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尚智与他的作品《水马：茅台：水，1：999》

　　观众与艺术家的作品《水马》进行互动，关尚智想要了解：到底多少人一起才能推动《水马》

　　采访者：彭菲

　　受访者：关尚智

　　最近，上海外滩美术馆宣布，首届HUGO BOSS亚洲艺术大奖的结果已尘埃落定：1980年出生于香港的关尚智，凭借作品《水马：茅台：水，1：999》(下称《水马》)、《无题》、《100万》、《跟着关太一起做胡椒喷雾》等，最终获得大奖，奖金约为30万元人民币。

　　本月初，上海外滩美术馆为艺术家关尚智举办了一场“推倒《水马》”的活动，当晚，关尚智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记者：关老师您好，您让一些观众一起试着推到你的作品《水马》，完成观众与艺术品的互动，形式很新颖。您是怎么会想到安排“推到”《水马》这个环节呢?

　　关尚智：这个作品从一开始就很鼓励观众主动去参与(即把它推倒)，但是因为水马的重量，需要众人一同合作才有足够力量去完成。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如果展览期间没有观众能把它推倒，就发动一次活动请一些观众在同一时间一起去完成它。原本打算在展览较后期才发生，刚好美术馆建议在他们的公众免费开放日做这个活动，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就在那天完成了这个活动。

　　记者： 您很多作品反映了艺术家在香港社会中的身份认同，以及讨论一些社会问题。您创作作品《水马》的灵感是什么?作品中很直观地将茅台与水的不寻常比例用数字表达出来了，您想通过这个作品表达什么呢?

　　关尚智：《水马》这件作品的主要概念是我想从中呈现一个结构，即一份茅台掺入九百九十九份水的比例，整合在防暴水马这个具权力象徵意义的封闭载体中。其实这件作品的两个构成方法，即以烈酒混和水，以及运用装满水的水马造成一个障碍物，是我一段时间以来已经存在的想法，刚好在这次准备展览中，考虑到中国内地的社会情况，已将它们结合起来做成现在的作品。

　　选用茅台作为材料基于它的各种文化意涵，它既是跟红军革命的历史有渊源、又被尊为国酒，但现在除了变为一种奢侈品外，更是公职人员滥用公费及贪腐的象徵。此外，这些情况正好在香港也开始渗入，最近就有一位前任廉政专员就涉及以名贵茅台宴请内地官员及其他不正常开销被调查中。

　　记者：那天观众推到《水马》后，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有人在清理地上的痕迹、有人在二楼观望、有人在讨论推到水马后的心情，有人往后躲避了灰尘。我看到您把这些反馈都拍下来了。不少艺术家把观众的互动当成作品的一部分，您呢?怎么看待观众的不同反馈?

　　关尚智：这个作品里，观众的参与及成功推倒作品，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它给观众一些在艺术作品中不同的体验，重新思考在这个场域中各样事物和人的关系，甚至若能够引伸到普遍社会生活中，能够有一种不同的想像，打破既定的规范和心理关口。

　　那天的“混乱”来自被推倒的水马，其中的酒水流出来，很快就扩散到展厅的范围，美术馆人员基于安全考虑需要尽快控制场面。对于我来说，虽然造成少许混乱，但将水马内的东西被释放出来是有意思的，也感谢术馆人员的安排及容许这活动发生。此外，我感到观众的参与很热烈及投入，我自己的感受是很深刻的，特别是因为这个活动是有些违反美术馆及社会常规的。

　　记者：很多人看了《跟着关太一起做胡椒喷雾》后很难忘，请问，您为什么会想到以烹饪教学片的方式来演绎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呢?是什么激发您去开始尝试这个作品?

　　关尚智：有时候以一种轻松、嘲讽甚或不协调的方式去表达，效果可能会更明显，也吸引人去了解当中偏差了的东西及价值，我不喜欢艺术作品表现一种说教的意味。

　　记者：作品《撕断一段短线。》和作品《100万》中，您都是反复尝试一个动作(撕线、数纸币)，而且这两个动作频次很高，有一种极端的感觉。您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尝试呢?在艺术家的身份探究中，您是否认为这种尝试是对自己的一次思索?如果是，您思考的方向有哪些?

　　关尚智：其实这两个作品正好对重复的行為有两种不同的表达，《撕断一段短线。》中我是在未知道结果会如何的情况中展开这个行為，直至达到成果。而在《100万》中，重复的动作及最后的成果(即数到一百万)是来自影片剪辑的技巧达成，这裡表现的反而是一种不诚实及贪婪的心计。

　　记者：讲到极端，您之前还有一些作品比较晦涩，比如“计划A至Z去了结我的生命”、“和阿智一起制作往生袋”，您为什么会考虑做一些有些许“负能量”的作品呢?

　　关尚智：这两件作品都是我在2009年以“失败”为主题的个展中创作的，当时考虑到自杀就是意识到失败的一种最极端的反应方式，但是在这两个作品中採取了不同的表现，《计划A至Z去了结我的生命》中的自杀计划全都是另一重失败，自杀这个行為也没有成功。

　　记者：香港有很特殊的历史，而香港的艺术家在寻找自我定位于认同中，不断地摸索。对您影响最大的艺术家有哪一些?他/她有哪些艺术理论或者实践，让您受益匪浅?

　　关尚智：我最欣赏的香港艺术家是程展纬，他对艺术的认知能力非常优秀，经常能够对艺术及各种事物发掘充满想像力的阅读及理解方式，而且也能深刻的紧扣当代社会脉络及歷史渊源。另外，他在艺术及社会实践中都表现一种很强的对信念的执著和坚持，对当下的事情有很细致的关怀。他对于艺术家在社会中的角色、作用及局限有很清晰的理解，他相信艺术家能够做的是很正面的，但是不会落入艺术家什么都能做到的自满和幼稚。

　　记者：得奖后有一笔可观的奖金，您之后打算做什么新的尝试吗?

　　关尚智：奖金大概会先储下来留待以后使用，因为在香港消费很高。我暂时还未有确定的新创作计划，我是很希望能够尽快忘记这次得奖的感受，投入新的创作中，但是这段时间很多访问的要求，还是要不断重述及思考关于这次展览的事情。

　　（实习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