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1):范哈儿智取秘密信 蒋介大怒演杀机
却说戴笠把监视刘湘的部署安排妥当之后,便带着范哈儿来到汉口万国医院,熟悉了环境。随即,范绍增住进了戴笠早已安排好的三号房间。
当日下午,范绍增便带上礼物,去到一号房间,假惺惺地看望刘湘。
这时,刘湘正躺在床上,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护士正在床边护理着刘湘吃药。范绍增一进门去,把手上的礼物往桌上一搁,立刻去到床边,一把握住刘湘的手,一迭声地问候道:
“哎呀――甫公,你叫我找得好惨呀!整个武昌都快翻了底,总算老天开眼,让我找到了甫公,甫公……”
话没说完,便扭头过去,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红着眼圈回过头来,声音哽咽道:“甫公,你……这是怎么啦?原来身体都不是好好的嘛,咋个一眨眼……”
对范哈儿的突如其来,刘湘感到十分诧异,便随口反问道:
“范军长,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刘湘这一问,使范哈儿感到十分尴尬,心里默默地问了句自己:“我来这里的目的,莫非刘湘已经知道?”但他马上又想到,此事非同一般,只有蒋介石和戴笠知晓,旁人是绝对不知晓的。想到这里,便放了心,瞎编了一套来答复刘湘:
部下知道我部上下,均在甫公领导之下,保卫武汉,保卫四川,我为甫公部下,怎么熟视无睹,袖手旁观呢?因此,急欲回川,以助甫公一臂之力。后听说甫公在武汉,部下就急忙赶来了。谁知一到武汉,便听说甫公身体欠安,住此医院。而我旧病复发,也来此院治疗。如此看来,我同甫公真是情同手足,生死难分呵!”
范哈儿话音未落,突然用手紧紧按住胸口,眉头紧皱。
刘湘见状,忙招呼女护士:
“ 刘小姐,快给范军长倒杯热茶。怎么范军长不舒服?”
“那次在洪湖留下的伤。一遇雨天就疼得要命。”
“范军长,”女护士倒来一杯茶,“请用茶。”
“谢谢刘小姐!”范哈儿瞥了一眼女护士。
“噢,刚才忘了介绍,”刘湘忙说,“这位是我部范军长!”
“范军长,你好!”女护士说着向范绍增鞠了一躬。
“这位是医院的刘护士。”
“刘翠英。”女护士歉了歉身,补充道。
“刘小姐,你好!”范哈儿说着将手伸了出去。
刘翠英出于礼貌,也将手伸了出去。
范绍增一边紧紧握住刘翠英那富于弹性的手,一边注视着这位年轻貌美的女护士,心想只要在这位刘小姐身上花点功夫,那刘湘的行踪就不难掌握了。
范绍增时常进出刘湘的房间,时间稍长便渐渐地同刘翠英混熟了。从此,几乎有空,范绍增便请她跳舞、吃馆子、有时送东西给她,在言谈中巧妙地打听着刘湘往来的客人。
这天夜里,范哈儿与刘翠英驱车来到长江边上的“水上世界”夜总会。
范绍增特意身着一身笔挺的将军服,胸前挂着几枚勋章。大摇大摆走进舞厅,刚进舞厅一位袒胸露臂的漂亮女人忙迎上前去,嗲声嗲气地:“范军长,你来了,叫我好等哟。”
“去去去!”范哈儿挥手喝走那位舞女,转身站在门口向刘翠英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刘翠英今晚也特别引人注目,穿着一件白色敞领断袖上衣,一条粉红腰带,拴在杨柳腰间,领口开得很低,袒露着丰腴白皙的胸脯,胸前挂着一颗亮光闪闪的印度绿宝石。这是今天范哈儿陪同刘小姐游遍武汉三镇的大小商场精心“武装”的结果,钱自然是从范哈儿的活动经费里开支。
这“水上世界”装修得十分富丽堂皇,在武汉三镇享有盛名。有乐队楼厢,有全市最著名的蓝吧乐队,有丰美的菜肴和喝不尽的各种名酒。当然票价极高,是一般人可望不可及的。刘翠英是第一次到这里,自然感到十分新鲜和好奇。但这一切对范绍增并不陌生。在成都、重庆、上海、广州,他是那些高级舞厅的常客,那里是他寻求刺激的好地方。在他那众多妻妾中,其中有四、五个都是从那里弄到手的。
乐队奏出了欢悦的舞曲,范绍增灵敏地踏着一只脚,伸出另一只脚,于是魁梧肥硕的身体就一会儿文静,一会儿带有靴底声和两脚相碰声,啪达啪达地,猛烈地沿着舞厅转动起来。刘翠英优美的身子在他的左右翩翩起舞,她及时地和着舞曲节拍,缩短和放长她那穿白棱鞋的菱角似的小脚的步子,十分灵巧。跳了探戈,又跳华尔兹。
范绍增搂着她那纤细的腰部,他不觉得是一种美感的享受,只觉得是肉体的满足。他还觉不够,恨不得将这姑娘脱个精光。他一边跳,一边贪婪地注视着刘翠英那红润、有酒窝的面孔和温柔可爱的眼睛。特别是那张樱桃似的小嘴,最惹他喜欢。
正待他看准那红里透亮、滋润的嘴唇,想低头使劲地吻上一口的时候,突然醒悟到:“嗯!不能这样做!常言道:“小不忍,乱大谋”,弄不好,刘翠英一翻脸,我的计划将全部落空。他想到此处,便狠心地抛弃了那种邪念,一边踏着舞步,一边操着亲切的口吻,向刘翠英询问道:
“刘小姐,你护理刘将军有多久了?”
“才一月多,范军长。”这声音胜过那乐队奏出的柔美音乐。
“护士这职业很有意思吧?”范绍增一改先前对部下那种雷公电母的常态,这阵的询问和风细雨,温柔得要死。
“哎,下贱死了!”刘翠英似乎碰上了知音,把藏在心底里的话一下子掏了出来,“碰上好人走运,碰上坏人就倒霉了!”
“刘将军如何?”
“人家是将军,还敢说他个坏字?”
范绍增从刘翠英的口气中,觉察到她对刘湘有些不满,便继续诱导:
“将军又怎么样?他是人,你也是人呀!”
“可是人是有等级的呀!”
“人就是人,为啥要分等级?”
“唉,要是天下的人都像范军长,整个世界就好了,可惜,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
“我总觉得像你这样年轻漂亮,又有学问的人当护士,真有些可惜呀!”
“有啥法呢?命中注定的。谁叫我有个和刘湘相熟的父亲。他为了进一步讨好刘湘,捞取一点当官的资本,不惜将自己的女儿赔进去。”
“难道不想改变改变自己?”
“我?一个弱女子,靠自己能行吗?”
“我想给你指一条出路,不知你愿不愿走?”
“什么出路,范军长?”
“想不想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
“怎么,不愿去?”
“我……我……”
“如果愿意,一切费用全由我包了。”
范绍增这一说,使刘翠英高兴得忘记了在跳舞,突然脚下一滑,就要摔倒。范哈儿眼明手快,一手把她拉住,继续搂着她的腰,一边把玩着刘小姐的玉指,一边对她说:
“只是目前我有点难处,还得请刘小姐帮忙。”
“我?”
“嗯!”
“我一个小小护士,能为范军长做点什么?”
“嗨,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就这么怪,军长能办的事,一般人办不到。但是,有时一般人能办的事,军长却办不到呢!”
“什么事,范军长,只要我能办得到的。”
“你肯定办得到,不过关键是你愿不愿办。”
“范军长说到哪里去了?眼下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只要办得到。”
“那么,请问 刘小姐,近来有什么人来看望过刘湘?”
“几乎天天都有。”
“我问的是外地来的生人。”
“好像昨天有人来过。”刘翠英似乎觉察到范哈儿的问话中别有一种动机,本想把全知道的一一讲出,借以对范哈儿作以报答。但马上又想到,自己是刘湘的私人看护,要是对外说话不小心,泄露了天机,惹怒了刘湘,定会遭杀身之祸。便决定守口如瓶。
“谁?”范哈儿迫不及待地追问:“啥模样?”
“我……我没看清。”
范绍增看出刘翠英有些顾虑,便灵机一动,编出一套话来说服她:
“刘小姐不知,刘湘企图与山东的韩复榘,北平的宋元哲联合,勾结日本人来进攻武汉,如果刘小姐还有爱国心,如果刘小姐还信赖我的话,就不应该有什么顾虑。”
经范哈儿这一说,刘小姐就有些藏不住了,终于吞吞吐吐地说:
“前天来那个人是个瘦高个……”
“瘦高个?”
“嗯!他戴顶鸭舌帽,鼻梁上架着一幅墨镜,身穿一件灰色风衣,听口音很像是从山东来的。我还亲眼看见他送了一封信给刘湘。”
“上面写了什么?”
“我不敢看。”
“那封信现在……”
“很可能还在刘将军身上。噢,昨天一大早,刘湘还召集了他手下的几个人在病房里开会。”
“商量些什么,你知道吗?”
“他们开会时叫我退出门外去了。”
“噢――?你能否设法把这封信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刘翠英胆颤心惊,“范军长,那封揣在刘将军身上,我怎么取得出来呀?”
“走,事成之后我们再来跳吧!”范绍增拉着刘翠英的手,走出舞厅,找了个僻静处,对准刘翠英的耳朵,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
深夜,刘翠英回到医院,按照医生规定的时间给刘湘注射。只见她轻轻一针扎进刘湘的臀部,慢慢地将药液推进刘湘体内。刘湘没像往天那样,针一锥就下意识眯眼睛,更没有呻吟。针一取出,他便随口问道:
“刘小姐,这一针打得怎么不痛呀?”
刘湘这一问,使刘翠英心情变得紧张起来,觉得刘湘似乎发现了什么。“不能紧张,不能紧张!”她心里这样命令着自己,然后沉着镇静地回答:
“和往常一样的打法,大概是刘将军的心理作用吧!”
“嗯,不!这一针打得就是不痛,往后就这么打。”
“嗯,嗯……”刘翠英一边点头,一边偷偷擦去额角上的冷汗。
这会刘湘说话的声音,由大到小,由小到无,渐渐地昏昏入睡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2):范哈儿智取秘密信 蒋介大怒演杀机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范哈儿叫刘翠英在注射液中加了麻醉剂。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刘翠英趁刘湘昏睡之时,匆忙将他的被盖掀开,搜遍全身,最后在内衣的衣袋里搜到了那封信。她刚刚取出信,突然刘湘翻了个身,吓得她魂不附体,手中的信件一下落在刘湘的身上。“完了!”她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全身像筛糠似地颤抖不停,每个毛孔几乎都渗出了冷汗。谁知刘湘动了一下,又“呼呼”地睡死了。
刘翠英不敢怠慢,急忙走到三号房间,早已守候在此的范哈儿和军统局特工二话没说,急忙抽出信纸,摊在桌面上,举起事先准备好的照相机,“咔嚓,咔嚓”地连续照了几张,随后,安排刘翠英把信件按原来的折纹拆好,带回刘湘房间,偷偷又放进刘湘内衣的衣袋。然后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了房间。
范哈儿正欲拿着洗好的照片,星夜赶往蒋介石官邸。不料正待出门,门外突然闯进一人,他吃惊不小,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旧部团长潘寅久。
“大哥,”潘寅久仍保留原来的称呼,“我有件急事,非向你及时汇报不可啊!”
“快讲!”
“大哥,我刚才去刘湘长官部参谋处看望老朋友徐世平,由于彼此都是熟人,所以未有通报,我就一直进到办公室,恰巧徐世平正在桌前代刘湘写命令。”
“命令?什么命令?”范哈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从徐世平背后看见,命令的内容是要王缵绪带两个师出川占领宜昌,同即将到达襄樊的韩复榘部取得联络。”
“是真的吗?”
“我想定是刘、韩联盟,反抗中央。”
“此事重大,非同小可,我再问你一句,真有其事?”
“大哥,这等大事,小弟岂敢乱说?”
“好,我们一起去珞珈山,向蒋委员长报告。”
“现在去?”
“嗯!”
范、潘二人迅速赶到蒋介石处,火速通报见蒋介石,蒋介石已睡下,听说范哈儿有紧急情况面见,急忙披上一件睡衣,来到客厅:
“范军长,有什么重要消息?”
“有!有!”范哈儿赶路匆忙,加之报功心切,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急,不急,慢慢讲嘛。”蒋介石让侍从递上热茶。
“噢,忘了,这是我的旧部团长。”
“潘寅久。”潘寅久向蒋介石鞠了一躬。
“他刚从前线回到武汉,到刘湘长官部参谋处去见老朋友徐世平,看到徐正为刘湘代写命令。命令说,王缵绪带两个师出川占领宜昌,同即将到襄樊的韩复榘取得联络。”
“是你亲眼所见?”蒋介石一听,追问道。
“委座,这是韩复榘给刘湘的联络信件的影印件,请过目。”
蒋介石接过一看,上写道:
甫公:
安好!
我部二十日抵襄樊,希你部同日占领宜昌。
韩复榘
蒋介石阅后,脸色变得铁青,一言不发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苦思对策。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的反了!”蒋介石恨恨地吐了一口气。
范哈儿、潘寅久见状:“委员长,赶快下命令吧。”
这时,一位身着兰衫、手挟香烟的人推门而入、此人年约50,身材硕长,一对鼠眼,面如黄纸,不修边幅,形同骷髅。但他老谋深算,深得蒋介石器重,曾夸之曰:“得先生,如得张良陈平。”并能代行蒋介石,自由出入。他就是素称“文胆”的陈布雷。
陈布雷原名陈训思,浙江人。6岁时在“大成至圣先师孔夫子”牌位前磕头之后,入了私塾。13岁就开始接触《万国历史》、《近代文明史》、《新小说》等新书报,初步萌发了革命思想。
1907年,盛宣怀策划铁路国有,得到皇上御批。上喻下达,激起全国护路风潮。少年气盛的训思按捺不住内心的义愤,致书杨度,慷慨陈辞,反对将中国人的铁路出卖给外国人。这封信后在《天铎报》上发表,如晨钟暮鼓,震耳发聩。陈布雷从此开始崭露头角。
陈布雷鼓吹革命的文章,引起了中国共产党的主意。《响导》周刊经常转载“畏垒”的评论,中共早期的著名宣传家肖楚女,曾亲笔投函他,对他的革命倾向表示赞赏。
蒋介石早已闻陈布雷大名,特意在自己住所接见陈布雷,邀他为自己效劳。陈受蒋介石接见,入坐春风,如沐春雨,产生一种得遇 明君的荣幸感。他的博学多才,使蒋欣赏至极,便以蒋介石的幕僚长身份经常出现在世人面前。
陈布雷走进客厅,从公文夹中,取出几分电文,双手放在桌案上,说道:
“请委员长批阅。”
蒋介石逐一翻阅之后,心中更气愤,将电文掷于桌上,咬牙切齿地骂道:
“娘希匹,刘湘该死,韩复榘该死。”
此时,宋美龄走进客厅,见蒋介石正在发火,便关切地问道:“大令,又生谁的气呀?”
陈布雷把那几分电文递到她手里:
“夫人,你看看,可恼,确实可恼!”
宋美龄接过电文,看了一份说:“哦,真出事了。”又看第二份:“川军已赴三峡。”再看第三份:“顾祝同被软禁。”她把电文往桌上一搁,来到蒋介石身边,挽着他的手:‘大令,光急有啥用?得想个法子对付呀!”
“娘希匹”,蒋介石拿开宋美龄的手,“刘湘这只‘川耗子’真他娘的狡猾!前番请我入川,原本是假,借我之力,丰了羽毛,又将薛岳部赶出川门。我蒋某西安蒙难,他派人勾结张、杨、趁火打劫,对我落井下石。现在又勾结‘韩大棒子’,对我唱‘逼宫戏’……。”说到此处,将桌子一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非宰了这头牛(刘)不可!”
“委座息怒”,陈布雷上前劝解着,“在下愚见,如今川民闹事,共产党推波助澜,杀刘于我不利呀!”
“你的意思是……”宋美龄问道。
“我想,只要刘湘愿把军权交出来,答应川军由中央整编,本人解甲归田,此为上策。韩大棒子则不然,山东丢失殆尽,鲁民恨之入骨,不如趁此除掉他,以平山东民愤。”
“大令,布雷言之有理呀!”宋美龄插嘴道。
“好。”蒋介石点点头,“就照你说的办。”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编辑:王怡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