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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奇缘录

2008-05-07 18:45:38来源:    作者:

   

作者:郭楚海

    当当当,当当当,六声大响,青脸汉子连砍六刀,都被那蒙面女子挥剑荡了开去,刀剑相交,火花飞溅,蒙面女子虽然未被敌刀伤到,但她握着剑柄的手却被对方的力道震得隐隐发麻,长剑险险撒手落地,心中微微一惊,兀自凝了凝神,力骤右臂,紧紧握住剑柄,脚步向前一掠,唰唰两剑,一上一下,分刺青脸汉子咽喉和小腹,剑招凌厉已极,青脸汉子骂道:“贼丫头,这也难得倒老子吗?”上身略侧,避开第一剑,跟着鬼头刀一沉,拦住蒙面女子刺来的第二剑,左足“风扫落叶”,反攻蒙面女子下盘,蒙面女子跳跃避开,身法灵动已极。

    青脸汉子欺身逼近,呼呼呼,三刀连环劈出,蒙面女子知道对方刀法了得,不愿再跟敌人以硬碰硬,当下展开小巧功夫,身子左飘右忽,迅若风飘,青脸汉子刀法虽快,却是碰她不到,心中焦臊起来,口中哇哇乱叫,鬼头刀更是猛攻猛劈,直是刚猛已极,蒙面女子依然身法如风,堪堪让开敌刀,猛地里飞起一脚,朝青脸汉子右腕踢到,青脸汉子大喝一声,鬼头刀顺势往她腿上砍落,势道凶猛已极,蒙面女子急忙提身向后跃出。

    青脸汉子欺了过去,喝道:“贼丫头,死在眼前,还不束手待毙,更待何时?”他口中说话,鬼头刀又猛砍过去,一招紧似一招,直取对方要害关节,蒙面女子或闪或挡,或守或攻,将青脸汉子的刀招一一逼开,陡然间左脚飞出,在青脸汉子右膝上踹了一脚,青脸汉子身子一晃,险险跌倒。

    蒙面女子正要趁机进击,忽觉脑后生风,心知不妥,不及细想,唰的一声,长剑寒光闪动,已向身后递去,当当两响,将两件自身后攻来的兵刃格了开去,蒙面女子随即拧步转
身,站在她身后的却是一个黑衣妇人,长发披肩,容貌极丑,直如鬼魅一般,两只犹如鸡爪般的手分别握着一只铁钩,她适才从蒙面女子身后偷袭,所使的兵刃便是这两只铁钩。

    蒙面女子凝住心神,不待那黑衣丑妇出招,已自挺剑疾刺而出,剑快似电,直取对方胸腹要害,黑衣丑妇左钩护在身前,右钩递出,格住长剑,跟着右肘倒撞,猛击蒙面女子胸口“膻中穴”,蒙面女子吃了一惊,右脚斜退一步,左掌在胸口一封,以掌心托住黑衣丑妇肘尖,猛力往外一推,长剑变招攻出,“青龙取水”,剑尖直刺黑衣丑妇要害关节,黑衣丑妇武功究竟不弱,岂会轻易着对方的道儿?她冷笑一声,忽地挥钩一掠,抢到蒙面女子身后,左钩钩她后脑“玉枕穴”,右钩直取后腰“凤尾穴”,双钩齐出,狠辣已极,蒙面女子心中一惊,要待回身招架,却已不能,身子一晃,闪身往前扑出,黑衣妇人却是得理不让人,身形闪处,跟着向蒙面妇子欺到,双钩照样钩出,仍是直取蒙面女子两处要穴。

    蒙面女子正要转身,那知青脸汉子一声大喝,也朝她欺了过来,鬼头刀挟着呼呼劲风,劈面砍到,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蒙面女子横剑拦住鬼头刀,左脚一点,一个“蜻蜓点水”身法,身子凌空而起,长剑顺势将青脸汉子的钢刀御了开去,身形晃动,已从青脸汉子头顶越过,飘落在他身后,她这一着使得恰到好处,身法又是巧妙之极,黑衣丑妇双钩非但伤她不到,一个收势不住,钩头竟向青脸汉子身上钩去,青脸汉子脸上色变,急忙向后跃开,喝道:“臭婆娘,你想谋杀亲夫吗?”黑衣丑妇呸的一声,道:“什么谋杀亲夫,我又不是故意的……啊哟,贼汉子,小心啦!”原来蒙面女子趁他们说话之时,挺剑向青脸汉子后心疾刺而至,黑衣丑妇见了,便脱口叫了出来。

    青脸汉子听得老婆的叫声,心头一凛,突然回转身子,鬼头刀顺势劈出,当的一声,正好跟蒙面女子的长剑相交,蒙面女子倒退两步,青脸汉子鼻孔里一哼,提刀冲上前去,正要举刀砍出,蒙面女子骤然斜身一掠,挺剑往青脸汉子脸上刺去,她这一剑来势奇速,青脸汉子大吃一惊,情急之下,疾忙仰身后跃,蒙面女子提剑欺近,唰唰唰唰,一连四剑,朝青脸汉子戳到,剑招又狠又快,青脸汉子身子斗然跃起,鬼头刀左挡右格,倏然间呼的一掌,往蒙面女子身上拍去,蒙面女子竟是躲避不及,登时向后直跌而出。
   
    青脸汉子占了便宜,心下大是得意,哈哈大笑,道:“贼丫头,我老吴好歹总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你今日栽在老子手里,那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了,这就送你去见阎王爷罢!”大刺刺地走到蒙面女子身旁,举起鬼头刀便要往她身上砍落,蒙面女子突然跃起身来,飞起一脚,不偏不奇,正好踢中青脸汉子“大包穴”,青脸汉子只道她先前已给自己打
得重伤,没料到她竟会突然跃起,不由得脸色大变,啊哟一声,周身一震,登时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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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面女子格的一笑,道:“你想送我去见阎王爷,阎王爷可嫌我年纪太轻,阳寿未尽,不肯收留我呢!”青脸汉子怒道:“他妈的,你这臭妮子太也狡狯,老子着了你的道儿
啦!”蒙面女子笑道:“不是姑娘狡狯,是你自己太蠢啦,你要怪,那也只能怪在自己头上,可别来怪我。”青脸汉子厉声道:“哼,臭丫头,有本事便解开老子的穴道,待老子再
跟你打过!”蒙面女子道:“姑娘自然有本事,却未必一定要解开你的穴道,更回用不着再跟你打过。”青脸汉子骂道:“他奶奶的,真正是岂有此理!”向黑衣丑妇叫道:“喂,老婆,还不快过来给我解了穴道!”黑衣丑妇眼见丈夫遭了蒙面女子的暗算,哪有袖手旁观之理?当下身形一晃,抢上前去。
   
    蒙面女子冷笑一声,向黑衣丑妇道:“你只管给你老公解穴罢,姑娘可不奉陪啦。”身影闪动,竟自凌空而起,她身在半空,大步迈出,竟是迅速无伦,当下提剑朝大街中央一顶大轿飘去,黑衣丑妇刚刚为丈夫解开穴道,便见寒光闪动,蒙面女子的长剑竟笔直往轿子刺去,黑衣丑妇大惊失色,要待抢过去相救轿内之人,已是不能。
   
    正在此时,东北角青影一闪,一人身法如电,轻似疾鸟,朝蒙面女子飞掠过去,唰的一声,单刀出鞘,刀光闪处,将蒙面女子的长剑荡了开去,跟着反手一掌,势快若电,拳猛如雷,向蒙面女子肩头拍到,蒙面女子只顾刺杀轿中之人,竟未防到中途会杀出这等武功好手,一惊之下,肩头中掌,登时向后飞跌出去,总算对方出手不重,是以蒙面女子并未受伤。
   
    她一个“鲤鱼打挺”身法,从地下跃了起来,注目看去,只见对面站着一人,却是个二十左右年纪的少年,穿着一身青衣,身材瘦长,相貌却颇是英俊,右手提着一口单刀,显是适才出手阻挡她那人,蒙面女子微微一怔,随即喝道:“喂,姑娘要杀轿里那个恶人,却要你来管什么闲事?”青衣少年道:“轿里的人是恶人吗?我瞧不见得罢。”蒙面女子道:“他不是恶人,难道姑娘倒是恶人了?”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姑娘当街杀人,纵然不是恶人,可也……可也……哈哈,得罪,得罪!”蒙面女子道:“什么可也可也的?你这人说话吞吞吐吐,我瞧你才不是好人了!”青衣少年笑道:“是吗?如此说来,在下才是恶人了。”蒙面女子道:“可不是吗?你来帮轿子里那人,还会是好人么?”
   
    青脸汉子插口道:“他妈的,你这臭妮子刺杀朝庭命官,真是罪大恶极,难道还算不上是恶人么?”黑衣丑妇向青衣少年打量了几眼,寻思:“瞧这少年适才的武功身手,显然不是泛泛之辈,我却瞧不出他是什么来头?这可奇了。”只听蒙面女子大声道:“喂,我不跟你罗嗦啦,你快让开罢,可别挡着姑娘杀人!”青衣少年笑道:“倘若我一定不让开呢?姑娘便要连我也一并杀了,是也不是?”蒙面女子道:“是啦,你若是不想死,这就让开罢!”青衣少年却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蒙面女子一怔:“什么非也非也?”青衣少年道:“区区在下早就活得不耐烦啦,正想一死了之,姑娘既肯成全,那真是再好不过。”蒙面女子见他毫无惧意,心里反倒一惊,倒退了一步,说道:“你……你……”青衣少年指着自己胸口,道:“姑娘,你只消往在下这里刺上一剑,在下这条小命立时呜呼哀哉,岂不甚妙?”蒙面女子道:“你要寻死,那有什么难了?你手里不是有刀么?自己用刀往脖子上一抹,不就成啦?”青衣少年点头道:“那也说得是,只不过,在下自行了断,跟死在姑娘剑下,味道可就不大相同了。”蒙面女子奇道:“那有什么不同了?”
   
    青衣少年道:“大大的不同,在下若是死在自己手里,死后终究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岂不是糟天下之大糕么?”蒙面女子道:“你若是死在我手里,那也一样做个孤魂野鬼,那又有什么不同?”青衣少年道:“同样是鬼,不过,此鬼可就非那鬼了。”蒙面女子道:“什么?”青衣少年道:“倘若在下死在姑娘手里,那也总是个风流鬼,岂不是胜过做孤魂野鬼了?”蒙面女子呸的一声,道:“胡说八道!”青衣少年道:“怎么是胡说八道了?有一句话姑娘难道没听过么?”蒙面女子问道:“什么话?”青衣少年道:“倘若在下当真死在姑娘剑下,这就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风流鬼’三字,用在在下身上,岂非贴切之极?”蒙面女子嗔道:“呸,油嘴滑舌!我不理你啦!”倏然间,身子一晃,径自从青衣少年身侧绕了过去,提剑向那顶大轿冲了上去。
   
    青衣少年身影也是一晃,抢到蒙面女子身前,叫道:“姑娘,你在这里杀人,我这口单刀太过爱管闲事啦,它一定要管到底不可,你说怎么是好?”蒙面女子哼了一声,道:“好,姑娘这就杀了你,瞧瞧你的单刀还怎么管闲事?”青衣少年道:“是极,是极。只要在下一死,这口单刀没了主人,多半会神智大失,走火入魔而死!”蒙面女子听他一味胡说八道,禁不住格的一声,笑了出来,喝道:“看剑!”唰的一剑,刺了出去,青衣少年侧身一闪,避开长剑,笑道:“想来在下要死在姑娘手里,可也不大容易。”蒙面女子道:“那有什么难了?”她口中说话,手上却是丝毫不缓,长剑挟着隐隐龙吟,向青衣少年疾刺而
至,剑招凌厉之极。
   
    青衣少年身影如风,忽左忽右,闪掠来去,如鱼游水,滑溜异常,饶是蒙面女子剑法卓绝,竟也没有一剑伤他得到,青衣少年微微一笑,叫道:“姑娘,我说过要死在你剑下,实在不大容易,你却总是不信,这可相信了罢?”蒙面女子哼了一声,却不答话,长剑如蛇,又向青衣少年招呼过去,一剑紧似一剑,斗到紧处,蒙面女子一招“白鹭上天”,长剑先攻对方下盘,剩敌人闪避之际,剑锋陡然一起,自下而上,朝青衣少年面门挑去,直戳他眉尖“阳白穴”,青衣少年大叫:“啊哟,乖乖不得了!”身形一矮,已然从蒙面女子剑下钻了过去。
   
    蒙面女子脚下一个箭步,向青衣少年冲了上去,挺剑又是一刺,青衣少年仰身闪避,蒙面女子剩机挥腿扫出,青衣少年竟然没能避开,失声惊呼:“啊哟!”登时跌倒在地,蒙面女子欺近身去,只见青衣少年倒在地下,竟是一动也不动,便道:“喂,别装死啦!你可瞒不了我的。”说着朝青衣少年身上踢了一脚,青衣少年仍是一动也不动,蒙面女子心中一奇,暗道:“难道这人当真死了?”正自迟疑之间,青衣少年斗然跃起,伸出手指,在蒙面女子右腕“神门穴”上一点,蒙面女子顿觉手臂一麻,当的一声,长剑撒手落地。
   
    青衣少年向后跃开两步,哈哈一笑,抱拳道:“得罪,得罪!”蒙面女子又惊又怒,道:“你……你果然是在装死!”青衣少年笑道:“是啊,在下这一招乃是跟姑娘学的,这叫做‘以牙还牙’。”蒙面女子暗运内劲,意图冲开穴道,那知青衣少年的点穴手法极是古怪,她连运数次,都是无法将穴道冲开,不由得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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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少年道:“姑娘,请你这就知难而退罢。”蒙面女子大声道:“哼,姑娘干么要听你的话?你赶我走,我就偏偏不走,你要怎样?”青衣少年笑道:“既然姑娘不走,在下也是不走的了。”蒙面女子道:“你留在这里干么?想要杀了我吗?”青衣少年道:“姑娘生得如花似玉,若是死了,岂不可惜?”蒙面女子道:“呸,你又没见过我的模样,怎知姑娘生得如花似玉了?”青衣少年道:“姑娘纵然不是个大美人,那也不见得会是丑八怪。”蒙面女子道:“是吗?哼,你也不用来讨姑娘欢喜啦!”青衣少年道:“怎么是讨你欢喜了?难道姑娘说自己是丑八怪么?”蒙面女子道:“我是不是丑八怪,可跟你毫不相干!”青衣少年嗯了一声,道:“这话倒也不错。”
   
    蒙面女子道:“今日这事,你一定要管到底了,是不是?”青衣少年道:“正是。倘若姑娘执意杀人,在下只好跟姑娘死缠烂打下去了。”蒙面女子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兼之自己手上的穴道受制,若再跟他纠缠不清,自己定然讨不好去,说道:“好,姑娘回头再来找你算帐!”俯身从地下拾起长剑。
   
    这时青脸汉子喝道:“臭丫头,你胆敢行刺朝庭命官,罪名大是不小,这就想一走了之么?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向黑衣丑妇道:“贼婆娘,咱们合力将这贼丫头毙了!”黑衣丑妇点头道:“好!”两人身形一闪,已然抢到蒙面女子身前,一人提刀,一人挥钩,同时向蒙面女子攻到,蒙面女子挥剑荡开敌人的兵刃,大声道:“阴阳双煞,姑娘可没空奉陪啦!”青衣少年听到“阴阳双煞”四字,心头一凛,寻思:“怎么?这两人便是黑道上的阳双煞么?”向黑衣丑妇看了一眼,心道:“想来这妇人必是‘阴煞’卫三娘了,那汉子自是他丈夫‘阳煞’吴铁虎了。”又想:“师父常说阴阳双煞为人阴险毒辣,他们夫妇奋力保护轿中之人,难道轿中那人当真是个奸恶之徒?”
   
    正自迟疑,忽听得吴铁虎大声喝道:“臭丫头,这还跑得了吗?快给老子站住!”青衣少年抬头一看,只见蒙面女子展开轻功身法,径向东北角飞身掠去,阴阳双煞齐声呼喝着追了上去。
   
    青衣少年望着蒙面女子的背影,心想:“不知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过了一会,便见阴阳双煞奔了回来,两人走到那顶大轿之前,一齐躬身行礼,恭恭敬敬的道:“阁老,属下无能,教那刺客逃了去,请阁老治罪!”话音刚落,便见轿中伸出一只手,将轿帘掀了开来,随即走出一个官员,须发灰白,神色和蔼,他右袖一拂,淡淡的道:“罢了。”径自走到青衣少年跟前,打量了他向眼,说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青衣少年答道:“在下姓袁,名辟邪。”吴铁虎喝道:“兀那小子,见到严阁老,怎地还不跪下来磕头行礼?”那官员正是当朝首辅严嵩。
   
    其时是明朝嘉靖年间,严嵩深得嘉靖皇帝宠信,权倾朝野,为人却极是奸恶之极,那少年袁辟邪久居深山,这一次初出江湖,自不知官场之事,听得吴铁虎称呼严嵩为“阁老”,心下自是不大了然,当下愕然不答。
   
    严嵩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兄弟不是官场中人,不明礼数,那也怪他不得。”袁辟邪道:“大人既然无恙,小人这可告辞了。”转身要走。严嵩道:“且住。”袁辟邪道:“阁老还有什么吩咐?”严嵩笑道:“吩咐可不敢当了。适才若非小兄弟出手相救,老夫早已性命不保,这般大恩,老夫岂可不报?”袁辟邪道:“小人路见不平,这才拨刀相助,决不是为了图阁老的报答。”严嵩道:“小兄弟助人不图报答,那更是难得了,倘若小兄弟不嫌弃,这便到寒舍一叙,不知意下如何?”袁辟邪道:“既然如此,小人便打扰了。”当下跟随严嵩和阴阳双煞向严府走去。
   
    走出数十丈,天色渐暮,只见迎面便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府第,正是严府所在,进得府来,严嵩唯恐那蒙面女子又会混进府来对自己不利,是以命府上侍卫加强戒备,随即设晏款
待袁辟邪,又对他日间出手相救之事,大加赞扬一番,阴阳双煞是严嵩的贴身侍卫,眼见严嵩一味夸奖袁辟邪,却冷落了他们夫妇,心下都是极不受用,均想:“日间赶走那刺客,咱们夫妇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阁老却只顾向这小子道谢,对我们夫妇却是不理不睬,太也岂有此理啦!”两人同时瞪了袁辟邪一眼,心中都是说不出的嫉妒,却又不便发作。
   
    过得片刻,吴铁虎再也忍耐不住,当下斟满了一杯酒,站起身来,粗声道:“袁兄弟救了阁老的性命,功劳当真大得很啊!来,来,来,兄弟敬你一杯!”说着将酒杯捧到袁辟邪面前,袁辟邪抱拳道:“那怎么敢当?”吴铁虎道:“有什么不敢当了?袁兄弟若是不干了这杯酒,那便是瞧我老吴不起了。”袁辟邪心中暗忖:“此人是江湖上的恶霸,他来向我敬酒,量来决不会安什么好心的了,倒须小心提防才是。”笑道:“既是吴爷一番好意,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当即伸手却接酒杯。
   
    那知便在这时,袁辟邪只觉一股力道顺着酒杯传了过来,竟向自己直逼而至,心中一凛:“好啊,原来是试探小爷的武功来着。”兀自凝住心神,运劲于臂,朝吴铁虎的内劲迎了上去,吴铁虎脸色微变,暗道:“好小子,你倒跟老子干上啦!”鼻孔里一哼,暗自提了一口丹田气,右手奋力向外推出,袁辟邪的身子微微一晃,吴铁虎只道他抵受不住了,心中一喜,喝声:“去!”猛力一推,那知袁辟邪内劲陡收,突然缩身向后跃了开去,吴铁虎身
前没了着力之物,身子一晃,登时便要向前扑倒。
   
    卫三娘见势不妙,身影闪处,已然抢到丈夫身后,探手一抓,拿住吴铁虎后背一拉,吴铁虎这才稳稳站住。
   
    袁辟邪哈哈一笑,向吴铁虎道:“吴爷,得罪啦。”
   
    卫三娘沉脸道:“袁公子,我也来领教一下你的高招!”不待袁辟邪答话,左袖迎面攻到,手掌自袖底穿出,朝袁辟邪面门猛劈而至,势道既急且劲,既猛且狠,袁辟邪心中一
凛,当即斜身避开敌掌,右腿飞出,反踢卫三娘腹部,卫三娘双手交叉,封住敌腿来势,跟着变守为攻,右掌劈出,斩向袁辟邪项颈,左肘倒撞,击他心口要穴,袁辟邪见她一招两
式,招数着实狠辣,倒也不敢小觑,左脚向右边一滑,避开敌掌这一斩,跟着右臂横拦,格住卫三娘右肘,左手发拳,往她胸口猛击。
   
    严嵩也想见识一下袁辟邪的武功,是以眼见袁卫二人大打出手,并不出言阻止,当下只是凝神观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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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三娘见他拳势刚猛,急忙后退一步,斜身一闪,避过敌拳,左腿扫出,攻向袁辟邪下盘,袁辟邪跳跃避让,左臂横扫,反击卫三娘腰胁,卫三娘反手一勾,格开来势,右手一
撩,“天马行空”,五个尖尖的指头,一齐朝袁辟邪脸上抓去,她这一招去势迅速无伦,眼看袁辟邪的面孔便要给他抓中,正当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袁辟邪双臂上挥,卫三娘抓势虽
快,但袁辟邪出手更快,瞬息之间,双臂已然护住面部,跟着一招,“野马分鬃”,双手向外一分,化开敌招攻势,左掌一圈,在卫三娘胁下拍了一掌,卫三娘脚下一个踉跄,险险跌倒。
   
    袁辟邪微微一笑,问道:“还打不打了?”
   
    蓦地里,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不打?他奶奶的,你这家伙欺侮我老婆,老子跟你打个乱七八糟再说!”正是阳煞吴铁虎。
   
    袁辟邪还未回身,便听得身后呼呼声响,知是吴铁虎挥刀砍到,兀自收敛心神,长剑后递,当当当,将吴铁虎的鬼头刀荡了开去,猛地里,右足“回风腿”回身猛扫,吴铁虎冷不防,给他一脚扫中,身子一晃,向后直跌出去。
   
    卫三娘脱口叫道:“贼汉子,你怎样?”吴铁虎粗声道:“他妈的,这浑小子倒是很有些门道,臭婆娘,你要小心啦!”卫三娘道:“袁公子,咱们在兵刃上比个高下罢?”袁辟邪道:“甚好!”卫三娘一声娇叱,将那对系在腰间的铁钩拨了出来,朝袁辟邪双肩抓到,袁辟邪早就防到这一着了,他微微一笑,喝道:“来得好!”话音刚落,那口本来负在他背上的单刀已然被他握在手中,连卫三娘也没瞧清他是怎么将刀拨出来的,出手之快,实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正自暗暗心惊,耳听得当当两声,一对攻出去的铁钩还未碰到袁辟邪的肩头,已被他的单刀化解开来。
   
    袁辟邪喝声:“得罪!”刀光闪动,瞬息间三刀已出,疾似电闪,卫三娘心中一凛,脱口叫道:“霹雳刀法!你……你……”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袁辟邪单刀已然砍到,卫三娘急忙挥刀还击,当当当,当当当,刀钩相击,声响不绝,袁辟邪笑道:“你倒知道我的刀法?”卫三娘道:“怎么不知?你是湖南‘霹雳刀神’杨闪电的门下,是也不是?”袁辟邪心道:“既然给她瞧出我的师承来历,那也不须引瞒了。”说道:“不错。”卫三娘道:“霹雳刀法,果然名不虚传!”嗖嗖嗖嗖,两柄铁钩同时攻出,直取袁辟邪周身要害关节。
   
    袁辟邪身影如风,来去如电,那套“霹雳刀法”使将开来,劈、斩、跺、挑、削、砍,招招快如电闪,刚猛已极,饶是卫三娘双钩飞舞,左挡右架,但始终被袁辟邪逼得直退出,愈斗愈是心惊,倏然间,袁辟邪单刀落处,直砍卫三娘右腕,卫三娘大骇,情急之下,左钩疾递,护在右腕上侧,当的一声,单刀砍落在铁钩之上,袁辟邪哈哈一笑,倏地单刀倒转,撞中卫三娘胸口,卫三娘一声闷哼,身子向后直飞出去。
   
    吴铁虎见老婆受挫,不由得脸上色变,叫道:“臭婆娘,你怎样?”奔近前去,将她从地下扶起,卫三娘道:“我……”话犹未已,只觉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原来她适才虽是跟袁辟邪比试功夫,但袁辟邪知她为人奸恶,是以出手并不留情。
   
    吴铁虎气得满脸通红,向袁辟邪戳指大骂:“你奶奶的,贼小子,胆敢伤我老婆,老子跟你没完没了!”提刀鬼头刀又要向袁辟邪砍去,却听得严嵩喝道:“住手!”吴铁虎一
怔,道:“阁老,这……这臭小子……”严嵩摆了摆手,道:“你们夫妇技不如人,再斗下去,又有何益?”吴铁虎见严嵩袒护袁辟邪,心下大是不悦,却又不便出言反驳,只得铁青着脸,兀自一言不发。
   
    严嵩向袁辟邪看了一眼,笑道:“小兄弟,你的武功好得很啊!”袁辟邪道:“小人这点微末技俩,倒教阁老见笑啦!”严嵩正色道:“袁兄弟不过必谦,似袁兄弟这般人材,实是难得一见,倘若袁兄弟不嫌弃,便留在老夫身边如何?”袁辟邪抱拳道:“多谢阁老好意,不过,小人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倘若留在阁老身边,只怕反而有所不便,还望阁老见
谅!”严嵩尚未答话,吴铁虎忍不住插口道:“臭小子,你好大胆!”袁辟邪奇道:“怎么?”吴铁虎厉声道:“你说这话,那分明是瞧阁老不起了!狗胆真是不小啊!”袁辟邪笑
道:“是吗?如此说来,吴爷的狗胆也是不小的了。”吴铁虎一呆,道:“什么?”袁辟邪道:“我在跟阁老说话,阁老还没开口,吴爷便来抢着说了,吴爷的狗胆难道还不小么?”吴铁虎骂道:“放你奶奶的臭狗屁!”
   
    言话之间,忽听得厅外有人大声道:“什么人?胆敢擅闯阁老府,想作死吗?”严嵩脸色微变,当即转出厅来,问道:“出什么事啦?”一名侍卫上前禀道:“禀报阁老,那边……那边……”话犹未已,便见西南面掠过一条黑影,径向府外飞掠而出。吴铁虎大声喝道:“兀那狗贼,既然来了,还跑得了吗?趁早给老子站住!”提刀向那黑影追了上去,卫三娘和阁老府上一众侍卫也纷纷向府外追出。
   
    袁辟邪心道:“严阁老待我这般好,他府上出了刺客,我可不能袖手旁观了。”脚下一个箭步,向府外冲了出去,奔得数丈,袁辟邪心念忽动:“不好,可别中了刺客的调虎离山之计!”想到这里,立即转身奔回府内,只听得府中呐喊之声大作,袁辟邪凝神一看,只见几名侍卫围住一个女子恶斗正紧,那女子似乎便是日间遇到的那个蒙面女子,袁辟邪心中一凛:“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蒙面女子长剑抖动,一连刺倒五六名侍卫,倏地身形一起,飘到严嵩身旁,唰的一声,剑锋直戳严嵩咽喉。
   
    袁辟邪见严嵩处境不妙,身影闪处,单刀已然长剑格开,笑道:“姑娘,咱们又见面啦!”蒙面女子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又是你?你可真是阴魂不散了。”袁辟邪道:“姑
娘能阴魂不散地来严府行刺阁老,在下自然也能阴魂不散地跟着来,有什么不妥吗?”蒙面女子哼的一声,长剑刺出,剑到中途,手臂向下一沉,长剑也跟着下沉,仍是疾刺过去,使的是一招“飞流直下”,袁辟邪吸腹拨背,向后滑开一步,右手单刀挥出,朝蒙面女子左肩削去,蒙面女子斜肩急避,长剑递处,跟袁辟邪的单刀粘在一起,袁辟邪凝劲于臂,向外一推,蒙面女子脚下一个踉跄,倒了出去,袁辟邪右腿倏地勾出,蒙面女子闪避不及,给他一脚勾倒在地。
   
    严嵩见状,喝道:“拿下了!”
   
    众侍卫齐声应道:“是。”话音刚落,一干人同时向蒙面女子扑了上去,蒙面女子不及挺身跃起,右手长剑刺出,正好戳中一个侍卫胸口,那侍卫长声惨叫,倒地身而亡,另外两个侍卫一齐挥刀,往蒙面女子身上砍落,蒙面女子横剑拦住,左掌斜发,将右首那个侍卫打得跌了个跟斗,跟着右腿上撩,在左首那侍卫腹部踹了一脚,那侍卫仰身便倒。蒙面女子趁机挺身一跃,倏地脑后生风,知是有人从身后偷袭,心中微微一惊,挥剑往便身后刺去,只听啊哟一声,那个从身后偷袭的侍卫被刺中胸膛,当堂毙命。
   
    这时,袁辟邪欺近蒙面女子身旁,呼呼两刀,攻了过去,蒙面女子立即还招进击,刀剑交锋,当当声响,袁辟邪跟着又攻出三刀,剩蒙面女子凝神应付刀法之际,左手食指陡伸,在蒙面女子的“贞肩穴”上一点,蒙面女子登时动弹不得。
   
    袁辟邪笑道:“姑娘,这可得罪啦。”伸手取下蒙面女子脸上的黑巾,登时露出一张圆圆的脸蛋,脸上的肌肤白里透红,竟是个美貌绝伦的女郎,袁辟邪不禁瞧得呆了,一时间竟自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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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嵩当即命侍卫将蒙面女子押下去囚禁起来,随即又向袁辟邪道谢了一番,阴阳双煞赶回府中之时,得知刺客已被袁辟邪擒获,当下自不免又遭到严嵩一番冷落,夫妇心中对袁辟邪更是又恨又嫉。
   
    严嵩道:“袁兄弟,现下天色不早,倘若你不嫌弃,便在寒舍住下罢。”袁辟邪道:“多谢阁老!”严嵩唤来一名仆人,命他为袁辟邪准备住处。
   
    这日晚间,那蒙面女子的身影总是在他脑海里飘来忽去,兀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思:“不知阁老要怎生处置那位姑娘?”又想:“她行刺阁老,罪名大得很了,谅来阁老决不会轻易便饶了她。”想到那女郎的处境,他心中开始懊悔起来,禁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下站起身来,剔亮油灯,正要开门出屋,忽听得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跟着有人喝
道:“他妈的,贼丫头,到了这当儿还不老实!可别惹恼了老子,否则给你来个先奸后杀,瞧你还能怎样?”袁辟邪心中一凛,顺手从墙上摘下单刀,在屋门上揭了条小缝,顺着小缝往外一看,借着月光一看,只见两个仆人模样的汉子架着一人从门口经过,那个被架着的人正是那女郎,她周身上下被绳索紧紧缚住,口中塞着一团布块,身子却是不住地挣扎着。
   
    袁辟邪心中一奇,寻思:“他们要把这位姑娘带到哪里去?”只听另一个仆人嘿嘿笑道:“老陈,你这家伙穷心未脱,色心又起,少爷瞧中的小妞儿,几时轮得到你了?”又
道:“你想将她先奸后杀,少爷可不答应。”先前那人嬉皮笑脸的道:“兄弟不外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倒当真起来啦,少爷瞧中这小娘皮,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那也不敢打她的主
意。”另一人道:“不敢就好,否则得罪了少爷,你便是有十个脑瓜子,那也保不住了。”两人一边嬉笑怒骂,一边架着那女郎向东北角走去。
   
    袁辟邪决意瞧个究竟,当下出得屋来,悄悄地跟随在那两个仆人身后,绕过一座花园,穿过两道长廊,来到一座大屋门口,屋门两侧分别站着一名侍卫,一个仆人向侍卫说了几句话,那侍卫当即入内禀报,过得片刻,那侍卫转出屋来,说道:“少爷叫你们进去。”两个仆人齐声应道:“是。”恭恭敬敬地抬着那女郎进了屋里。
   
    袁辟邪隐身在大屋附近,过了一会,只见那两个仆人都从屋内走出,待这两人走得远了,袁辟邪从地下捡起两枚石子,扣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嗤嗤两声,两枚石子同时射出,门口那两个侍卫立时应声倒地,两人都被石子击中穴道,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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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辟邪心道:“不知屋里究竟有什么古怪?且待我进去瞧瞧再说。”当即展开轻功,身子轻飘飘地掠到大屋门口,刚刚站定,便听得屋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你干什么?”正是那女郎的声音。另一个男子的声音笑嘻嘻的道:“咱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倒说说我要干什么啊?”那女郎骂道:“你……你不要脸!快走开!”那男子笑道:“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走开?真是好笑!”那女郎道:“你……你别碰我!”那男子道:“我一定要碰,那又怎样?你想杀了我吗?只怕没有这个能耐罢?”那女郎怒道:“你再不走开,我可不客气啦!”那男子哈哈大笑,道:“你只管对我不客气好了,又有谁要你待我客气了?”那女郎道:“你……你……”
   
    袁辟邪用单刀揭了一道门缝,定睛往屋内看去,只见那女郎躺在地下,身旁蹲着一个锦衣男子,身形略显肥胖,他一边伸手摸那女郎的脸蛋,一边吃吃淫笑,袁辟邪看得怒气上
冲,心道:“这人太也不要脸啦,今日教我撞见,须饶他不得!”正要破门而入,忽然想到:“适才那两个仆人说这家伙是什么少爷,难道他竟是严阁老的儿子?哼,瞧在严阁老的
份儿上,我不杀他,也就是了。”那男子正是严嵩的儿子侍郎严世藩,此人生性最是贪花好色,他得知府上拿住了一个美貌刺客,心中邪念顿生,当即派了仆人将那女郎押到屋中。
   
    这时严世藩嘻嘻一笑,伸手但去解开那女郎身的上衣带,那女郎不住地挣扎,无奈周身被绳索困住,只得破口大骂道:“你……你这不要脸的淫……淫……”话犹未已,严世藩哈哈一笑,道:“你骂我淫贼,是不是?哈哈,我这就‘淫’给你瞧瞧!”袁辟邪再也忍耐不住,双手齐探,把那两个被他打倒在地的侍卫提了起来,跟着飞起一脚,砰的一声,将屋门踢了开来,严世藩大吃一惊,喝道:“是谁?”话音刚落,袁辟邪右手一扬,奋力将一侍卫掷了出去,那侍卫身如薄纸一般,直飞出去,严世藩还未看清对方是谁,已被那侍卫的身子压倒在地,袁辟邪随手又将另一名侍卫掷了过去,径自身影一闪,抢到那女郎身边,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一个箭步,向屋外直冲出去。
   
    严世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两个压在他身上的侍卫推开,随即奔出屋来,大声叫喊起来,严府上下的侍卫纷纷闻声而至,随即向府外追出。袁辟邪抱着那女郎飞身出了严府。
   
    奔出数十丈远,袁辟邪避开了众侍卫的耳目,这才停住脚步,将那女郎放了下来,那女郎白了他一眼,道:“你也来欺侮我么?”袁辟邪道:“那怎么敢?”说着拨出单刀,将她身上的绳索刮断,那女郎怔怔的看着他,奇道:“你干什么?”袁辟邪道:“我带你出来,自然是要把你放了。”那女郎哼了一声,道:“你有这等好心?”袁辟邪道:“难道姑娘疑心在下别有居心了?”那女郎道:“哼,你先前帮着严嵩,现下又来帮我,难道还不是别有居心么?”袁辟邪眉头微皱,道:“既然姑娘不相信在下的话,那也无法可想。”那女郎道:“你说我不过,自然无法可想,那有什么奇怪?”
   
    袁辟邪道:“姑娘,你这就走罢,只要你不来跟严阁老为难,我便不来跟你计较。”那女郎道:“姑娘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叫我别跟严嵩为难,我却偏偏要跟他为难,你待怎样?”袁辟邪道:“严阁老究竟跟姑娘有何仇怨?何以姑娘总是要来杀他?”那女郎道:“姑娘自然跟他有仇怨,却未必要告诉你!”径自转身便走。
   
    袁辟邪忽道:“姑娘,且住!”那女郎回身瞪了他一眼,问道:“干什么?”袁辟邪道:“在下还未请姑娘尊姓。”那女郎道:“我不跟你说!”当即展开轻身功夫,提身向西
南面掠去,她的轻功身法极是了得,几个起落之间,已然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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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辟邪望着那女郎离去的方向,兀自怔怔出神,心中却是思潮起伏:“我先前得罪了这位姑娘,想来她现在必是恨极了我!”长叹一声,又想:“不知要到几时才能见到她了?”想到这里,竟自痴了。
   
     过了半晌,袁辟邪才转回严府,只见严嵩领着一众侍卫迎了上来,问道:“袁兄弟,那女刺客呢?”袁辟邪脸色微变,道:“什么?”严嵩道:“世藩说哪女刺客给人救了出去,难道你不是出去追赶么?”袁辟邪心中略宽,暗道:“听阁老这话的口气,显是不知是我放走了那位姑娘。”便道:“不错,小人确是去追赶那女刺客了,不过小人无能,教她给跑了。”严嵩道:“既然如此,那也罢了。”
   
    袁辟邪道:“阁老,有一件事小人不大明白,想向阁老请教。”严嵩道:“袁兄弟请讲。”袁辟邪道:“请问阁老跟那……那女刺客究竟有何仇怨,何以她总是三番四次来行刺
阁老?”严嵩脸上色变,但片刻即转宁定,说道:“袁兄弟,你可有所不知了,那女刺客来行刺老夫,乃是受了旁人的指使。”袁辟邪问道:“受了谁的指使?”严嵩道:“是一个姓海的狗官,那狗官贪脏枉法,十恶不赦,他跟老夫素有过节,这才派那女子来行刺老夫,总算老天有眼,教袁兄弟来保护老夫,这才免遭那女子的毒手!”袁辟邪恍然道:“原来如此。”顿了一顿,又道:“既然那狗官如此可恶,阁老也不须跟他客气了。”严嵩道:“话是不错。不过,老夫数次上奏朝庭,请皇上治那狗官的罪,只是皇上对那狗官颇是信任,总是不信老夫的话,那也无法可想。”兀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袁辟邪问道:“请问阁老,那狗官叫什么名字?”严嵩道:“那狗官名叫海瑞,是宛平县知县。”袁辟邪道:“好,小人这就去会一会那姓海的狗官!”严嵩问道:“怎么?”袁辟邪凛然道:“家师命我出来行走江湖,再三叮嘱我要惩恶扬善,那狗官既然教我撞见,自是不能轻易放过他了!”严嵩大拇指一跷,朗声道:“袁兄弟当真是位英雄好汉,老夫便在寒舍静候佳音。”袁辟邪当下别过严嵩,径自转身出了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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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辟邪赶到宛平县时,已是次日清晨,他知日间行事不便,是以到得晚间,袁辟邪这才来到县衙附近探视了一番,随即展开轻身功夫,飘身进了县衙,他身法迅捷,县衙外虽有侍卫把守,却是谁也没有发觉袁辟邪。
   
    进得衙门,袁辟邪从一名衙役口中得知海瑞的卧室所在,当下飞身来到卧室房顶,右手轻轻揭去一块屋瓦,注目往屋内一看,只见屋中亮着油灯,一个中年官员正自坐着看书,袁辟邪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多半便是那姓海的狗官了。”那中年官员正是知县海瑞。
   
    袁辟邪身形一晃,一个跟头,已从屋顶飘落,他大步走到卧室门口,飞起一脚,将屋门踢了开来,一个箭步冲进屋中,海瑞斗然见到有人闯入屋来,大吃一惊,喝道:“什么人?”袁辟邪厉声道:“姓海的狗官,你今日撞上了小爷,算你倒霉了!”海瑞凝了凝神,道:“你待怎样?”袁辟邪道:“我待怎样?哼,小爷先杀了你这狗官再说!”举起单刀便要向海瑞顶门劈过去。
   
    海瑞喝道:“且慢!我有话说!”袁辟邪问道:“你有什么话了?”海瑞道:“小兄弟……”袁辟邪呸的一声,道:“你这狗官也配来跟小爷称兄道弟?”海瑞道:“既然你不
欢喜我这般称呼,那便罢了。”语音一顿,又道:“你来刺杀我,想来必定跟我有深仇大恨了?”袁辟邪道:“哼,那倒没有。”海瑞道:“既然如此,你何以却来行刺我?那是什么缘故?”袁辟邪正色道:“好,小爷今日便教你死个明白!你这狗官贪脏枉法,罪大恶极,难道不该杀么?”
   
    海瑞摇了摇头,朗声道:“你这话可差了,海瑞向来自问行事光明磊落,对得起宛平县的百姓,这‘贪脏枉法,罪大恶极’四字,当真是从何说起?”袁辟邪哼的一声,道“你这狗官贪生怕死,现下死在眼前,小爷谅你也是不敢认帐的了!”海瑞摇头道:“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也无法可想,不过,我劝你凡事须得三思而行,倘若鲁莽行事,到时便后悔莫及了。”袁辟邪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倒是小爷冤枉你了?”海瑞叹道:“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袁辟邪道:“事到临头,多言何益?”呼的一刀,朝海瑞猛劈而至。
   
    便在这时,忽听得房外一声娇喝:“住手!”屋里已然多出一个人来,剑光一闪,已将袁辟邪的单刀荡开,袁辟邪凝神一看,对方竟是那个女郎,脱口叫道:“姑娘,怎么是你?”那女郎道:“是啦,就是我了,怎么样?”袁辟邪道:“姑娘,你快让开,待我杀了这狗官再说!”那女郎呸的一声,道:“什么狗官?在这宛平县有谁不知海大人是位好官?你帮着严嵩那个恶人,才不是好人了!”袁辟邪道:“姑娘一定要来跟我过不去了,是也不是?”那女郎道:“是啦,你阻着我杀严嵩,我便来阻拦你杀海大人,这就叫做‘以牙还牙’,谁教你先惹恼了姑娘?”唰唰唰,三剑刺出。
   
    袁辟邪左闪右避,让开两剑,那女郎第三剑招呼过来之时,袁辟邪单刀挥出,格开来剑,喝道:“姑娘,得罪了!”呼的一刀,反劈过去,但他无意伤害对方,是以这一刀劈
出,只是要将那女郎逼退而已,那女郎却不示弱,当下剑走偏锋,迎击单刀,当当当,迸出数朵剑花,斗到紧处,袁辟邪脚下突然一错,朝那女郎下盘反扫,那女郎跳跃避开,袁辟邪剩她避让之际,欺身逼近海瑞,单刀挥处,往海瑞项颈砍到。
   
    那女郎眼见海瑞处境不妙,当下长剑斜斜递了出去,护在海瑞身前,当的一声响,单刀砍在剑身之上,那女郎向海瑞叫道:“海大人,你快走罢!”海瑞道:“姑娘,你……”那女郎不及答话,挺剑朝袁辟邪疾刺过去,袁辟邪斜身一闪,那女郎突然欺近身来,左手倏出,探入袁辟邪怀中,袁辟邪微微一惊,道:“姑娘,你干什么?”正要反手拿着对方的手腕,那女郎嘻嘻一笑,已然缩臂后跃,笑道:“喂,你瞧这是什么?”袁辟邪凝神一看,只见那女郎手里拿着一块青龙玉佩,正是他恩师送给自己之物,急道:“姑娘,快把玉佩还给我!”那女郎道:“不还!”袁辟邪右手探出,朝她手臂抓到,满拟将玉佩夺回来,不料那女郎身形一闪,竟自向屋外掠出。
   
    袁辟邪急忙冲出屋去,叫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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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郎回头看了他一眼,格的一笑,道:“你抓得到我,玉佩便还给你!”右足一点,身子凌空而起,径向衙外飘了出去,袁辟邪身形一起,跟着飘出。
   
    追赶了一阵,猛地里听得身后有人粗声喝道:“姓袁的小子,这就给老子站住罢!”袁辟邪心中一凛,回头看去,月光之下,只见身后站着两人,竟是严嵩的贴身侍卫阴阳双煞,袁辟邪道:“原来是两位。”吴铁虎大声道:“不错,就是我们了!”袁辟邪对阴阳双煞颇是反感,便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奉陪啦。”便要向那女郎的方向奔去。
   
    吴铁虎喝道:“他妈的,事到临头,你这还跑得了吗?”袁辟邪听他语意不善,心道:“他们夫妇来这里找我,多半不会安什么好心的了。”说道:“吴爷要待怎样?”卫三娘嘿嘿一笑,道:“袁兄弟,你可不要误会,阁老唯恐袁兄弟出了意外,这才命我们夫妇来看一看。”袁辟邪道:“原来这样。”卫三娘忽然向吴铁虎使了个眼色,倏地两人同时向袁辟邪欺了上去,一人挥刀,一人使钩,一齐往袁辟邪身上招呼。
   
    袁辟邪微微一惊,总算他心中有所防备,单刀一扬,当当两响,荡开两件兵刃,喝道:“两位果然不怀好意!”吴铁虎道:“哼,是又怎地?”袁辟邪道:“你们原来是来杀我的,难道也是奉了严阁老之命来的吗?”吴铁虎厉声道:“要杀你这小贼,也用得着阁老吩咐么?你可把自己抬得高了罢。”袁辟邪道:“听他这话的口气,显是并非奉严阁老之命而来,他们何以却要杀我?这可奇了。”兀自愕然不解。
   
    原来阴阳双煞见袁辟邪一进严府,便甚得严嵩器重,夫妇俩自是又嫉又怒,心想这一番袁辟邪若是行刺海瑞成功,自己在严府的地位更是不保了,是以两人商议之下,决意合力除去袁辟邪这个大患,当下两人便连夜赶到宛平县来了。
   
    卫三娘剩袁辟邪沉吟之际,身形急晃,铁钩挥处,往袁辟邪咽喉钩到,袁辟邪凝住心神,身形略侧,避开钩头,呼呼呼,单刀猛劈而出,这三刀迅捷绝伦,卫三娘骇然色变,双
钩齐挥,左挡右架,勉力挡开了两刀,但她终究没能避开第三刀,当下被袁辟邪的单刀劈中左肩,登时鲜血飞溅。
   
    吴铁虎见状大惊,叫道:“臭婆娘,伤得怎样?”卫三娘心头一横,厉声道:“罗嗦什么?杀了这小贼再说罢!”吴铁虎道:“好!”鬼头刀挟着一股劲风,猛力朝袁辟邪砍到,袁辟邪展开“霹雳刀法”,刀光闪闪,迎敌还击,吴铁虎一刀接一刀地砍过来,却被袁辟邪一刀接一刀地挡了开去,焦怒之下,口中连声大吼,鬼头刀更是猛砍猛劈,势道刚猛无复,饶是如此,却始终没有一刀碰到袁辟邪。
   
    袁辟邪哈哈一笑,道:“吴爷,你的刀法盖世,小弟今日可领教啦!”吴铁虎知他这话是在讥讽自己,登时怒气上冲,喝道:“你奶奶的,老子便不信砍你不到,再吃我一刀!”呼的一刀,劈面砍来,袁辟邪晃身避开,叫道:“吴爷,你这一刀小弟吃不到啊!你说怎么是好?”吴铁虎怒道:“王八糕子,再吃老子一刀!”袁辟邪道:“一刀一刀地吃,那有什么味道,再喂我两刀如何?”吴铁虎哼的一声,鬼头刀挥处,当真向袁辟邪“喂”了两刀,袁辟邪单刀“睛天霹雳”,自上而下,招数精妙已极,当当两声,已然鬼头刀逼开,跟着左脚飞出,砰的一声,踹中吴铁虎腹部,吴铁虎叫得一声:“啊哟!”身子平平向后飞出,摔了个四脚朝天。
   
    蓦然间,只听西南面有人拍手笑道:“喂,姓吴的家伙,你这一招是什么功夫啊?是不是叫‘四脚朝天神功’?”吴铁虎被摔得周身酸软,过了半晌,才耸身跃起,定神一看,才知说话的是那个三番两次行刺严嵩的女郎,禁不住怒气上冲,喝道:“臭妮子,原来是你!”那女郎笑道:“就是我啦,我可不姓臭,你这家伙才是臭得紧呢!”吴铁虎心道:
“这臭妮子是行刺阁老的刺客,我若是能将她毙了,功劳可大是不小!”想到这里,嘿嘿一笑,道:“臭妮子,吴大爷正在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啦?哈哈,妙极,妙极!”突然欺到那女郎身旁,举刀便砍。
   
    那女郎道:“要打架吗?姑娘可不怕你!”
   
    话音刚落,长剑已然出鞘,朝吴铁虎的鬼头刀迎了上去,剑锋在鬼头刀平面上一点,当的一声,顺势向外御开,吴铁虎双眉一扬,大喝一声,鬼头刀斜劈过去,直砍那女郎腰胁,那女郎身形倏地一起,只觉足底劲风呼呼,知是鬼头刀从她足下掠过,心中一动,右脚在刀面上一点,借力纵至半空,斗然间身子倒转过来,呼的一掌,往吴铁虎头顶拍落,吴铁虎骂道:“他妈的,想占老子人便宜吗?可没这么容易!”右掌上撩,啪的一掌,跟那女郎对了一掌,那女郎身子一晃,飘落在一丈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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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铁虎正要提刀欺近,却被那女郎抢了先着,她脚下一个箭步,掠到吴铁虎身边,唰唰唰,三剑之中,两虚一实,吴铁虎为人本就鲁莽,恶斗之间,更不理会对方招数是虚是实,鬼头刀只顾猛劈出去,冷不防,给那女郎一剑刺中右足大腿,顿觉腿上一软,登时跪倒在地。
   
    那女郎格格一声,道:“你打我不过,向我磕头认输了,是不是?”吴铁虎怒道:“放屁!老子几时向你磕头认输了?胡说八道!”鬼头刀在地下一撑,勉力站起身来,那女郎倏地飞出一脚,正好踹中吴铁虎右腿的伤口,吴铁虎腿上吃痛,身子一晃,顿时跌倒在地。那女郎拍手笑道:“你还不认帐?这不是对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吗?”吴铁虎怒极,道:“放屁,放屁!”那女郎捏着鼻子笑道:“好臭,好臭!”
   
    卫三娘本来跟袁辟邪恶斗正紧,斗然间督见丈夫受挫,再也顾不得理会袁辟邪,当下一声怪叫,径自飞身向那女郎扑到,那女郎冷笑一声,道:“你这恶婆娘也想来杀我吗?”卫三娘厉声道:“是又怎样?”那女郎道:“只怕不大容易啊!”卫三娘哼了一声,却不答话,倏然间左钩一送,朝那女郎咽喉钩去,那女郎喝声:“来得好!”语声甫歇,长剑一招“举火燎天”,封住铁钩来势,左手发掌,掌峰往卫三娘面门戳到,卫三娘双钩交在左手,右掌一竖,护住面门,那女郎掌招攻到,掌峰戳在卫三娘掌心之上,卫三娘右手发劲,猛地往外一推,那女郎登时踉跄向后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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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三娘斜身欺进,左钩到处,抓那女郎右足大腿,那女郎急忙挥剑格开,突然间,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左肩竟被卫三娘的右钩钩中,登时鲜血如注,卫三娘剩她惊骇之际,飞起一脚,将那女郎踢了个跟斗。
   
    吴铁虎见那女郎受了伤,心中一喜,竟自挺身跃起,哈哈大笑,道:“臭妮子,死到临头啦!”举起鬼头刀,便往那女郎身上砍落,正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忽听得一人喝道:“吴爷,你要杀这位姑娘,我这口刀可不答应啊!”正是袁辟邪。
   
    吴铁虎听得袁辟邪的声音,微微一怔,回头看去,只见袁辟邪呼的一掌,猛拍过来,吴铁虎欲待避开,已然不及,身上登时中掌,胸口一阵抽搐,跟着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卫三娘抢了过去,大喝一声,双钩一齐朝袁辟邪身上钩来,袁辟邪单刀飞舞,当当当,当当当,御开敌人双钩攻招,倏地单刀倒转,刀柄朝卫三娘胸口一撞,卫三娘一声惊呼,向后跌出。
   
    阴阳双煞眼见敌袁辟邪不过,无心再斗下去,卫三娘提了口真气,耸身跃起,走到吴铁虎身边,把他扶了起来,夫妇俩随即扬长而去。
   
    袁辟邪见那女郎腿上受了伤,鲜血流个不止,忙走过去扶她,问道:“姑娘,你怎样?”那女郎却一把将他推了开去,道:“什么怎样不怎样?姑娘受了伤,跟你又有什么相干?谁要你来假惺惺讨好了?”袁辟邪道:“你还在恼我么?”那女郎白了他一眼,道:“是啦,谁教你阻着我杀严嵩的?”袁辟邪道:“姑娘,海瑞那狗官无恶不作,你又何必帮着他去杀严阁老?”那女郎道:“胡说八道!谁说海大人叫我去严嵩了?”袁辟邪一怔,道:“难道不是么?”那女郎哼的一声,道:“自然不是。”
   
    袁辟邪奇道:“然则姑娘何以要去行刺严阁老?那是什么理道?”那女郎脸上一阵黯然,随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倘若有人把你爹爹妈妈害死了,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人报仇?”袁辟邪道:“这个自然。”心念忽动,说道:“莫非……莫非严阁老害死了你的爹爹妈妈?你这才去找他报仇,是也不是?”那女郎兀自怔怔出神,似乎并未听到袁辟邪的
话,过了半晌,才听她说道:“我爹爹本来也是当官的,后来得罪了严嵩那个恶人,他便在皇帝面前说我爹爹的坏话,皇帝相信了他的话,便下旨将我们一家处死,哼哼,我说什么也要杀了严嵩这恶人,给我爹妈报仇!”袁辟邪皱眉道:“严阁老会是这等人?”那女郎道:“为什么不会?他跟我有这般深仇大恨,我难道不该杀了他么?”袁辟邪听得她言语间充满怨毒之意,并无半分作虚伪之态,不由得半信半疑,寻思:“难道严阁老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之徒?”
   
    那女郎见他神色有异,问道:“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么?”袁辟邪摇手道:“姑娘的话,在下焉敢不信?”顿了一顿,又道:“既然皇帝下旨抄斩姑娘一家,何以姑娘还能保得
性命?”那女郎道:“是师父救了我。”袁辟邪道:“请问尊师是那一位?”那女郎白了他一眼,道:“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袁辟邪微微一笑,道:“姑娘既不肯说,那便罢了。”
   
    过了一会,袁辟邪又问:“姑娘,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么?”那女郎道:“你又叫什么尊姓大名啊?”袁辟邪道:“我叫袁辟邪。”那女郎道:“好,告诉你罢,我姓崔,大名叫做……”说到这里,右手食指在左掌掌心写了两个字,问道:“知道是什么字吗?”袁辟邪道:“是‘小寒’二字,是不是?”那女郎微微一笑,道:“是啦,这就是我的名字。”袁辟邪道:“原来姑娘的名字叫做崔小寒,好听得很啊!姑娘先前为什么不肯说出来?”那女郎崔小寒道:“姑娘不高兴说,就不说了,那有什么奇怪?”袁辟邪笑道:“那么崔姑娘现下怎么又肯说出来了?”崔小寒道:“姑娘现下欢喜说出来了,不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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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辟邪唯恐她着恼,当下不再多问,只道:“崔姑娘,请你把那件物事还给我罢。”崔小寒问道:“什么物事?”心中一动,伸手从怀里取出那块青龙玉佩,说道:“你是说这块玉佩么?”袁辟邪答道:“正是。”伸手便要去接过玉佩,那知崔小寒把手一缩,玉佩仍被她紧紧捏在手里,说道:“姑娘不高兴把它还给你啦!”袁辟邪道:“崔姑娘,这块玉佩是我恩师送给我之物,还请赐还。”崔小寒道:“我说过啦,我现下不高兴把它还给你了!”
   
    袁辟邪道:“那么姑娘几时才高兴将它还给我?”崔小寒道:“这可难说啦。”袁辟邪道:“那有什么难说了?”崔小寒略一沉吟,道:“要我把它还给你,那也成,不过,你要办我办一件事。”袁辟邪问道:“什么?”崔小寒道:“你帮我杀了严嵩,我便将它还给你。”袁辟邪暗道:“那严嵩当真如崔姑娘说的那般奸恶,我自是不能轻易饶了他!”便
道:“好罢,我答应你便是。”崔小寒喜道:“你当真肯帮我?”袁辟邪道:“正是。”崔小寒道:“好,咱们现下就去……”话犹未已,只觉右腿一阵剧痛,站立不住,竟自跌倒在地。
   
    袁辟邪面色微变,问道:“崔姑娘,你怎么啦?”崔小寒道:“我……我……”袁辟邪凝神一看,只见崔小寒右腿的伤口流出来的血竟然是黑色的,登时恍然大悟:“原来卫三娘的铁钩上喂了剧毒,这可糟了!”思念及此,急忙伸手点了崔小寒伤口周围的穴道,以免剧毒攻心,崔小寒道:“我……我中了阴煞的剧毒,只怕不成啦,袁……袁大哥,玉佩还给你罢,你记着替我杀了严嵩就成啦!”袁辟邪道:“那怎么成?我先想法子救你,再跟你一起去杀了严嵩!”崔小寒摇了摇头,要待再说,袁辟邪道:“崔姑娘,我这就带你去找解药!”当下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便即将崔小寒负在背上,发足向阴阳双煞适才所走的方向奔出。
   
    奔出数里,袁辟邪环眼四顾,却是不见阴阳双煞的踪影,心道:“他们定是回严府去了,好啊,我这就去严府找他们算帐!”正自沉思,忽听得东北角传来一个声音:“他奶奶的,咱们夫妇横行江湖数十载,今日竟然栽在两个小贼手里,这事若是传了出去,那还了得?”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阴恻恻的道:“咱们技不如人,还有什么话好说?”先前那声音道:“哼,老子可不服气!下次再教老子撞上这两个小贼,须得将他们斩个乱七八糟,那才欢喜!”
   
    那女子道:“贼汉子,别吹大气啦,你若是有本事杀他们,适才就将他们毙了,又何必留到日后?”先前那声音道:“哼,什么吹大气?老子现下打他们不过,日后将武功练得高明了,又何愁杀那两个小贼不得?”那女子道:“那也说得是,不过,那个小丫头可等不到你来杀她了。”先前那声音道:“什么?”那女子道:“那贼丫头中了我喂在钩头上的剧毒,现下已是性命难保了,还等得到你来杀她么?”先前那人道:“贼婆娘,你这话可真?”那女子道:“我几时骗过你来?”先前那人哈哈大笑,道:“原来那个贼丫头中了你的剧毒,那也好得很啊,哈哈哈,哈哈哈,妙极,妙极!”
   
    袁辟邪听得这两人的言语,心头一凛:“是阴阳双煞!”
   
    当即循声走去,不消片刻,便即见到对面有块大石,说话的声音便是从石后传出,袁辟邪走近大石,注目一看,只见大石后面坐着一男一女,那男的正在包扎腿上的伤口,那个女的则盘膝而坐,似乎是在运功疗伤,却不是阴阳双煞是谁?
   
     袁辟邪大声喝道:“你们果然在这里,那好极了!”阴阳双煞斗然见到袁、崔二人,俱是脸上色变,吴铁虎一跃而起,喝道:“臭小子,你待怎地?”袁辟邪却不理他,只是大声道:“卫三娘,这就把解药交出来罢!”卫三娘向崔小寒看了一眼,道:“你想用解药救她,是不是?”袁辟邪正色道:“不错,快把解药交出来!”卫三娘道:“你这般关心她,她是你的小情人吗?”袁辟邪脸上一红,大声道:“你理袁姑娘是我什么人,趁早交出解药才是正经!”卫三娘冷笑一声,道:“我若是不交出来呢?”
   
    袁辟邪哼的一声,道:“那也由不得你了!”突然欺到吴铁虎身旁,右手“青龙探爪”,疾抓而出,去势迅捷已极,吴铁虎竟是避无可避,登时被袁辟邪拿住了前胸“膻中穴”,卫三娘见丈夫受制,不禁大惊,道:“姓袁的,你干什么?”袁辟邪道:“你老公现下在我手里,你要他死还是要他活?”卫三娘尚未答话,吴铁虎便道:“喂,贼小子,有本事便放了老子,再跟老子一对一地打过,老子输给了你,那才口服心服!你现下拿我威胁我老婆,算什么英雄好汉?”袁辟邪呸的一声,道:“你这狗贼也配来跟我谈什么英雄好汉?真是可笑之至!你是小爷的手下败将,早就输给我了,还说什么再跟我打过,那才口服心服,亏你说得出来!”
   
    卫三娘道:“只要你不伤害他,咱们什么都好商量。”袁辟邪道:“好,你若是想保住你老公的性命,这就将解药交出来,倘若你执意不交,那也不难,小爷就在你老公的‘膻中穴’上加上一拳,瞧他还有没有命活在世上!”卫三娘知道“膻中穴”是人身要穴,若是被袁辟邪击上一拳,丈夫哪里还有性命,惊骇之作,心念微动,说道:“倘若我交了解药,你当真肯将贼汉子放了?”袁辟邪道:“这个自然。”
   
    卫三娘道:“好罢,我给你解药便是。”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只瓶子,道:“解药在这里了。”袁辟邪道:“掷过来罢。”卫三娘道:“你先把贼汉子放啦。”袁辟邪道:“哼,事到临头,还由得你作主么?”卫三娘只得将解药掷给袁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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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辟邪取出解药,让崔小寒服下,右手略一用劲,将吴铁虎提了起来,喝道:“滚你奶奶的臭鸭蛋罢!”随手将他掷了出去。
   
    吴铁虎给他摔得周身酸软,一时竟自站不起来,口中说道:“贼婆娘,你当真将解药交给他了?”卫三娘嘿嘿一笑,却不答话。
   
    突然之间,崔小寒哇的一声,一口黑血直喷而出,袁辟邪大惊失色,叫道:“崔姑娘,崔姑娘!”崔小寒身子一晃,竟自昏死过去。袁辟邪正自惊愕之际,却听得吴铁虎哈哈大笑,道:“臭婆娘,这小贼上了你的大当,还兀自不知,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哈哈!”袁辟邪听得这话,心中登时恍然而悟:“原来卫三娘给我的解药是假的,我这可上了她的恶当啦!”不禁又惊又怒,倏地一声清啸,一个箭步朝卫三娘冲了过去,右手拨出单刀,猛劈而出。
   
    卫三娘心中一凛,倒退两步,左钩一挥,钩住单刀刀背,右钩跟着使出,反钩袁辟邪小腹,袁辟邪斜退一步,剩着卫三娘的铁钩钩在空处,反手一刀,当的一声响,单刀正好砍在铁钩上,卫三娘顿觉手臂一震,虎口发麻,右钩登时脱手落地,袁辟邪进步欺近,单刀挥处,一招招向卫三娘紧逼过去,他背上虽然负着崔小寒,但恶斗之间,进退趋避,仍是轻灵迅捷,来去若风,兼之他恼怒之下,霹雳刀法更是使得疾以电闪,卫三娘勉力抵挡了十数招,终于招架不住,给袁辟邪一刀砍断了左臂,跌倒在地。
   
    吴铁虎见状,不禁大惊失色,叫道:“臭婆娘,臭婆娘!”正要挺身跃起,袁辟邪闪身上前,抢近吴铁虎,跟着提起右足,往他身上踏落,吴铁虎登时便觉有如一块大石压在自己身上一般,饶是他内力不弱,也自抵受不住,喉头一甜,猛地里吐出一口血来,袁辟邪单刀倒转,刀柄在吴铁虎头顶“百会穴”上一击,吴铁虎惨叫一声,当堂毙命。
   
    卫三娘见此情状,倏然间怪叫一声,奔上前去,扑倒在丈夫的尸身之上,颤声道:“贼汉子,你死了,剩下我一人孤零零活在世上,那还有什么味道?好,我这就陪你到阴世做对鬼夫妻罢!”她说到这里,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袁辟邪一眼,咬牙切齿的道:“贼小子,我们做了鬼,那也不会放过你的!”语声中充满着怨毒和愤怒,似乎要生吞了袁辟邪一般。蓦然间,右掌一撩,往自己的天灵盖猛力一击,登时气绝身亡。
   
    袁辟邪倒没料到卫三娘竟会自杀,不禁一呆,心道:“这妇人虽然奸恶,对他丈夫倒是痴情得紧!”叹了口气,伸手从卫三娘的尸身上搜出了解药,随即让崔小寒服下,这解药果然灵验之极,崔小寒服下解药不久,伤口上的血便即由黑变紫,由紫转红,不消片刻,已然恢复原状,崔小寒这才悠悠地醒转过来。
   
    袁辟邪心中略宽,叫道:“崔姑娘,好些了么?”崔小寒道:“袁大哥,你救了我的性命,谢谢你啦!”袁辟邪摇手道:“那也不须客气。”崔小寒将那块青龙玉佩递到袁辟邪面前,柔声道:“袁大哥,这块玉佩还给你罢。”袁辟邪道:“我可还帮你杀了严嵩,你怎么把它还给我了?”崔小寒微微一笑,道:“我现下高兴还给你啦,成不成?”袁辟邪道:“好。”伸手接过玉佩,但觉触手生温,禁不住心神荡漾。
   
    崔小寒道:“袁大哥,你还肯帮我杀严嵩么?”袁辟邪道:“为什么不肯?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便须办到,否则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了?”崔小寒笑道:“是啦,你不是小人,你是言而有信的君子,是不是?”袁辟邪笑道:“那可不敢当了。”崔小寒道:“袁大哥,谢谢你!”袁辟邪奇道:“谢我什么啊?”崔小寒道:“多谢你肯帮我杀严嵩!”她说着看了袁辟邪一眼,只见他的目光也正向自己瞧来,心头登时涌起一阵羞涩之意,禁不住低下头来,脸上却泛起阵阵红晕。
   
    袁辟邪见她俏脸飞红,更显娇美动人,鼻边又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女儿幽香,心中一荡,再也说不出话来。

    写于1999年7月5日——7月9日

  (实习编辑:马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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