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从1月10日起,由蓝顶艺术中心发起的“成都当代艺术周”活动就已拉开帷幕,1月12日下午,轰轰烈烈的各大展览终于众星捧月般推出此次活动的核心内容之一:位于荷塘月色的蓝顶二号“坡地”正式落成,十四位艺术家入住。栗宪庭、张晓刚、叶永青等均到场祝贺,周春芽、何多苓等本土著名艺术家开门迎客,现场可谓星光灿烂。简短的开幕式结束后,人群潮水般涌入蓝顶美术馆,观看入住艺术家的作品展览。自此,“坡地”艺术家们的创作将成为成都当代艺术的“焦点”之一,被人们谈论、关注,他们的创作方向也许会对整个成都当代艺术创作产生巨大的影响。
漆澜:成都有浪漫主义传统
问:您命名这次展览为“方言的性格”,这似乎透露出您对对四川方言有很深的情感?
漆澜(学术主持):四川的兄弟们晓得我在谈论“方言”时包含的意思,我的曾祖父、祖父都曾在成都(生活)。判断事物可以有价值论、情感论两种(依据),价值正确或情感接受不一定是一致的。困扰艺术家的问题经常是做情感选择,还是价值选择?(整个)当代艺术太“自觉”了,太有“价值观”了,而没有情感。并非要有正确的价值取向才能完成一个完整的命题,(学术批评)应该有一种动态的选择、开放的表达。
问:您怎样看待成都当代艺术“方言性格”的形成?
漆澜:西方现代主义的整合,使得现当代艺术形成了某种整一化的表达,艺术没有“方言”。其实方言很重要,整一化只有秩序,味道少,而京片子、四川话有味儿。艺术家对本土文化敏感,既能保持开放性,又有自己的独立性格。成都有自己的俗文化体系,又有浪漫主义传统,司马相如、陈子昂、苏东坡、杨升庵,都是相当浪漫的。“浪漫”可能不习惯在历史中检查、反思、批评,而是寻找乐观的理由。这使成都当代艺术形成了某种通约性,有新的因素、情绪和兴奋点。四川艺术展览前卫激进的不是很多,作品注重敏感、细腻的个人经验。体现在绘画上,是一种“新绘画”的概念,与现实主义路线偏离。这在四川(表现得)很集中,而且是在自反与反对中产生的,不容易,四川人幽默机巧,通过异化自身解除枷锁,面对自己的矛盾,敢于调侃、批判,能轻松地完成深刻的检讨。南京、西安、北京(的文化相比)则是沉重的。
问:您觉得成都当代艺术的“方言性格”是否已经很成熟了?
漆澜:对抗异在是一种深刻的理想,需要强力意志和坚固伟大事物(的支撑),我希望和四川的艺术家们一起努力。“希望”是一种虚拟语气,翻译成英文意思就是“如果……”带有否定语气,我希望在这里是中文的肯定语气。一个粗矿里含有金刚石,我希望把它挖掘出来。现在很多人缺乏的不是敏感,而是深刻;缺乏的不是粗旷,而是教养;缺乏的不是勇猛果敢,而是稳重。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上,我们一定要经常联想到伟大(的事物),对自身带着挑剔的眼光。像威灵顿打败拿破仑那样,挑战那些高贵的对手,才能拒绝肤浅。这些我和四川新生代画家交流比较多,我本身也画画,想象到伟大前人隐约的影子,要有勇气挑战。这样,方言性格就和“伟大”联系在一起了。
栗宪庭:希望三圣乡扩大艺术家聚集地规模
问:这次入住“坡地”的并不是所有蓝顶艺术家,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栗宪庭(中国当代艺术“教父”):这次入住的只是少数艺术家,其他艺术家有的盖不起房子,有的没机会,希望三圣乡扩大艺术家聚集地规模,让更多艺术家来到这里(创作)。好多艺术家可以在这个周围盖小一点的(工作室),(这里)还可以有做画框的……这些可以借鉴宋庄,宋庄的服务链条建立非常好。
问:这次展览的名称是“方言的性格”,您觉得四川艺术家的作品有自己的“方言性格”吗?
栗宪庭:四川艺术家二十多年前就有了自己的风格,“乡土绘画”是个奠基,之后关于个人命运的绘画,使用表现主义手法,注重情感,比较有成都特点。(其实)西南(创作)都比较接近,(喜欢)使用意象化、比喻的方式。
问:但很多四川艺术家绘画的主题、方式和大多数中国当代艺术都有相当雷同的地方?
栗宪庭:那全世界(的艺术创作)都雷同。这里面有各种原因,既有商业化的加速,(也有)没人能超越一个时代(的原因),西方的大展览就很雷同。
问:在当代艺术如此火热的今天,您怎样看待写实绘画?
栗宪庭:现在写实主义仍然占主导。哪种(艺术)模式都有问题,(需要)创造性的转换。现在几乎找不到原创的东西,都是在用以往的东西在表达自己。中国传统和西方不一样,没有严格意义的写实主义。西方每一个阶段一个模式都很清晰,现实主义是文艺复兴后的(产物),十九世纪达到完美。中国的问题很复杂,这一百年来一直在学习。中国很浪漫化、很写意,现代派也不像西方走得那么远。像中国的书法,有基本的法度,又要在其中寻找自己,在自我和尺度中找到中庸,不像西方总在一个极端。说到写实,中国的绘画到现当代也没抛弃过“形”,“功夫在诗外”,中国人强调“人”的感觉,艺术是非常人文化的。
[NextPage] 吴鸿:成都艺术家有特殊的“地域性交际方式”问:“坡地”的工作、生活环境非常好,和蓝顶一号大不一样,您怎样看这种变化会对艺术创作产生的影响?
吴鸿(“艺术国际”网站 总编):有一个更好的工作、居住环境是好事,会不会对创作产生影响,(产生什么影响),要具体到一个艺术家来看。每个人生活境况的变化可能会影响调整自己的创作思路,但比如生活(状况的好转)不会影响表达痛苦,物质只是一个表面,沉重话题层面,精神性的、终极命运的问题,不管在什么环境都会遇到。
问:请将蓝顶二号和一号的艺术家做个比较?
吴鸿:入住蓝顶二号的艺术风格、成就没有关系。这里地方面积有限,(艺术家)住过来是有限的。这边(指二号)基础条件、软件上了一个台阶,对引进外面的机构有一定吸引力,(可以)对成都艺术产业发展提供一个(新的)基础。成都艺术院校较多,(从事艺术的)年轻人多,春芽、何多(苓)的工作室集中在某一个地方,(可以)提供学习的机会。否则,没有好的环境,知名艺术家的工作室可能会(迁至)北京、上海。这里有好的工作室,艺术家有更多时间在本地创作,对(本土艺术)氛围提升有好处。
问:您怎么看待成都艺术创作的“方言性格”?
吴鸿:最近批评界意识到,2000年以后,艺术创作从表达“群体意识”转变为“个体意识”,这和“85新潮”一脉相承,以前表现群体化、社会化的问题,而现在,艺术家的个人风格突出。建立在这个条件上,艺术家特定的区域、文化、地方性格(表现出来),四川地域性的交际方式、文化传统,甚至环境气候特点(参与了)个人风格的确立。在(中国艺术)大环境里,艺术家个人风格确立,地域性特性也会体现出来,成都艺术家是比较早地体现出鲜明地域性特点的艺术家群体。我说到“地域性的人际交往方式”,比如成都有个好的传统,就是艺术家个体之间交流多,年长艺术家对年轻人的扶植、帮助,长期如此,形成了(某种)地域性风格特征。
陈默:希望本土资本多关注艺术
问:蓝顶艺术家并没有都入住“二号”,如果“一号”将来面临拆迁的命运,那些艺术家怎么办?
陈默(著名本土批评家):你的消息准确吗?(拆迁)的说法来自官方还是民间?即使可能有,也是几年后的事了吧?不要担心,成都的艺术生态此消彼长,这个地方没有了,很多地方就冒出来了,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
问:能不能说现在入住“二号”的艺术家都是比较幸运的?
陈默:我不同意这个说法。入住这里有必然也有偶然,有经济实力的因素。这里是多元艺术生态中心的一种形态,不能以此分尊卑。(艺术家中)条件好的,(环境上)做些改善,期待能做更好的事情。二号坡地不会接受尊卑观念,艺术家喜欢平常心、平民心态。
问:在“经济的严冬”,成都的艺术活动非常活跃,您在其中经常担任策展人和学术主持,是否要担当某种“拯救”的角色?
陈默:“拯救”?我反对这种说法。那是强者对弱者施救。老栗(指栗宪庭)被称为“中国当代艺术教父”,是要有很多担当的。我担任批评和策展人,个人的使力方式不一样,是为了(和艺术家)形成合力、互相帮衬,要“互相帮助、团结友爱”。
问:您预计2009年成都的艺术活动还会这么活跃吗?
陈默:好多人感觉成都的当代艺术越来越火,这是产生了错觉。经济危机一来,北京、上海(的艺术市场)“挤泡沫”。原来很“胖”,现在“瘦身”了,那是把投机分子赶出去了。成都在经济(形势)好和不好的情况下都这样做展览,没有起伏。之所以选择显得“活跃”,是对比后下跌结果。这就是成都可爱的地方,(艺术活动)不会在经济大潮的影响下大起大落,这在外地是少见的。2009年(成都的艺术活动)不存在越来越好(活跃)的概念,只会正常发展、平稳推进。2009年,我希望本土资本、国家资本更多地关注本土艺术,现在成都艺术市场很多是外地资本。武汉才修了一个当代美术馆,有上万平米,投资几个亿,是用一个医院改造的,它解放前的传统建筑。我们的省美术馆简直惨不忍睹,现在成了陈列爱好者习作的处所,也没有收藏性(功能)。连他们的馆长自己都叹息,本土重要艺术家的作品,他们错过了收藏时机。其实,只要你的当代性、专业性够,不用花很多钱,重要艺术家可能都愿意送作品,因为那时进入你的收藏系列是一种荣耀。
(编辑:范文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