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博
卡娜娃献声国家大剧院
2008年1月2日,国家大剧院音乐厅座无虚席,来自新西兰的世界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基莉·迪·卡娜娃为现场2000余名观众演唱了一场精彩的个人音乐会。音乐会上,卡娜娃演唱了24首不同风格的歌剧咏叹调、艺术歌曲,带给现场观众一场声乐艺术的无极盛宴,成为国家大剧院自开幕以来第一位举办个人独唱音乐会并获得巨大成功的女高音歌唱家。演出之前,卡娜娃在下榻的宾馆接受了本人的独家采访。
1944年,在新西兰的小镇吉斯本,一个被遗弃的女婴待人收养,女婴的亲生父亲是毛利人,母亲是欧洲人,这个孩子被一对夫妇收养,养母是爱尔兰人,养父是毛利人,与女婴的种族背景恰好相同。小女孩被取名为基莉·迪·卡娜娃。卡娜娃自幼便展现出不同寻常的歌唱天赋,这让她的父母充满了期望,这从她的名字“基莉”一词中就不难理解。“基莉”在毛利语中是“银铃”的意思。卡娜娃的养母从一开始就怀揣一个梦想,她期望某一天早晨一觉醒来,他的养女卡娜娃站在伦敦科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的舞台上放声歌唱,因此她管教卡娜娃非常的严苛,我们的谈话就是从这一点开始进入的。
问:据说您的母亲出生于音乐世家,并弹得一手好钢琴,她对您走上音乐之路是否有着特殊的影响?
答:我6岁的时候就到广播电台唱歌,当时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得着麦克风,虽然我那时还不是太懂事,但我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好歌手。我的养母钢琴弹得很好,而且,应该说她对我有着很高的期望。妈妈懂得,要想让歌剧舞台的梦想成为现实,只有通过严格的训练,所以妈妈总是对我大声叫喊着:“别在海边玩了,快回来做你的练习。”
问:但现在看来你的成功是和当初妈妈的严厉管教分不开的。
答:当然,她明白她想要我做什么,我知道她很严格,她是个舞台迷,整天念叨这些事,那时候我不喜欢她,母女关系中经常有这种情况。
问:12岁时您离开了故乡,跟随父母搬到奥克兰市的布洛克豪斯海湾区,那时的您对于生活环境的突变是否还有记忆?对于父母为了培养您而举家迁居,您怎么看?
答:12岁那年,我们全家从吉斯本搬到了奥克兰。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到车上,就这样上路了。到达奥克兰后不久,由于家族改信天主教,母亲决定把我送到圣玛丽女修道院,在那里,我遇到了新西兰最有名的声乐老师。
问:您的声乐老师是玛丽·莱奥修女,能不能介绍一下这个人和她的教学方法?她的名气很大。
答:我从莱奥修女那里学到了很多技巧。她非常的慈善,是一位很好的老师。她用很多技巧来培训我的声音。之后,我也是清楚地认识到我的声音实际上是慢慢的经过她的培育而成熟的。
问:您还记得在圣玛丽学院学习的情景吗?
答:是的我当然记得很清楚,那几年是非常艰苦的学习,因为我之前的学习并不是太好。
问:好像当时您对成为歌唱家的前途并不乐观,后来还去学习了打字和速记。
答:在16或17岁的时候我对前途一片渺茫,即使我开始学习音乐之后,我仍然对未来表示很多不确定,我是否会真的走上音乐道路。我16岁时离开了学校,一个毛利人基金会提供资助,让我跟玛丽·莱奥修女全时学习。我那时候不想全部时间学音乐,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一点都不了解,只是为了省心,就答应了。现在看来,这是我在那时做出的最好的决定,我从星期一到星期五都在学习,从早上9点一直到下午5点。学钢琴和声乐,我就在她的隔壁,她整天都在听着我练习。我只要一停下来,不管是喘一口气,喝一口水或别的什么,她马上就敲墙壁,于是我马上开始接着练习。就这样,我每个星期基本上都上声乐课,时间不长,但是很重要。此外,我还要参加合唱排练,有时开合唱音乐会,周末到外面去唱歌,赚零花钱。为了挣钱花钱,只要有人请就唱,就这样又过了3年。四处去演唱你不可能坐着公共汽车到处跑,因为你当然要化妆,穿着演出服,还要随身携带各种各样的东西。于是我爸妈便给我买了一辆小汽车,我就开着它疯跑,有时一夜或者一天要跑5个地方去演出。这样我赚了不少钱,足够维持生活,因为学费和老师的授课费都是很贵的。
问: 1965年您参加了两个比赛而且都获得了第一名,是不是两场比赛坚定了您作为歌唱家的理念。
答:这时我有信心了,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只是我的整个音乐生涯的开始。
问:您对于声乐比赛这种形式您怎么看?
答:这样的竞赛非常重要的,它可以让人有一个目标,能够去奋斗的目标,同样它也让不同的音乐家、音乐学生可以有平台去演唱,那么它可以给我们很多的机会,而现在实际上我们还是有很多的这种竞赛,而这也是一种非常好的平台,让年轻的歌唱家能够知道他们是否开始这样的音乐生涯。最近有一位获奖的中国男中音正在大都会歌剧院学习,这样的竞赛对他来讲非常重要,因为竞赛给他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
问:您去英国之前,已经在新西兰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答:是这样的,当时我在去伦敦之前,已经在新西兰小有名气了,我拍了两部电影,出了50张唱片,举行过无数的电视演出、音乐会巡演,包括带乐队和不带乐队的。当时我并没有想当歌剧明星,而是成为百老汇明星或一个摇滚歌手。对此妈妈和玛丽·莱奥修女觉得培养了我那么多年当个歌手有点差劲,要当明星就必须是顶级的。百老汇都不行,太普通了。可是我知道很多人是认可百老汇的。但我父母和莱奥修女根本就不接受,认为那是二流水准。其实我挺羡慕那些流行歌手的,比如说蒂娜·特纳就是从百老汇出来的,看起来很棒。我喜欢那些东西,而且我发现歌剧圈子有时间显得太沉闷,令人厌倦。我真的想从里面跳出来做那些有意思的事情。
问:这么说你宁愿当蒂娜·特纳?
答:我很想象蒂娜·特纳那样,做一个疯狂的发型,穿那身行头,还有那种声音,我是说那样才有自由的感觉,歌剧对我来说不太自由。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只要说一声“OK”就能去掉你一直想要减掉的30磅体重,又能穿上过去的网眼丝袜和皮衣,你知道我很可能会干的,我会很大胆。
问:初到伦敦时作何感受?
答:在新西兰的时候,我只是听从莱奥修女的吩咐,不懂得安排和计划,也不知道怎么安排时间。来到伦敦歌剧中心后,我发现每个人都很会计划,那些年轻人推门进来,趾高气扬地走进演员休息室,对别人说:“我得到了这个职位”。然后你就会说“什么?什么职位?”“有职位空缺吗?”你知道,你的反应就是那样。你在心里说:“噢,真是个狠角色,那是个什么样的职位啊”。所以我就考虑,自己该怎样像那样走进房间,然后告诉大家我得到了那个职位。因此你知道,我很想更多地了解科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的一切。当然了,你也知道,这里聚集了所有的著名流行音乐歌星和乐队,有披头士、有滚石,有希拉·布莱克,那时候电视还是黑白的,整天都能看到披头士的节目,还有流行音乐排行榜之类的我们在新西兰根本没有见过这些。
问:听说当时您参加了科文特花园歌剧院的大师班,授课老师中有琼·萨瑟兰和查理德·博宁吉,这件事对你影响很大。
答:他们问我参不参加,而事实上我心里没有把握,不过看起来参加试唱的人并不多。琼·萨瑟兰不负责初级课程,只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去听一下他们所有人最后的成果。不过查理德从头到尾都在教课。查理德·博宁吉当时认为我的声音好极了,超凡脱俗,她鼓励我说这样的声音一定可以获得成功。
问:好像您第一次登台正式演出的歌剧是《费加罗的婚礼》中的伯爵夫人?那么您当时是怎样理解这个角色的?
答:是的,我记得我的首次演出是《费加罗婚礼》中的伯爵夫人。那天晚上我在科文特花园演唱伯爵夫人,观众的反应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此前我对这个角色做了很深入的研究。那场演出非常成功,因此我认为我当时的表演是一种正确的诠释。此后我又演唱了威尔第、普契尼和理查·施特劳斯的许多作品。当然,演唱普契尼对我来说很过瘾,但由于我的音量不是很大,因此像普契尼那么厚重的管弦乐配器,声音就很难以穿透乐队的音墙,因此我后来便选择更多地演唱施特劳斯的歌剧,施特劳斯的歌剧有着很好的韵律性,虽然不像普契尼、威尔第的作品那样具有明显的旋律线,但在流畅的音乐中你会感受到演唱时仿佛是大海中的一叶小舟,非常的飘逸和舒畅。这也就是后来我为什么如此钟爱与大量演唱理查·施特劳斯的歌剧的原因所在。
问:在您的一生演出中经历过很多辉煌,1974年您在纽约大都会演出威尔第的《奥赛罗》可以说轰动了整个世界。我们知道其中有一个传奇,是您在离演出还有三个小时的时候才接到通知临场顶替生病的斯特拉塔斯,而且当时很多女高音都不敢去接这场演出,您却勇敢的上了台,结果这场演出造成了歌剧界的轰动,您当时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底气和胆量。
答:我当时确实没有选择。其实原因很简单,我当时正好在纽约,那么我就代替了她。现在回过头来看,这次的演出确实是我人生当中非常重要的一步,而且它也让我持续了我未来的音乐生涯,它对我非常重要。那么它对于我最后成为世界所知的一位歌唱家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问:就您的个性而言,您是一个争强好胜、获胜心强的人吗?
答:我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一个人,如果你没有这样的性格,你是不能够成功的。当然,对于一位年轻人来说,我的成功似乎来得有些太快太猛烈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意识到它这么猛烈这么快,忽然间我的名气很大,各地都邀请我演出,我不认为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也没有想到我怎么能做到所有这些事情,我尽量地做所有的事情,我要把所有的事情做好。有一段时间,我的心理产生了问题,总是怀疑自己唱得不好,而且心里越害怕,事情就越困难,差不多用了五年时间,我才重新找回了自信,我需要很多的支持。
问:您曾经参加过许多重要的演出,那么哪一次给您印象最为深刻?
答:实际上我的表演是应该让观众来评判的,让他们感觉印象深刻,而不是我对这些演出印象深刻,我个人主要是服务于大众的,那么只有听众才能告诉我他们自己的感觉。
问:您最喜欢自己饰演的哪个角色?
答:经常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那么我的回答就是每一个角色我都非常喜欢。因为我怎么可能去表演一个我不喜欢的角色呢?因此,所有我演出的角色都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你不可能去演唱自己不喜欢的角色,这是不可能的。
问:您认为歌剧演员需要具备的基本素质是什么?
答:首先你必须身体健康,你必须非常聪明,必须要非常的强壮,你必须要耐得住一个很长的学习过程,要有一个好的歌唱老师,还必须要有一个很好的经纪人,你必须要有自己的资金的来源,你必须懂得如何说不。你要学习不同的音乐、不同的角色,必须要了解你的声音,你不应该去扮演一个不适合你的人。
问:说说您在2004年创办的卡娜娃和她的朋友基金会好吗?
答:我的基金会主要是帮助新西兰年轻的音乐家、歌唱家,我在伦敦居住过,在美国居住过,我在世界各地都生活过,但我还是一个新西兰人,我永远热爱群岛湾,多年来它好像是我的生命的一部分。我热爱那里海水的颜色,热爱那里形状各异的小海滩,热爱那些沙滩和岩石。我喜欢那些荒野,尤其喜欢我家小房子前的港湾。我还记得当年我坐在岩石边上,心想这里真是上帝的国土,这片光荣的土地那么自然,那么宁静,所有这些记忆像潮流一样在心里翻涌,忽然之间你要离开这里,到所谓的大都市去,想想都可怕。因为我热爱新西兰,所以我现在不仅倾其全力帮助新西兰的年轻音乐家,同时也帮助他们到世界各地去演出,帮助他们能够决定自己在音乐道路上的发展。我要给他们推荐给一些歌唱老师,或者是推荐他们到学院去。这些学生经常会来到我的家,我经常与他们共进晚餐,我们会有一些家庭的互动。之后我会发现到底哪些学生可以有潜力培养,我便给他们推荐到科文特花园或者是推荐到一些歌唱老师当中。现在我提供给这些新西兰年轻人每年三万元奖学金,同时我也给他们提供很多表演的机会,一年当中他们用三万奖学金就可以学习四到五门课程,这是我为什么希望帮助他们,要给他们提供更多资金支持,给他们提供更多专业的音乐教育。我的基金会要做的就是要让他们去找到合适他们的音乐老师和音乐学院,帮助他们获得合适的奖学金让他们学习。比如说去查找一些音乐教师、音乐学院如何跟他们建立联络,还有这个学院的一些活动等等,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一些学院在试听的时候会有哪些曲目,因此我们收集这些信息,把它传到新西兰,然后有针对性的帮助这些学生能够进行这样的一种培训。
问:现在当你回首当年,从一个新西兰边远城市的女孩到今天世界著名的歌唱家,自己会觉得吃惊吗?
答:我一直在不断地努力,我不敢停下来,我不敢,我必须做得最好,必须做到百分百完美,不让大家失望。我并未得到什么与生俱来的机遇,但是上帝保佑,让我做我能做的一切,直到我什么也干不了的那一天。
(实习编辑:庞云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