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蔡国强
MW=<周末画报>C=蔡国强
MW:你在1978年期间不是参加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吗?这个宣传队实际是个剧团,那你再这个剧团里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C:长大一点就演不了戏了,改做舞美了.要说影响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很早进入了社会,当然也感受到戏曲表演美学,很多东西在生活中是写实的,但戏曲通过另外一种形式去表现它,而且在实践当中,有很有戏剧性构造的故事在里面,这肯定对我们都有影响.然后剧团要下乡,下工场,下军队,到海岛区慰问解放军,对我接触社会很有帮助,后来我因为都是在做美术,画画,所以当他们去乡下演出,我就去写生,画风景。
MW:你们这一代人受毛泽东影响都很深,那种造反有理,打破传统,反传统的思想……
C:蔑视权威,当然还有毛泽东的那种浪漫主义情怀,他的不拘一格,这些都影响了我们.西方人常常搞不懂,苏联的艺术家都恨斯大林,为什么中国来的艺术家说起毛泽东都是比较正面的态度.这两者之间有一个根本的不同,毛泽东身上有一种艺术家的魅力,所以很受我们这些人的喜欢.比如说他想制造革命运动,发动人民群众之前,就先去长江游泳,站在船上,穿着泳衣,拍拍照,到长江大风大浪中锻炼自己,先来几个”行为艺术”,哈哈,把大家的热情都号召起来.这实际是一种观念的展示。
MW:整个1980年代那种激烈的变革的气氛对你的影响大吗?
C:”85”前后,西方艺术也不是按照顺序进入中国的,印象派,康定斯基,波伊斯,波普艺术,大地艺术什么都一起进来了.这当时对我最大的刺激是------(他妈的),艺术可以乱搞!这样的顿悟是最重要的,发现了艺术史的方方面面,它不光是一个风格,也不光是一个方法的发现.艺术是一种态度。
MW:在日本这几年,你觉得日本的审美经验,对你有影响吗?
C:影响还挺大的,那种对材料的执着,对形势的极致追求,另外它极其在意把握艺术和现实之间的距离.比如说<撞墙>,那些狼装载玻璃上,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诗意,那种往返不息的痛苦和碰壁,但它并不是一个真实的阐述,不是那种撞得头破血流的效果.很多中国艺术家在表现现实的时候跟现实过于接近,但美学需要把握一个距离
MW:当代艺术给我的感觉是很混乱,因为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后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能成为艺术,所有的东西好像都能给你阐述出一个MESSAGE来.就变得似乎没有标准了,因为以前的艺术是有距离的,距离带来审美的经验,而现在越来越相似了,这种东西很多人认为是因为思想的枯竭带来的艺术的枯竭。
C:这些枯竭都是因为现在社会的问题,社会也面临一样的问题.自从社会主义发生变化,西方就慢慢地清醒,社会主义也解决不了资本主义不能解决的问题,社会主义既然解决不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投降了,大部分的东欧社会主义国家消灭了.那么大家都在想有没有第三种道路,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性?一个多元化的可能性,但这个多元化的可能性越来越混乱,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点
MW:你觉得困惑么?
C:没有,艺术家没有困惑,对我这样的艺术家来说,困惑或者混沌是我的常态。
MW:你觉得经济危机能做成一个作品吗?
C:我一般没有专门想要做,才去做作品
MW:这一个世纪以来中国的艺术家都对西方有一个自卑的心理,因为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模仿着,这个东西你为什么没有?
C:我也有,但我就是现学现卖,活学活用,而且以不变应万变.在以前那个价值观是黑白分明的时代,美术史是单线的历史,然后在我们的时代,对错都可以反复,非常混乱和重复.那个局是乱局,这些人是乱中取胜.艺术史是多线的,文化是多元的,尽管这种多元也是西方人的多元------不要搞混了以为这个多元是我们所有人自己的多元,其实还是他们的多元.但毕竟比我们的前辈好了很多.
(编辑: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