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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诗人德尔托罗:我也是杜甫的后人

2016-11-04 15:56:54来源:腾讯文化    作者:陈默 于施洋 殷凌霄

   
得知要来扬州参加诗歌节,动身前,69岁的诗人安东尼·德尔托罗(Antonio Del Toro)在墨西哥城又读了一遍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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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尔托罗在扬州个园


  被访者:德尔托罗


  采访者:陈默


  得知要来扬州参加诗歌节,动身前,69岁的诗人安东尼·德尔托罗(Antonio Del Toro)在墨西哥城又读了一遍唐诗。它们都是他的诗歌前辈——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墨西哥著名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翻译的。


  德尔托罗是当今西班牙语世界最有代表性的诗人之一,曾获墨西哥阿瓜斯卡连特斯诗歌奖、卡洛斯·佩利赛尔伊比利亚美洲诗歌奖、维克托·桑多瓦尔拉丁诗人奖等文学奖,也是墨西哥文学基金会诗歌导师。他和西班牙、哥伦比亚、洪都拉斯、古巴的西语诗人一起,参加了今年10月底的国际诗人扬州瘦西湖虹桥修禊活动。这一活动在2013年由唐晓渡和杨炼发起的,今年办到了第四届。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邀请的国际诗人,集中于西班牙语诗歌界。


  在国际诗人扬州瘦西湖虹桥修禊活动的诗歌研讨会上,德尔托罗多次谈及帕斯。他比帕斯小33岁。在加入帕斯主办的Vuelta杂志主编团队时,他与之结识。“帕斯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他的思想和他写的东西没有一个终点,永远是开放的,是可以继续发展和完善的。”德尔托罗说,这种语言和思想的活力,是他一直想从帕斯身上获取的。


  德尔托罗也提及墨西哥当代诗歌的变迁:帕斯那一代的诗人非常关心政治,到了德尔托罗这一代,诗人更在乎个体的独立创作,对诗歌的历史和个人在其中的位置,已经不那么关注了。


  以下为记者与德尔托罗的对话。


  鲍勃·迪伦是弹吉他的诗人


  记者:你和帕斯是怎么认识的?帕斯的作品里,什么特质给你的影响最深?


  德尔托罗:我曾给帕斯的杂志写稿,所以有一个交集。那时帕斯已经非常有名,我只是一个晚辈。我不太喜欢“影响”这个词。很多时候我们是一种相互的感染,在阅读中会有一些感受。帕斯就像一个湖,人走了,只要水还在,你都可以去取用。


  帕斯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他的思想和他写的东西没有一个终点,永远是开放的,是可以继续发展和完善的,有时甚至是自相矛盾的。我曾编过一本帕斯的诗选,序言题为《一个更为鲜活的太阳》——这种语言和思想的活力,是我一直想从帕斯身上获取的。


  记者:让我们再说说西语世界里另一位著名的诗人博尔赫斯。很多人把他看作小说家,但他的诗歌也很有名。你如何评价博尔赫斯的诗?


  德尔托罗:博尔赫斯本质上是一个诗人。我有一篇文章就叫《诗人博尔赫斯》。他完全不受文体的影响,故事里有杂文,杂文里也有诗歌。他一直在这些文体中穿梭,而穿梭的线索,就是诗意。他对先锋派诗歌局限性的认识,比其他先锋派代表人物都要早。


  我读得最多的三位诗人是马查多(西班牙)、帕斯和博尔赫斯。虽然我记性不好,博尔赫斯的很多诗我都能背,他的很多作品从音韵和智识角度看都组织得很好。比博尔赫斯更为年轻、现代的诗人流行过后,博尔赫斯总会留下来的。


  作为一位叙事文学作家的博尔赫斯更为突出,可能更为耀眼,但并不是说有光芒就是最好的。博尔赫斯的作品是非常内心化的,是从文学诞生以来就一直在写的东西。他的作品把所有的文学时间都浓缩在一起了。可以读一下他的《白鹿》,所有的时间都在这里面了。


  记者:博尔赫斯说过一句话:“长久地来看,也许我的成败将取决于我的诗篇。”


  德尔托罗:在他的任何诗歌中,都集合了所有的文学时间。他的每一部作品中都有博尔赫斯,而博尔赫斯又是他所有作品阅读下来的总和——英语文学和法语文学的精华就像花的香气,不管开过多少花,它们都充盈在那个地方。


  记者:你说博尔赫斯本质上是一个诗人,鲍勃·迪伦也把自己定义为一个诗人。你听过鲍勃·迪伦的歌,对此认可吗?


  德尔托罗:诗歌是很多元的。鲍勃·迪伦是一个弹吉他的诗人、一个大众的诗人,这得益于摇滚乐的世界性——在这里,我们也可以注意到英语作为一种主导语言的传播功效。鲍勃·迪伦类似于中世纪的游吟诗人,只不过他是当代的、全球化的,被当今的传媒手段所加倍传播和“增强”了的。


  作为他的同代人,我很高兴鲍勃·迪伦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尽管我知道还有其他诗人或作家值得得这个奖。鲍勃·迪伦得的奖,珍妮丝·贾普林(Janis Joplin)也值得拥有,她是一位27 岁就英年早逝的歌手,有大批歌迷,她的歌曲常常涉及诗歌。


  “我就是杜甫的后人”


  记者:听说你不是学文学出身。


  德尔托罗:大学里,我一开始学的是物理,后来转学经济。我从小就开始写东西,但很晚才开始发表。后来我坚信自己最喜欢的还是诗歌,于是全职从事文学创作。


  记者:你还记得你的第一首诗吗?


  德尔托罗:有一首诗,它可能不是第一首,不过是我最早的诗之一:“水手水手,海上的微风在轻唱。那风给了我们生命,也给了我们梦想。”它比较传统。


  从很早开始我就接触诗歌,但读得多,写得少。我们诗歌读者一直是读者,有时是诗人。


  记者:是诗歌先找到了你,还是你先找到了诗歌?


  德尔托罗:有时候,诗歌并不是写下来的。有时候,我们诗人是诗歌出现的证人。诗歌在所有的时间、空间都无处不在,诗人只是在某一个瞬间注意到什么,并开始注视它的人。


  有时我走在街上,听到一段对话,我记录下这段对话的一个片段,它就成了一首诗,有时还会押韵。比如有一次,我听到一个小女孩对着一轮满月问妈妈:“它叫什么?”——小女孩觉得,月亮可以像人一样有名字,比如叫玛利亚、阿曼达……妈妈对她说:“月亮叫月亮”。于是我就作了两行诗:“月亮叫什么?月亮叫月亮。”(?Cómo se llama la luna?La luna se llama Luna.)


  我所做的,只是听。


  记者:你有一句诗:“英语的梦境会与西语的梦境不同吗?会更精美吗?”是什么触动你写下这一句的?


  德尔托罗:可能西语比英语更硬,元音音节更少,听起来就没有英语那么甜美。我们做梦的时候,都是用自己的母语做的。也可以用中文来举例。我看到中国传统画也会问:“中文的梦境比西文的梦境更雾气缭绕吗?”(注:这里涉及西语的“无人称用法”——句子真正的主语,即说某种语言的人没有出现,语言成为了主语。)


  不管人还是语言,都可以做梦。所以也可以说,诗歌是每一种语言的梦。


  记者:你读过哪些中国古代诗歌?


  德尔托罗:我读过王维、杜甫和李白。墨西哥的中国诗,大多是从汉语到日语再到西语,或者从汉语到英语或法语翻译而来的。很幸运的是,这让我们不知道诗歌从哪里开始,或到哪里结束。


  记者:帕斯也翻译过很多中国的唐诗宋词。


  德尔托罗:是的,因为这次来中国,我又找出帕斯翻译的诗歌看了一遍。我发现,从中文译过来的一首诗中的一棵树,可能也是帕斯或马查多诗作中的一棵树,用的同一种比喻。


  话说回来,我们都是双脚踩在地上的人,我们可以仰起脖子看天空,我们睡觉、吃饭、死亡。我们知道赐予我们生命的是时间,让我们死去的也是时间。说不同语言的人感受类似,其实毫不令人惊奇。


  记者:中国古代诗人中,你最喜欢哪一位?为什么?


  德尔托罗:杜甫。他的三四首诗让当下的我很有同感。他的诗触动了我。在一首诗中,他说,有次和友人相聚,友人说,我们觉得我们是最好的诗人,可没人读我们,仆人也轻视我们,不过,我们会有后人。


  我就是杜甫的后人。


  诗歌比诗人更重要


  记者:请为我们勾勒一下墨西哥从现代派诞生至今的诗歌脉络。


  德尔托罗:西班牙和西语美洲地区使用一种语言,但是各国有其不同特点,比如墨西哥的诗歌传统和阿根廷的就很不同。不过也有共同的东西:以鲁文·达里奥(尼加拉瓜诗人)为代表的现代主义诗歌,在全拉美甚至西班牙都产生了影响,这是唯一对整个西语区都有影响的诗歌创作流派。


  之后,在墨西哥出现了一个很重要的诗歌流派——当代派,他们创办了《当代人》杂志。这个流派的创始人是在现代派和当代派过渡时期的拉蒙·洛佩兹·贝拉尔德(Ramón López Velarde)。诗人卡洛斯·佩利塞尔(Carlos Pellicer)、哈维尔·维拉鲁迪亚(Xavier Villaurrutia)、何塞·格罗斯蒂萨(José Gorostiza)也是其中的代表,他们与西班牙“二七一代”作家同属一个时期。在西班牙,这个流派的代表人物是费德里戈·加西亚·洛尔卡(Federico García Lorca)。


  再之后就是帕斯那一代人,以及和我们的时代更近的诗人。


  记者:帕斯一代和当代派有什么不同?


  德尔托罗:当代派诗人是帕斯一代的老师,他们大部分人不关心政治。而帕斯及他同时代的人的确关心政治——在他们的成长年代爆发了西班牙内战。另外,帕斯属于超现实主义,这是两者最根本的不同。


  记者:你们这一代与帕斯一代相比,创作又有何明显的变化?


  德尔托罗:我们这一代墨西哥诗人有别于其他人的,主要是我们经历了1968年的学生运动。我们这一代对诗歌的历史不是特别关注,只要能写出好诗,我们就心满意足。每个独立个体在进行自己的创作,并不关注自己在整个诗歌历史中所处的位置。


  记者:你会为中国读者推荐哪些活跃的墨西哥当代诗人?为什么?


  德尔托罗:很多很多,比如法比奥·莫拉比托(Fabio Morábito)、爱德华多·乌尔达多(Eduardo Hurtado)……我常读他们的作品,感觉其中有一种能与永恒抗衡的力量。


  记者:你是墨西哥文学基金会的诗歌导师,你都怎么教学生写诗?你会告诉他们诗歌最重要的是什么?


  德尔托罗:在墨西哥,每年会有四五个年轻诗人获得奖学金,进行全职写作。我所做的,就是给他们一首诗,让他们不断阅读、修改和优化。


  我想说,诗歌比诗人更重要。每个人的一生中,都要有几首一直记得的诗——这些诗是不能因为追名逐利而被背叛的。写诗是一个调研的过程,是一种庆典,同时是对自身存在的发问。一个人应当从内心深处回答,忠实于语言和人类,不能草草以对。诗人一定要始终真诚。而判定一首诗好坏的,不是诗人自己,是读者,现在的读者和未来的读者。

  翻译:于施洋 校对:殷凌霄


  (实习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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