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梦:约恩·福瑟戏剧选》
这几年,易卜生奖得主、挪威剧作家约恩·福瑟一直是诺贝尔文学奖热门候选人之一,在哈罗德·品特之后,还没有剧作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继《有人将至》之后,挪威剧作家约恩·福瑟的另一部剧本集《秋之梦:约恩·福瑟戏剧选》近日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他的第三部新书《晨与夜》预计今秋出版。
4月23日,《秋之梦:约恩·福瑟戏剧选》在Jewelvary Art&Boutique举行了首发式,挪威驻上海总领事欧阳文、易卜生国际负责人丰翼、译者邹鲁路等人到场并发言。
欧美剧坛在世最负盛名的剧作家
约恩·福瑟出生于1959年,是当代欧美剧坛最负盛名、作品被搬演最多的在世剧作家。1994年,福瑟的戏剧作品第一次在卑尔根国家剧院首演。此后20余年间,他的剧作被翻译成40多种语言,在全世界范围内演出达到1000多场次。近年来,他也是诺贝尔文学奖的有力竞争者。
福瑟出生于挪威西海岸文化名城卑尔根以南的小镇豪格松德(Haugesund),眼前的峡湾,身后的山脉,渲染成了他生命的底色。
“福瑟的作品有其独特的气质与韵律,有些内容重复多次,对话如同缓慢前行的列车,你永远不知道停靠站在哪里。” 挪威驻上海总领事欧阳文在现场即兴朗诵了福瑟的作品选段并谈了自己对福瑟作品的感受。他认为福瑟剧作中这些内容营造了一个狭小的空间,“这个空间里时而有紧张、焦虑的情绪,但一直在变化,由不同人物把不同的变化带入空间,包括宁静、自然,以及人与人的联系。福瑟为作品与读者创造了这样的一个空间,今天这个空间在上海得到了扩展。将约恩·福瑟的作品翻译成中文并发表,是一个特殊而重要的项目。”
《秋之梦》的出版由挪威易卜生国际推动,这个机构旨在向外推广挪威剧作家作品。易卜生国际于2010年把福瑟的作品引入中国,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成功上演。“我在15年前第一次接触福瑟作品,受到深深的震动。我很荣耀地把他的作品在中国传扬。”易卜生国际负责人丰翼表示,“福瑟的作品使观众与读者都不断花费精力来探索和寻找这些角色内在面临的问题。福瑟对人类共同面临的问题,包括死亡、爱、痛苦,都在作品中涉及,所有这些形成了一个剪影,让人类共同分享每个人自身面临的问题。无论什么语言和文化背景,人类的境况、内在的挣扎和美丽的脆弱,会使我们有共同的感受。”
“极简主义”的写作者
同为挪威国宝级剧作家,约恩·福瑟常被与易卜生对举,但福瑟认为自己更多地受到荒诞派代表人物贝克特的影响。福瑟在接受采访时说,自己更像是一个“存在主义”或“极简主义”的写作者。他的写作都是关于生活的本质,最基本的情感、最本质的处境。
《秋之梦》译者邹鲁路认为,福瑟剧作中,所有的对话都是独白,“经常在约恩·福瑟的舞台上看到,人物与人物之间竭尽全力而无法沟通。”这也是他的作品令人感到孤独的原因。但邹鲁路并不认为福瑟的作品是消极的,“加拿大歌手、作家莱昂纳德·科恩曾经说过:‘万物皆有裂痕,但唯有如此,光才得以进来。’从表面上看,福瑟的戏剧、小说、诗歌,仿佛是在描写我们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的裂痕,就像我们生命中经受的爱与丧失、挫败、交流……所有生命中的苦痛,以及不能忘却的黑暗时刻。但是作为译者,我之所以热爱福瑟的作品,是因为我透过裂痕看到的是光,我希望你们与我一样看见光,它代表的是悲悯、希望、爱、遥远的和平的希望,以及内心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的渴望,就是我们可以跟自己、跟这个世界和解。”
本次出版的《秋之梦》中收录了《秋之梦》、《我是风》、《暗影》和《而我们将永不分离》四个剧本。《秋之梦》由众多场景逐个拼接而成,整场演出中,剧中的五个角色全部出现在舞台上,没有描述个人故事的独立情节。《我是风》中的两个角色(又或许只是一个人分裂成了两个人),乘着破船飘荡在海上,身边只有一点食物和水。两人之间的交互吟唱与复杂关系共同构成了该剧的一大亮点。
有些人认为福瑟的戏剧令人抑郁,对此他无法否认。但他也同样拒绝阐释自己的作品:“我坐下、倾听,我书写听到的一切。在我动笔之前,我对整个故事和其中的人物毫无概念。那是很棒的经历。我探入了未知,并带回了某种曾经未知的东西。”
与福瑟灵魂对话的旅程
“《秋之梦》这个剧本,2009年之前我已经动笔了, 2010年时完成初稿,2014年时我们跟上海艺术中心合作‘福瑟之繁花’系列演出,当时为字幕需要,我把翻译稍微改了一下。最后定稿就是为了卷二的出版。” 译者邹鲁路告诉早报记者,《秋之梦》是她最喜爱的福瑟剧本,也是她翻译花费时间最长的一部剧作,“另外一个我也很爱的就是《我是风》。《而我们将永不分离》是福瑟第一个上演的剧本,虽然不是他第一个写的剧本。还有《暗影》,全球各地也演得非常多。”
邹鲁路最早接触福瑟是2004年。当时福瑟虽在欧美戏剧界享有盛名,但在中文世界还没有什么知名度。当时一个戏剧界的老教育家、艺术家去挪威,带回福瑟的剧本《有人将至》,交给邹鲁路翻译。邹鲁路回忆初见剧本的情形,“感觉被天外飞来的大石‘砰’地击中了”。她把剧本扔抽屉里锁起来,三个月不敢看,“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理解我心里最深处的那个角落,对生命最黑暗、最痛苦、最真切的感受。”鼓起勇气译完这部作品以后,邹鲁路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从2010年开始,邹鲁路全力以赴地让福瑟的作品能够在中国舞台上得以呈现,“先是在上海戏剧学院里演,从2010年开始跟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合作,先排了《名字》,然后2014年我们做了‘福瑟之繁花’”。
邹鲁路认为,福瑟作品翻译的最大难度在于他的语言的节奏感。他的语言是极简的,乍一看大家都能写,也有人因此质疑福瑟的作品是否真的有深度,“但曾经有人模仿他的文体,写出来就是一篇笑话。因为貌似极简主义的语言表面之下,其实最难呈现的是他语言的节奏感和音乐感,福瑟本人涉猎过音乐、绘画,我觉得他真正的本质是一名诗人。他的戏剧和小说中,诗意、节奏感、音乐感非常强,这个是翻译上最有挑战的地方。他的整个戏剧世界是统一的,所以他的节奏性与音乐性不单是在一个剧本的行与行之间,翻到后来好像觉得其实在两个剧本之间,也有节奏性和音乐性的延续。这个情况不是翻译每个作家的作品都能碰到的。”
2009年,邹鲁路第一次见到了福瑟。当时福瑟50岁生日,卑尔根国际艺术节举办了“福瑟五十”专题活动。在活动上,邹鲁路见到了作家本人,当时她在卑尔根呆了将近两个星期,从那以后就跟福瑟一直有交流。
邹鲁路的译本由英文转译而来,这本是一种遗憾,但与福瑟的相识最大程度上弥补了这种遗憾。福瑟本人是专业的文学翻译,通晓多种语言。所以,邹鲁路可以与他讨论很多专业翻译问题,“很细微的东西我都可以问他,他叫我‘问题机器’。他本身也是文学翻译,所以我们对话非常容易,我相信中文读者能够读到非常契合他原意和精神的版本。”
即将出版的第三本福瑟作品、长篇小说《晨与夜》更是由福瑟为邹鲁路选定,“他说‘鲁路你要翻译这一部’,因为这是他自己最爱的长篇小说之一。当然我们希望在卷三之后,未来可以有更多的东西可以让中国的读者、观众看到,或许我们可以做一部约恩·福瑟的诗集。”
“福瑟对中国文化、宗教特别感兴趣。” 邹鲁路告诉早报记者,“我们还有个小小的梦想:等大家都有空的时候,我来把中国的古诗翻成英文,然后他来翻成挪威文。他对中国的佛教很有兴趣,其实他的作品有点中国国画的意思。他也来过中国,对中国文化怀着非常大的憧憬。”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