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欧阳放言谈宝玉  餐风饮露说艰辛

　　欧阳奋强显然比在屏幕上成熟多了，这是个挺有“书卷气”的演员，说话慢声慢气。爱咬文嚼字。他很坦率，当得知我们的来意后，他索性把心里话和盘托出――“决定让我演宝玉，说实话，我感到心中没底，很悲观，剧组开拍前期，一直没我的戏，成天闲着就胡思乱想。85年春节回成都探亲，我竟给北京的朋友写了封信，说自己不是演宝玉的料，此次回川可能将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了’，吓得他们急急忙忙从北京写航空信，给我打气，在别人看来，我比傻子聪明不了多少。贾宝玉哟，这是闹着玩儿的？多少人争着演，求着演，做梦想演，醒来就去想办法，我倒好，竟动了不演的念头，不可思议！

　　“但那时，我已拍了一场戏，就是宝玉探望病中的秦可卿那场。拍摄前我提心吊胆，设想了许许多多可能发生的事，最后一想豁出去了，干！说来也怪，一坐在温馨、雅致的‘闺房里’，看见可怜而又美丽犹豫的秦可卿，内心的紧张一下子没了，非常轻松地入戏了，我几乎都想快活地大叫几声，为自己这种从来就没有过的良好状态大呼万岁，心里一轻松，表演的自我感觉就好，结果你们完全可以想像得到，我高兴极了，宝玉就是我，我就是宝玉，还有什么可为难的！拍拍屁股，再见，诸位，便高高兴兴回成都过春节去了。”

　　“可后来越想越不是味，越想越害怕，难道宝玉就是那个样子？心里一乱，就给北京的朋友写了前面提到的那封信。”“后来，上帝保佑，戏演的比较顺畅，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跑跑颠颠，又哭又笑，戏就这样拍完了，也有砸锅的时候……”

　　“和有些人搭戏我挺不愉快，简直是在遭罪，演戏讲究交流，和张静林搭戏就很愉快，互相照顾，互相撞击，可有的人，一味地表现自己，本来是个小角色，偏要去抢镜头，把你放在小跟班的地位，戏没演好，反倒说你的不是，有时弄得我心里冒火，直想骂娘，可没办法，屏幕上还得做出甜甜蜜蜜、亲亲热热的样儿……”

　　“咱们别老谈演戏了，聊点别的吧，这会儿我挺怀念在北京西山八大处的那些日子，那时住在空军招待所，主创人员大多家在北京，周末他们一回家，我们这里就空荡荡的，倒也自由。我们几个‘贾府纨绔’，如贾琏、贾芸、贾瑞，就变着法子乐。不乐够，不乐趴下，下星期拍戏准打不起精神，一正一反嘛。平时，我这人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就喜欢翻翻书。拍‘红楼’，实际上是处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如果不读点其它的书，自己非变得封闭起来不可。有时还喜欢写点东西，但我并没有因此装模作样假斯文，同时，我还有几个同党，邓婕和陈晓旭也爱看书。”

　　笔者，你今后有何打算？欧阳：“可能我的性格悲剧色彩较浓，对生活总是看得挺灰色的，我对未来有追求，不愿生活在夹缝中，渴望靠自尊自强来实现自己的价值，但目标能否达到，我很茫然。我现在只是想活得更洒脱些。因为演了宝玉，很多人羡慕我，认为不得了。作为一个人，我也有虚荣心，有满足感。但深入一想，觉得这都是身外之物，而且从中我也看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所以心里反而很惆怅，但愿岁月能洗去这一切，十年后新一代观众将再也不会知道我这个‘贾宝玉’。

　　（实习编辑：王怡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