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在小说《务虚笔记》中写道：“我经常，甚至每时每刻，都像一个临终时的清醒的老人，发现一切昨天都在眼前消逝了，很多很多记忆都逃出了大脑，但它们变成印象却都住进了我的心灵。”2006年，受史铁生委托，戏剧家李健鸣将《务虚笔记》改编为话剧，并更名为《爱情的印象》。不论是小说还是话剧，每一位主人公的讲述都像是光影中晃动的尘埃，成为一种似曾相识的旧日味道。在舞台上影影绰绰的光里，作家史铁生似乎正坐在轮椅上，向你我，向自己，执意地提问。

 

　　“一个作家，无论他在写什么，其实都不过是在写他自己”。2010年的最后一天，作家史铁生过世。再过两天，就有整整四年过去了。

 

　　热爱史铁生的读者是很幸运的一类人，即使时代变迁一往无前，你仍旧可以在他的文字里任意一个地方唤起自己记忆中的某种触觉或听觉，然后张开双臂，拥抱他。在史铁生的许多作品里，你找不到时间的节点或痕迹，时空记忆弥漫成一种“印象”，俯拾即是。史铁生在最应该充满希望的21岁坐到了轮椅上，一辈子与之相随。写作在某种意义上救助了他，而他在更大的程度上，成就了五感通透、静谧澄明的不朽文字。不管是高中课本《我与地坛》里那个亘古不变的荒园，还是他在《务虚笔记》中描绘的旧屋与旧相识，他的文字有一种魔力，在诉说自己的同时，将带你回到你心中，最亲切隐秘的所在。

 

　　《爱情的印象》曾在2011年于北京人艺演出，明年一月，这部戏将在北京九剧场再度上演。北大毕业、在国外深造多年的导演张南对这部作品非常偏爱。“我希望在观众的心中，可以幻化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别样体会。”这一次，为了加强整部戏的节奏感，她特别在剧中增加了留白，文本变得更骨感，希望抽象的语言能形成美的韵律进入观众的内心。

 

　　戏中优美隽永的大段台词，对于演员绝对是不小的挑战，但反过来，它大概也是好演员们“过足瘾”的绝佳机会。2011年，《爱情的印象》首轮演出，由周韵和祖峰担纲主演。那时候的祖峰，还不是《北平无战事》里操碎了心的崔叔，他以“爱情印象官方微博”为名开博，半文半白更新每日排练心得，到演出为止，直写到“正余之心，穷余之力”。2015年1月，这一版《爱情的印象》由石凉与夏力薪主演。石凉在北京电视台的《档案》节目中长期为观众“解惑”，冷静的腔调配合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让历史钩沉瞬间变得跌宕起伏。国话演员夏力薪的面孔对观众而言也并不陌生，她不但在各类电视剧中担当主要角色，早年间就参了与孟京辉话剧《阳台》等舞台剧的演出，克制、迷人、爆发力惊人、冷静与激情，都能在她的表演中得到美好的体现。坐在小剧场里近距离感受这两位实力派中年演员同台飙戏，将是“声控”们的超级福利。他们的成熟魅力，就像是经年甘醇的红酒，让人难以抵挡。

 

　　在编剧李健鸣看来，《务虚笔记》里有史铁生的灵魂，话剧《爱情的印象》是怀念，也是新的开始。剧中，在一座废弃的老房子里，女教师欧遇到了男医生费。似曾相识的往昔唤起了两人莫名的熟稔。时光流转，一个月后在老房中出现的，却是欧的丈夫——画家周，和费的初恋情人——导演娜。四个角色，关系上两两交错，两人出演，一人分饰两角，多条暗线埋伏。生存、爱情、欲望的诗意，像花一样在表演的对峙中，一朵一朵地开放。这出戏的内容，直指每个人都会遭遇的“生活的必须与遗憾”。至于如何去爱？在史铁生看来，或许“爱的追寻，就是爱的归宿”。

 

　　史铁生曾说过，没有什么能够证明爱情，爱情是孤独的证明。但至少，舞台上血泪丰满的人物，与舞台下悉心聆听的观众都可以证明：史铁生那伟大的灵魂，并不孤独。

 

　　（编辑：王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