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瑞强
他是一个音乐多面手:既是制作人也是词曲作者,既是歌手也是滚石唱片高层。他不仅唱响自己的“凡人情歌”。
从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台湾乐坛经历了从校园民歌向都市情歌的时代转变,李宗盛是这场时代转折的亲历者,更是推动者。他是继罗大佑之后台湾乐坛最重量级的音乐人、台湾流行乐坛教父。既是制作人也是词曲作者,既是歌手也是滚石唱片高层,李宗盛不仅自己的『凡人情歌』引人共鸣,更造就过无数优秀歌手,如周华健、张信哲乃至当下的五月天、梁静茹。
而他为陈淑桦、林忆莲、辛晓琪打造的小女人情歌,对台湾以及国语乐坛的影响更是无比深远。
滚石往事:初进公司坐过冷板凳
“我有一个被否定的青春期,在滚石一呆就是17年”
李宗盛成名于拍谱,辉煌于滚石。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20出头的他看准了商业化、规模化的音乐市场形成,一心进入唱片公司磨练专业,立志把天马行空的音乐创作规整成形推向市场。在时代的转变中,他自觉地在商业情歌和民歌传统之间寻求平衡与突破,终于在当年的主流乐坛取得了极大成功。滚石的黄金十年,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身兼制作人与副总经理的李宗盛一手打造的。
记者:在滚石工作的17年对你意味着什么?怎样成为制作人的?
李宗盛:在滚石工作的时间对我来讲非常宝贵。那时正好是台湾经济起飞、唱片变成产业的时候,我一早就寻找进入唱片公司的机会。到唱片公司上班我其实是很不适应的,比如开一个制作案,预算要200万,你就得讲出一个道理说服歌手。比如说,陈淑桦,你的歌唱生涯就交在我手上了,我要定方向。经过无数次这样的开会,锻炼了我的专业,不然我就可能是那种日夜颠倒、不受管束、写歌有一搭没一搭的人。这是磨练我信念很重要的阶段。我是蛮晚熟的小孩,我的功课很差,我的强项在哪里,这对我的人格影响是很大的。我有一个没有多大成就感的、常常被否定的青春期,那个时间极少受夸奖,所以有大量的时间让我内观,很少外求。因为往外一看都是挫折,人家都比你强,都是嘲笑。我后来逮到一个机会,成为制作人了,进入一个唱片公司一呆17年。
记者:那个时代台湾音乐的成功在于什么地方?
李宗盛:台湾音乐产业化的好处是它号召大量知识分子加入,我认为这是它在当下的华人流行音乐里面仍然领先的一个原因,台湾的流行音乐是一个文化产业,放眼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这样的。内地比较糟糕和吃亏的是,它是一个井喷式的成长,跳过了整个发酵、酝酿的阶段,包括人才的进入、筛选、成熟。这个行业一开始有经济规模后,大量的其他行业投机分子都进来做流行歌,所以大陆整个流行乐坛空洞薄弱。
记者: 作为制作人,你怎么给歌手定位?像90年代的“情歌王子”张信哲,很多人说他声音太女生。
李宗盛:我看歌手,第一是他的音色,我觉得是我选歌手的要件。我一听到张信哲的声音,就觉得辨识度非常高,我选歌手的时候,就是从这个角度来看,接下来才是唱歌的技巧,才是定位这样。这当然就是我制作的一个流程。阿哲入行二十年,他的音色我觉得是无人取代的。
记者:你写的另外一些歌在内地的KTV点唱率也很高,像你后来的《凡人歌》、给赵传和周华健写的《我是一只小小鸟》、《最近比较烦》。
李宗盛:比如说这三首歌,我都尽量从生活中提炼出来。因为不管年代、客观环境怎么变,人的喜怒哀乐,比如说困境、孤单、伤心不是这个年代才有,怎么样在这个情感当中跟生活结合,在这个过程当中能流传下来,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小李比较幸运的地方,也是小李作品稍微独到的地方。[NextPage]
了解女人:这门功课我永远做不完
“甘做张艾嘉的小老弟,林忆莲是我遇到的旗鼓相当的对手”
作为制作人,李宗盛有一颗善于发现女人的心,他认定女人如钻石,誓要找到好的切割面让她亮起来。
他曾说制作人与女歌手的关系微妙又清晰,精神上要很爱那个人,把所有的想象投放到对方身上,而当录制结束,一切烟消云散。他造就过以陈淑桦、林忆莲、莫文蔚为代表的都会女性情歌三大经典时代,两段半途而废的婚姻为他带来三个女儿。对半辈子活在女人堆里的李宗盛而言,女人是他研究一生的课题。
记者:在你近年的巡演里,张艾嘉好像是很重要的嘉宾?
李宗盛:巡演她基本上每场都到,特别难得。在我的整个音乐事业生涯来讲,张姐扮演了一个灯塔的角色。有些时候我有起落和不确定,不管在事业上还是在个人生活上,她都是我很好的老师和大姐。我一开始在做演出的时候,她就是我的“钢铁名单”中的一位,一路有她相伴,我也觉得特别安心。
记者:你们认识这么久了,合作还会有激情火花吗?
李宗盛:我觉得现在是到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来看彼此的友谊和情感,那个情感更隽永。其实我更期待张姐能继续出专辑,虽然现在唱片都不好做,张姐如果能够再出的话,我会想帮她操刀制作。我觉得比如30岁到35岁、开始有一些人生体验的人,也比较难在现在的流行歌中找到共鸣,所以如果张姐要是再出,我觉得肯定有这样一群听众对她有兴趣。
记者: 听说你入行前就在民歌餐厅认识张艾嘉,能谈谈你们之间的情谊吗?
李宗盛:怎么说呢,人会有不同的情感的起落和经验吧,我跟张姐的友谊我想用《爱的代价》这首歌来说明。而且我真的挺意外,这样的一首非情歌的作品,可以引起这么长时间的反响。这首歌等于是我写给张姐的一封信,两个朋友在说,哎,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再来看彼此的生活,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
记者:你和不少女歌手有过很成功的合作,像潘越云、陈淑桦、辛晓琪,因为你特别懂女人?
李宗盛: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特别理解女人。我在制作这些女艺人的专辑时,都怀着一个信念,就是这张专辑我肯定要让它变成她唱歌生涯中的一个亮点。像晓琪和阿潘都跟别的制作人合作过,而我一旦接手的时候,我在想怎么让她们在跟我合作的时候,跟其他的制作人有所不同。当然,这些艺人都蛮信任我的,我都会从她们的个性中揣摩出一些人生故事,或者说本来就是一些真实的故事,我在这上面去发展。这是我喜欢用的方法。
记者:《领悟》是在怎样的状况下创作出来的呢?
李宗盛: 《领悟》这个歌是一个“怪物”。当然这个歌坛有很多“怪物”,比如说《吻别》当然是一个怪物。比如说每一年都会出来一些热门歌曲,但是有一些特别特别火的歌,那不是可以安排的来的。《领悟》就是李宗盛的歌里面的一个怪物,它没办法预计。后来我也遇到有人跟我说,小李,你给那个歌手写一个《领悟》那样的歌,我说不合适啊这个,可遇不可求。《领悟》这个歌浑然天成就是了,晓琪唱这个歌更是击中她的心。
记者:在所有合作过的女歌手当中,林忆莲跟你在工作和生活上关系最密切了。
李宗盛:跟忆莲合作的这段时间,是李宗盛创作的几个转弯时间之一。我操作女性专辑,第一阶段是陈淑桦,第二阶段是林忆莲,第三阶段是莫文蔚,这正好是比较完整地操办一个女歌手几张专辑的三部曲,在相当程度反映了三个年代女性的面貌。陈淑桦第一个阶段来看,是台湾整个中产阶级女性意识的抬头,从《梦醒时分》到《昨夜你喝了酒》这些作品,是那个时代女性的一个切片。然后到了忆莲这个阶段,其实我觉得情感都差不多的,只是从《伤痕》到《不必在乎我是谁》,再到《当爱已成往事》,我运用文字的能力有了第二次转折。后来的《阴天》,则是第三次转折。
记者:现在回头看合作的《铿锵玫瑰》有什么感觉吗?
李宗盛:这首歌是贾敏恕制作的,老贾那时找我来填词,说是忆莲谱的曲。《铿锵玫瑰》是我对那个时候的林忆莲的一个感受。我的确觉得林忆莲跟我合作的这几个专辑,里面所出来的这几个歌,我也自认为是林忆莲的、以及我制作生涯里面的一个非常好的阶段。一个制作人要做出好的作品,光靠自己是不行的,你要碰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记者:作为“最懂女人心的男人”,你在生活中也有三个女儿,你懂得她们吗?
李宗盛: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个有意思的个体,了解自己的小孩是父母最重要的功课,以前我在工作的时候要去了解别的女人,现在则要了解自己家里三个不同年纪不同性格的小妞。所以李宗盛了解女人这个功课是永远做不完的。女儿长大了,要费心也是甜蜜的负担,相信所有爸爸都会有同感。
记者:未来对爱情和婚姻还会有期待吗?
李宗盛:这不是从我这来讲的,经营一段感情需要很多客观条件,不是自己觉得孤单、寂寞、要有个伴就去找一个,我觉得有很多客观条件要配合,我觉得现在生活就已经挺不错的。也不是经历过两次婚姻所以有顾虑,我现在够忙的了,所以不太想这事,爱情在我现在的生活里面还没有发生。我现在挺快乐的,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个生活状态,我挺快乐的。[NextPage]
李宗盛自述
期待叫我“小李”的人来听
李宗盛说自己如今做做吉他,写写歌,呆在家的时间多了,过简单的中年男人生活。
他与罗大佑、周华健、张震岳组成的“纵贯线”乐团也即将发片,2009年1月17、18日,“全球通盛在经典——李宗盛理性与感性广州演唱会”将在广州举行。李宗盛说,很想来看看到底听他歌的是谁。
我本来是一个可能不会有什么前途的人,自从我拿起一把吉他来学,吉他就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了。所以在我事业稍微可以喘息的时候,我要回到我出发的地方来做琴。希望我仍然对这个乐坛有贡献,鼓励很多年轻的朋友们来创作,静下心来把时代的感情脉络记录下来。
09年1月17、18日,也将在广州举行“全球通盛在经典——李宗盛理性与感性广州演唱会”。我,很想来看看一直听自己歌的是谁。
这次演唱会还是挑大家耳熟能详的歌,嘉宾最后的名单还没有确定,但我想张姐(张艾嘉)肯定是有。这次来广州演出,我相信有来的一大部分人是可以叫我“小李”的吧。这些人喜欢听我的歌,从我刚出道,从我没名气到好像有点气候,看我一路这样走来。我期待都是叫我小李的人来听。我自己做这个演出的心情就是:我在明处,大家在暗处,大家能看到我,其实我也很想来看看大家是谁,原来是你们在听我的歌!所以我一出场,我会很好奇,我会往台下看,啊,原来是你,原来你长这样,原来你们这几个人买过《生命中的精灵》,你们那几个人听过《我是一只小小鸟》,就是这样的一个见老朋友的机会。
(编辑:许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