好，你被人撞倒，摔得很厉害，纤细的手肘因为过度撞击肿得很大，我看到你眼眶里含着泪，还安慰着急的我，没事的，不是很痛。我赶紧找来黄道益给你揉，希望减轻你的疼痛。
送你回家的时候，在小区一百米的车站上看见了你的母亲，笑容满面的她看到我们的瞬间沉得像暴雨来袭前的阴暗天空。
那次以后，你很久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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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们之间就只能这样了吧。我一直想忘记那天你和你的母亲在公交站上吵得很大声，你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不要你管。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常常颓败的坐在文化宫门前的烧烤摊前，闷闷地喝两三支酒，那些兄弟们拍拍我的肩，表示同情和慰问，兄弟，感情这事情不要当真。
我恶狠狠地瞪眼兄弟，你们知道个屁呀。
他们都被我吓一跳，他们对我其实很好，这么说是想安慰我。只是，他们不知道此时我只是怨恨自己。所以，我像个失意的中年男人那样喝得半醉，疯子似的将铁栅栏踢得当当地响，脚趾头有入心入肺的痛，于是我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杨果果，我们的距离太远，我一直都是不三不四，不务正业，不求上进的人。
你值得一个更好的人。
4
可是，你发短信过来。
做你女朋友，可以吗？
收到短信的时候，我其实很开心，但是，我还是回复过去，对不起啊，我心已经有所属了，那个人不是你。
于是，你沉默了。然后你逃了课，出现在我工作的店里，拿眼睛瞪我，我看到你的眼睛红红肿肿的，样子很委屈。我假装忙碌背过身，却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像炙热的太阳，仿佛要把我灼伤。
你的泪流得飞快，哭泣的声音穿透人墙钻入我耳朵，虽然人来人往，店里还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但我只是顿了一下，低着头做我自己的事。
爱一个人就希望她过得好，我不能自私将你拴在身边，我不够资格。
我希望你也懂得，杨果果，没有我，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他什么都会比我好，你的生活才会幸福。
爱情这东西也讲究门当户对，也要平起平坐。
虽然这话，在我二十岁的时候看起来觉得很可笑，但是世事就是这样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能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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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摔伤之后的第二天，你妈妈找过我，她说，叶然，我请你离果果远一点，不要打扰她，我们家果果以后应该找一个有能力有社会地位的人。
她还说了很多话，我都铭在心，说了一些我一直都懂的道理。我给她指天发誓，阿姨，我再不会纠缠果果的，你放心。
然后，我在溜冰场里挥汗如雨，一口气跑了一圈又一圈，出了很多又臭又粘的汗，后来在烧烤摊叫了三个鸡腿十串鸡杂十支啤酒。
醉得不省人事，英姐通知了我的兄弟，将我扛回家。
杨果果，你妈妈说的很对，为了你好，你必须远离我的生活。所以，我告诉你，我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我一起工作的小妹妹，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样子还有点痞痞的，那个小妹妹很配合，她偎在我的怀里，笑得阳光灿烂。
那天你离开的背影真的让我很难过，你顿了顿，出站后拐左，一直往前走。
后来我们再未见面。
可是，我总是很想念你。
想念你的时候，我喝点酒，或抽支烟，二十二岁的时候，我就娶了老婆，因为她怀了我的孩子。
我虽然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我还知道应该负的责任。
我知道生活里，有些东西只要努力就会改变，但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随波逐流，像女人眼角的皱纹，到了二十五岁就会滋长，随岁月由浅到深，老的时候满脸皱纹。
爱情这东西，并不是爱了就有结果，并不一定要在一起才算幸福。
杨果果，我只想要你过得比我好。
（实习编辑：李明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