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歌

　　采访者：王歌

　　受访者：马修-格尔林

　　毫无疑问，从2014岁末开始，香港邦瀚斯艺术廊，这个全新的艺术空间，其美学风格与伦敦新总部一脉相承。功能齐全的场地设计，实现了拍卖会场与艺术廊的完美结合。这里将成为举办精彩拍卖活动的最理想场所。为尽显多元魅力，邦瀚斯香港为不仅奉献了从“中国陶瓷及工艺精品”到“徕卡相机珍藏”等九个专场，邦瀚斯全球两位CEO以及驻欧洲、美洲的中国艺术品主管和专家也悉数飞来香港，足见对港岛未来发展的重视。记者记者有幸采访到了邦瀚斯两位CEO之一的马修-格尔林（Matthew Girling）先生。

　　马修-格尔林先生是一位资深的珠宝专家，目前担任邦瀚斯全球的CEO。在从事拍卖前，他曾是一位珠宝零售商。说到为什么转做拍卖并且再没有改变，他说：“我太喜欢拍卖行的工作了！”他告诉记者：“自1996年加入邦瀚斯就工作到如今。说起与邦瀚斯的缘分，其实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就已经入职邦瀚斯了，仅于90年代初曾为另一家拍卖行工作过几年，96年复又重回邦瀚斯，主要负责整个珠宝部门的运营。”

　　访谈时马修-格林先生毫不掩饰对拍卖的兴趣。“对于我个人而言，我非常喜欢‘拍卖’这种模式，这是一个让人非常激动人心的行业。让我觉得既兴奋又很有挑战！你知道邦瀚斯所拍卖的艺术品类非常广，绝不仅仅局限于艺术品，收藏品包括一切有趣的东西，例如化石、第一代的苹果电脑……尽管我个人非常喜欢珠宝，在珠宝领域的知识面更厚实一些，但做为邦瀚斯的CEO，我必须兼顾其他方面：中国古董、绘画、红酒等每一个门类的知识。艺术市场会牵涉太多不同，方方面面都会涉猎。作为拍卖行就必须把各类市场都搞得有声有色。因此我自己从事的这份工作还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多年的经验让他明白市场中古董、红酒、珠宝等各个门类的行情都会有起有伏，每个门类都是相对独立，受市场影响的因素也不尽一样。如何让拍卖的生意适合各个艺术品门类？是国际拍卖行必做的功课。“以香港为例：我们在香港市场曾卖过大量的织品，而织品的市场也有其独特的地方，你必须有要针对性地去学习，积累相关经验。推而广之，拍卖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需要我们逐个逐项地加以学习，否则难以适应市场的变化。”

　　无论怎样国际化，地域间区别仍然存在

　　记者：如今欧洲、美国及香港成为全球艺术品最重要的三大市场。您觉得纽约、伦敦、香港这几个中心有什么区别吗？

　　马修-格尔林：对于艺术市场来说，今天无论怎么国际化，地域间的区别和地域特点仍然存在。有意思的是，珠宝市场相较于其他门类，应该是最缺乏地域性的一类。我觉得珠宝的价值和审美在全球具有共同的认知度是很大原因是归功于珠宝里面有一些很重要的零售商和知名品牌，例如卡地亚等。这些品牌被全世界广泛认同，他们的市场战略也是全球化的。正因为这些大品牌巨大的影响力，使得全球各个地区对于珠宝的审美趋于一致。这与绘画艺术是显然不同的。

　　当然，香港还是很有特色的地区。其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很多来这里的客人都在看玉器和翡翠。远东地区尤其是中国人对于玉的热爱是我无法理解的。来这里看玉的客户对玉的知识远比我要多得多。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就是中国人对红宝石的喜爱要超过西方人。可能与颜色有关，在西方的文化里，红色并不是什么太好的色彩。而在中国，人们似乎都很喜爱红色。有一天，一个中国客人试戴一条红宝石的项链，她自我感觉非常之好;再换一个西方女士佩戴，她则摇了摇头。与此同时，我发现近几年在远东地区，有更多的人把关注点投向了珠宝设计领域。设想一下，如果过了十几二十个年头再回过头来看，就会发现当下的远东珠宝设计界是绚烂多彩并且非常繁荣的，就好像20世纪的巴黎！

　　记者：您怎么看香港市场的潜力？

　　马修-格尔林：香港市场是目前全球几大艺术交易中心中最有活力的一个。伦敦是最古老的中心，是欧洲的中心;纽约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已成为美洲的中心;香港的兴起虽然还不到10年，但俨然与伦敦和纽约并驾齐驱了。当然，这里不仅仅只有拍卖、有博览会、有画廊，香港还呈现出迅速发展的气象。从邦瀚斯的业绩增长就可以看出，这里增长的速度比伦敦、纽约都要快很多。更多的人将其归功于中国市场带来的动力，但我看到的并不止是来自中国大陆，东南亚包括越南等地区都为香港市场的繁荣作出了贡献。伦敦和美国无疑是欧洲和美洲的中心，香港到目前为止还并未集结远东所有地区的资源与能量，但香港正在朝这个方向发展，可见其潜力很大。目前，香港还存在一些竞争对手，还有其他一些重要城市也想成为艺术市场交易的中心，例如新加坡。但香港具备了天时和地利。[NextPage]

　　世界的瞬息万变，需要把握可能带来的新机会

　　记者：邦瀚斯拍卖涉及的面特别广，作为一家国际拍卖公司的CEO，您最主要的职责是什么？

　　马修-格尔林：首先，当然是要寻找商业契机，为拍卖带来更多的生意机会。不仅仅是在香港、远东地区，而是在全球各个地区寻找可能的合作以及计划如何在竞争中获取胜利。您也知道，全球每年都会出现一些新的拍卖行，不仅是在中华地区，欧洲也是一样。所以我们要擦亮眼睛，保持警觉。我们得保证自己在一个好的轨道上发展、壮大，并随时去察觉有可能的新机会。这个世界是瞬息万变的，你要知道在我刚进入拍卖行的上世纪80年代，一些卖得很火的东西，到了今天只占有非常小的市场份额，甚至是彻底退出了。

　　记者：您可以给我举一个例子吗？

　　马修-格尔林：一个最好的例子就是古董银器。在上世纪80年代，我刚进拍卖圈的时候，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部门，业绩额也占相当大的比例。但是随着人们生活习惯的变化，人们日常不再使用银器了，所以购买的人就越来越少。到了今天，我们虽依然还在买古董银器，但它仅占邦瀚斯拍卖中非常非常小的一个部分，规模和市场的占有率与以往相比已是天壤之别。与之相似的还有钱币、邮票。这些品类在过去都曾占有市场非常大的份额，现在虽然也还都在，仍然有人对此感兴趣，但市场规模和业绩早已是今非昔比。与此相反，一些从前不被重视的东西，这几年却风生水起。我们现在卖的一些经典手袋非常受欢迎，但就在五年之前，根本做梦都不会想到要卖这个品种。像我们这样的拍卖公司一直在寻找各种各样的机会，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拍点儿新玩意。

　　什么能够吸引当代人的兴趣？这是我们一直问自己的问题。我们现在卖的是什么？十年、二十年甚至四十年之后我们会卖什么？也许现在根本无法回答。就在几周前，我们卖出了一部早期的苹果电脑，价格卖得非常贵！事实上，“科技产品”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快速发展的市场。下一代人的兴趣以及十几年后人们会买什么等问题一直萦绕在我们脑际，我们必须对一些新鲜事物以及由此带来的市场变化保持敏感。当然，对于拍卖市场来说，很多最核心最基础的部门始终如一没有变，例如绘画、珠宝、古董。我以为它们将来继续是我们的重点。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看到了无处不在的潜移默化，相较20年前，今天绘画中很大一部分已由经典变成了当代。受此启发，如果拍卖的生意要持续发展到下一个200年，我们就得时刻保持敏锐的观察来预测未来的审美是如何变化的。

　　人们佩戴珠宝的心理，往往希望获得最特殊的东西

　　记者：在拍卖市场，审美取向一直主导着潮流演变。作为在这个行业里经历30多年的资深珠宝专家，虽然这个领域对于您再熟悉不过，那么其中的变化是否还是令您始料未及呢？

　　马修-格尔林：我觉得近十年来的变化是蛮大的。如果回过头看20世纪的珠宝市场，几乎整个世纪的珠宝和市场都被一种宝石所主导——钻石！几乎没有其它宝石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在20世纪，钻石是非常重要的，各大珠宝公司都在竭尽所能保持在钻石方面的优势地位。虽然在今天的市场上钻石依然非常重要，但这十几年来，其市场占有率明显在缩水。例如，传统意义上的订婚，人们认为那必须是钻石才行。但是现在人们也会想为什么不能是红宝石或蓝宝石呢？虽然高质量的钻石非常稀有，但一些好的彩色宝石产量其实更小，更为珍罕，而价格却不及钻石高，那为什么不买它们呢？所以现在钻石和彩色宝石之间的价格差距在渐渐地缩小。

　　如果再往前看到十九世纪，当人们还没有花大力气去做钻石的市场时，那时贵妇们所拥有的最贵的珠宝则是天然珍珠。如果你翻看十九世纪的拍卖图录，估价最高的一般都是天然珍珠，其次是钻石，最后是其他的宝石。到20世纪大量的人工珍珠开始充斥市场，人们觉得珍珠已经不再特别了，随后天然珍珠被冷落了几乎一个世纪，直到最近，因为越来越少的人去采天然珍珠，导致天然珍珠变得非常罕有，也使得市场有了一个反弹。人们佩戴珠宝的心理往往希望获得最特殊的东西，所以当珍珠变得很普通时，人们便不再想要珍珠，而去追求更加稀有的宝石。

　　记者： 您对香港珠宝市场的未来是如何预期的？

　　马修-格尔林：我觉得香港的市场是极具潜力的。在英国，邦瀚斯占有最大的珠宝市场份额，如今我们将生意扩张到香港。我们到香港还不足十年，所以还非常年轻。但是我们可以感受到市场的增长是非常快的，这里对珠宝的需求非常大。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中国历史上就有收集珠宝的文化，所以人们对珠宝的理解同样非常深刻。我们经常会发现，相较欧美，亚洲的很多客户经常会问一些更深入、更有探索性的问题。

　　记者：人们一般更强调，珠宝首饰属于奢侈品，有着不同一般工业产品和普通商品的属性和特征。您怎么看待珠宝作为一种艺术品类或者艺术形式的存在？您觉得珠宝可以与其它艺术品类相提并论？

　　马修-格尔林：珠宝不仅材质珍贵，它同样呈现出美轮美奂，毫无疑问是一件艺术品。以前人们很少将珠宝与艺术相联系，但是这两年你可以看到，不少博物馆、美术馆都在做专门的珠宝展览。或许之前的一些展览会也包含珠宝，但是专门梳理珠宝的展览还是近几年刚刚出现的。以去年在伦敦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做的珠宝展为例，非常受大众的欢迎。博物馆也看到了珠宝展览对于大众的吸引力，纷纷去做更多的珠宝展览，这就给 “珠宝”罩上了更加强烈的文化色彩，将其视为艺术品的一种。要知道艺术绝不一定仅仅是在油画布上的涂抹，也可以是多种多样的形式。

　　记者：那我们应该如何去欣赏珠宝，就拍么而言，我们如何去欣赏那些久远年代的珠宝艺术品？

　　马修-格尔林：我觉得和欣赏其他艺术品类相似。当然，你必须首先要站在一个大的时代背景下去审视那个时代的历史文化及其衍生出来的美感。珠宝和所有的装饰类艺术一样，它会反映特定时代的特定气息。受某一时代文化审美的影响，不仅反映在绘画上，其它装饰艺术，包括珠宝也不能对此免疫。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