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属于王小波,他的小说《黄金时代》第一次被搬上了话剧舞台。我支持这个话剧版的《黄金时代》,作为艺术创新,值得我们反思。
王小波的作品,今后会越来越多的被改编,被搬上各种舞台,说道我的一点忧虑,我想在改编的过程中,千万要切忌“小品化”、“喜剧化”。这不是针对具体的剧,而是谈一个方向。
4月11日,晚7点,我来到解放军话剧院,王小波的《黄金时代》(话剧版)演出。2个多小时的演出,我比较喜欢这个话剧。王小波的小说《黄金时代》就不必多说了,对这本小说,我只想提醒年轻的读者们,我们不能把她当作一部荒诞幽默小说来看,这不是一部喜剧,而是一部悲剧,当然,小说中的情节有时荒诞无比,让人忍俊不住,可是,我们都知道荒诞小说和悲剧小说的区别,比如,卡夫卡的小说,比如《城堡》,我们可以称之为“荒诞派”,但是,《黄金时代》则不同,她揭示的一切都是荒诞的,可同时又是现实,因为荒诞让人发笑,又因为荒诞成为现实,而让人感到大悲无泪,所以,年轻的读者们,对王小波及其作品的认识和评价,一定要结合当时时代的背景,任何一部文学作品,有人说《黄金时代》是妙趣横生,我看到这种评价,身心寒意丛生,真的,我们如果不能从王小波的荒诞、变形、黑色幽默里,品味出人性的绝望、扭曲和撕裂,那么,我们真的就不理解这部作品。我们应该明白,荒诞本身只是一种艺术表现的手法,它本身不是什么喜剧,也不是悲剧,喜剧可以用荒诞的表现手法,悲剧亦如是。王小波的作品,在改编的过程中,千万要切忌“小品化”,如果说我对王小波作品的改编有什么担忧的话,我想,就是把王小波“小品化”、“喜剧化”。
因此,王小波作品的改编,最大的难点,就是如何处理荒诞性表面和悲剧性内核的关系,如何从荒诞无稽的对白、情节中,去体现作者内心巨大的悲哀和申诉,《黄金时代》里的人物,不是卡夫卡作品里的人物,当然,他又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人物,大家都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卡夫卡的作品非常难以进行非小说类的改编,我看过苏联电影《白痴》,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原著相差太远,王小波作品也是如此,他是值得研究100年的当代中国作家。
董路扮演“罗小四”,是话剧版的一个艺术创新。
话剧版《黄金时代》,对王小波作品改编,做了有益的尝试。凡是和王小波联系在一起的艺术创作,都会引发巨大的关注,给创作人员的压力还是不小的,我们要允许艺术创新,创新必然会有瑕疵,更重要的还是一种敢于创新和真诚的态度。话剧版《黄金时代》有一个创新的点,就是董路扮演的罗小四,罗小四是一个改造不好的坏分子孩子,这个人物,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一方面,家庭的阴影决定了他的灰暗的命运,另一方面,不受自己把握的命运,让他遭受着极大的生活磨难,现在,有的年轻朋友片面地认为“罗小四”是个小混混一样的人,这是非常错误的,我看到罗小四和王二一帮知青,他们在乡间的遭遇,让人不胜唏嘘。
董路原来是作家,新闻评论员,当年主创了相声《不说足球说相声》,和黄健翔合说,成为06年年底的大热门,他崭新的一面给文艺和新闻界,都带来一股清新之风,当时,我就和他人交流,董路大哥是否要转向舞台。如今,董路大哥的舞台首秀,非常精彩,他把罗小四这个人物刚、硬、倔、强的一面表现得很到位,同时,他也能把罗小四这个人物的悲剧性一面深刻地挖掘出来,他塑造的角色很立体,也很丰满,董路是思想型的作家,我想他作家的特性对他的人物塑造是非常有益的,同时,他丰富的人生阅历,让他能够驾驭复杂多面性的角色,他和角色,角色和他,已然一体,是这部话剧的一大亮点,导演的艺术创新是成功的。
我们不能用小说的眼光看话剧,王小波作品,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卡夫卡一样,影视话剧的改编,带来的挑战非常大,对演员的要求也就非常高。我想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特别是演员,应该能够很好的驾驭王小波的角色,挑战来自对于那个年代没有任何记忆的孩子们,17,18岁的孩子,30年前什么样子,30年后什么样子,完全不同,无论是出演的年轻演员,还是台下欣赏的观众,都是一个挑战。
我相信,王小波不属于60后,70后,而是属于我们的汉语,我始终认为王小波的作品,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卡夫卡不一样的地方,他还是现实主义,只是他的创造力和他的写法,给我们的汉语留下了非常独特的文化遗产。
无论有怎样的难度,我们都要把王小波的作品多样化呈现,不仅是小说,还有话剧等艺术门类,所以,我支持这个话剧版的《黄金时代》!王小波作品是一个文化母题,直到今天,我们挖掘得还不够深刻,反思得还不够尽到。慢慢来吧。
(实习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