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浪漫的原著,为电影创作提供了基点和灵感,但电影不同于文学,要考虑艺术门类的特性和更广泛的受众,因此,“创造性改编”成为我们的基本定位。
回顾文学作品改编成电影的历史,多数成功的改编都遵循着不拘泥、不刻板,让原著“为我所用”的基本原则。世界科幻电影史上的不少扛鼎之作,都是导演与科幻小说家携手创作的成果。用电影语言对文学文本中的主题内涵进行视听化表达,不仅能进一步深挖价值内涵,也能带来电影美学的升级更新。
刘慈欣创作的中篇小说《流浪地球》约两万字、以第一人称叙事,如何将它改编成为电影?难题摆在以郭帆导演为主的创作团队面前。答案大家已经看到了,那就是电影《流浪地球》《流浪地球2》,剧本总篇幅超过10万字,电影总时长近300分钟。
恢弘浪漫的原著,为电影创作提供了基点和灵感,但电影不同于文学,要考虑艺术门类的特性和更广泛的受众,因此,“创造性改编”成为我们的基本定位。
所谓创造性,在电影《流浪地球》中具体体现为结构的类型化、事件的集中性、人物的具体化和情感的主题性。我们离开原著,以标准三幕式灾难片重新构思故事,并以增加的少年刘启兄妹擅自离开地下城的探险之旅为起点,结合他们遇到的各类人物,力求展现每一个岗位上的平凡英雄。为了让事件更集中,我们几经斟酌、删繁就简,去掉数个珍爱的场面和戏剧点,加快节奏、提升紧张度,最后让刘培强父子的感情线与人类勇气的主题在点燃木星的视觉高潮中汇聚。这一尝试产生强烈的代入感,吸引了更多没有读过原著的观众。
电影《流浪地球2》是新的挑战。我们希望进一步拓展原著的科幻设定,为华语科幻电影进行更多的形态探索和观众培养。再三研讨后,我们决定做一部“关于未来的纪录片”,在叙事时间轴上用编年体,在人物故事线上用纪传体。编年体,让“太阳危机”和“炸毁月球”的幻想更加实体化,让观众相信电影时空内人类面对危机时刻的考验与选择;而纪传体,则延续了第一部电影秉承的对人物命运和情感的刻画。与此同时,大胆加入“数字生命”和“人工智能”这条原著中没有的线索,在此基础上完成最后的情节高潮和情感落点,进一步用和当代科技发展同步的电影情节来实现“创造性改编”。《流浪地球2》上映时恰逢全球范围内的人工智能热潮,这一改编引发了观众的共鸣和深思。
将更沉潜的文化基因与故事相结合同样重要。科幻电影整体设定的基础是世界观,但世界观不是机械的概念,不是眼花缭乱的包装,我们努力将《流浪地球》系列电影的世界观植根在中国文化的基础之上。如何在科幻电影中塑造中国形象、中国人的形象?我们认为需要将更沉潜的文化基因与人物故事结合。电影中的“移山计划”“逐月计划”是对愚公移山等中国远古传说朴素浪漫精神的映射。刘培强、图恒宇、周喆直、张鹏等电影主人公身上所体现的勇气和担当,闪耀着民族精神的光辉。
“忠实原著”,重要的是忠于原著的表达,难的是忠于原著的内在气质。这不仅需要理解独立成篇的《流浪地球》,更要领会刘慈欣全部著作所贯穿的主题和精神。刘慈欣评价说:“《流浪地球2》的创作者们倒是很像他们自己的电影中的那些角色,以巨大的勇气和创新精神为发动机,把科幻电影这颗星球向未来推进。” 两部电影的探索努力得到认可,这是对我们的改编思路的最大肯定。《流浪地球》系列电影积累了一些经验,也还需要进一步探索。
(作者为北京电影学院教师、《流浪地球》系列电影剧本指导)
(编辑: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