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承华先生
记者:您到日本,怎么从中国油画转向日本版画。这中间有一段转换过程,您当时怎么想到去学日本的版画,到日本去留学。
唐承华:去日本留学,我还是画油画,在日本艺术大学研究生院读油画专业硕士课程,版画在日本艺术院校是必修课。可能就是因为这种的缘故让我喜欢上版画。以前在国内大学没有做版画的体验,所以就有一种新鲜感,而且被版画的印迹与神奇的魅力所吸引。日本社会环境对版画艺术的发展氛围非常好,会让自己慢慢地喜欢版画是多因素的,也不仅仅只是说上了必修课以后你才喜欢版画,那很多人可能也不做了。这种情形对我来讲,因为我从版画因素里面能找到很多拓展的艺术表现语言方式。再加上做油画绘画的创作理念,使你的作品内容要素更加丰富多彩。
记者:觉得您的画很像油画。
唐承华:是的。
记者:表现形式感觉很像,但是它又有很多那种文化元素,就不同的人表达方式,因为它纯粹是一种行为。
唐承华:是。
记者:可能跟您的经历有关,在中国学油画,然后又到日本去学版画,我觉得日本他们那种版画技术特别讲究细腻,就是很优雅的那种感觉。因为日本那种绘画,像是日本的浮士绘,他都是讲究工艺的唯美的方面。然后。我想就问一下,就是80年代,85思潮的时候你们在大学里面学油画的时候,有没有说当时是在福建师范大学学油画嘛。当时厦门有个厦门达达。
唐承华:我知道。动静很大。那时候我很年轻的,20岁左右,那时代没能看到很好的东西,更没有网络,刊物,看到的好东西极少,偶尔可以从海外亲戚带来一些书籍看看,当时,南方会更开放一点,应该不错的。也带来一定的冲击。年轻时候思维还很模糊,对艺术的追求,幻想,一切都对我来讲,都处于一种萌芽状态,也没有什么目标和方向,对自己今后会是怎么样,我要做什么。大学毕业,找个工作,然后还能继续画画就很好,也就是这种想法。
记者:那都是自己去了解西方现代的,在学院里面接触不到。在学校里面。
唐承华:在学校里面很正常,中外美术史肯定是要上的课,基本都是从课本上获得的知识,我想那是很片面的,信息量极少。记得当时是范迪安给我们上的课。
记者:对,我之前采访过一个四川美院的那一些老师,然后他们说当时在川北的时候,学西方现代艺术,就是一本印象派的画册放在图套里面,都不能去翻的,可能学校里每天翻一点,当时还是很少。结果后来你转到日本,就是在国内的时候,你就是已经开始画油画的时候,开始用收裱这种表现风格吗?
唐承华:风格。其实是以后慢慢转变过来的。在中国以前老师教都是教写实绘画,我们一直没有表现自己的东西,更多是以写实为主。到日本以后慢慢感觉会改变,就是表现的方式改变以后,你的风格慢慢会转向另一种的情形。我觉得很自然,没有很刻意。这个东西时间做的很长以后会觉得特别顺手,就是我随心所欲地去做它,我现在有材料,有时间,有空间,有想法马上就可以做。
记者:我觉得您的画有点像,就跟吴冠中的那个形式主义,唯美的画有很大相似点,但是我觉得您的表现力比他要重。因为吴贯中先生就是那种纯粹的形式主义,唯美,但是您的里面还假如了现代,当代的,当代还有很多符号,我也看到您画里面有点像波普的那种元素在里面。他在美国。您到过美国啊,在美国那个时候,波普当然在美国文化里面也是一位特别重要的人。您到美国以后,有没有受到这种消费文化,90年代以后消费文化,90年代那种消费文化,在中国也好,在全世界都是比较盛行的。是一个文化趋势,那你有没有受到这种影响?
唐承华:我想这个应该呢,对任何艺术家起初受影响是很正常的,艺术嘛。他不可能绝对就是孤立的,他是很全面,世界性的。所以你的东西不等于就是它的东西,它的东西不等于改变你的东西。我想,到了一定的层面和感悟的时候很多都是相通的。我不刻意去模仿,不刻意去做什么事物,不在乎别人在干什么,我觉得有很多感受让我表达不完的东西。也许我在色彩里,因为我接受过画油画的训练,所以我对色彩很喜欢,我觉得色彩是我的情感和激情,是一种内在因素所经历的痕迹在里面,它用来表达你更多的一种感悟世界,它可能是代表某一文化,东西方如果能交融在一起,它又有深层的拓展,在矛盾的对立中寻找和谐。
记者:我觉得红色跟黑色加在一起,就是作为抽象这种艺术,它表达力很强,因为从色彩给人的心理感觉来说,既然又是忧虑,又是沉稳的那种感觉,而红色又代表热情,就是,它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但是其实它又在人们一个的心理里面,给人的感觉既矛盾,放到一块儿又很融洽的一种方式。然后,还想问一下,您那个就是做收裱的时候,在技法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就是这种方式?
唐承华:这种方式,我想,可能目前在中国还没人这么做的。在油画纸上面表的一层纸而已,然后在上来再印。其实这种纸就是拼贴技法。把它扩展了因为版画的特性很敏感的。所以如果你这个表面处理不好,这个在技法上会受到局限,那我通过这种方式,能把它处理的很柔性的话,我印出来的东西,他能够很细腻,同时他又有张力,他是布在后面产生一种张力的效果。
记者:只是借用了这种表现手段。
唐承华:对,所以这两者的结合,能够打造出,应该说对我来讲是一种比较完美的表达方式。从96年到现在一直在做这件事,十年,我觉得做得很愉快,它需要很多手工制作过程,需要很多劳动,很耐心地去做这些东西,一个艺术创作者,他是一连贯的,从开始到结束都要他付出劳动和智慧的,很过瘾。
记者:表面还有油画,有油画颜料的一些。
唐承华:有油画棒,有矿颜料,丙稀什么都可以。
记者:综合材料。
唐承华:我不在乎,材料只是拿来用而已。
记者:那您从事版画,从日本辗转回到中国,你觉得在这种学院教育版画方式,再教育方式上面,日本和中国有什么区别吗?
唐承华: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在硬件上可能有点区别吧,版画还要更加开放,更加社会性,我觉得在这点有点局限。国外很多艺术大学版画工作室是向社会开放,有定期的上一些WORKSHOW,版画交流形式多样性,来促使版画的发展和社会性影响度。
记者:学院教育非常更具有公开性。
唐承华:应该说他更加地公众性,不是把门关起来教书的,他能引进来,也能够走出去,我觉得这一点非常好。
记者:他们在观念上有什么差别?
唐承华:那肯定有差别,从整体上来讲是有差别,我觉得艺术它和经济基础,是关系很密切。
记者:就您从事这种图式方面,就是选择这样一个图式来做您的版画,然后您觉得怎么考虑,当时怎么走上这条路,表现的路。
唐承华:都是很自然。
记者:当时在日本有没有受到老师的倾向影响,或者就是你在大学里面,接受到的教育它比较倾向于西方这种表现的一些观念?
唐承华:我觉得没有很大的影响,因为日本其实很西化的一个国家,他的教育体系基本上和欧美都是同步的,所以在日本能看到很多西方的好东西。以开放性的教育以后,更加主张个性的发挥,他更加独立,或者搞艺术的人更加自主的一种选择,我觉得这个方面,相对来说应该是比国内好。因为国内,我研究生没上,我在国内念过大学,本科就一直在国外的。
记者:那您那个时候就是说您到日本时候,老师也跟您说,如果你想学好版画的话,要把以前在中国学的东西都忘记掉?
唐承华:对,有,我的一个导师曾经对我说过,他说你可以把在中国学的东西扔掉,重新开始。但是我觉得他只想告诉我,不要有包袱。因为你要吸收新的东西,你要放弃很多东西,你要突破自己,你要否定自己,那你才有吸收。这需要勇气的,我知道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当然我也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发现自己,最后发现你很多不足的地方。我觉得他的话对我还是有促进作用。你不可能会丢掉自己的东西,是吧?他只是从这个道理来刺激你,希望我能够更自由地接受新事物。
记者:那是从另外一个层面的。
唐承华:是的。
记者:您就是说您在日本,后来又到美国这段经历,对你有影响吗?
唐承华:有影响。因为日本是个岛国。他的文化的根性,决定了艺术这方面的发展有一个局限。去美国试想通过在日本留学十几年的经验和体验,在纽约怎样获取一种更好的舞台,或者更好的认可,来确定自己的艺术的方向,所以放弃日本很多的东西,去了纽约。我觉得对我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过程,我觉得人一生中有很多机会都在学习和体悟生命。然后你再去创作你的艺术,你只有不断地去改进自己,不断地完善自己。
记者:我觉得思考的东西,要做好一件艺术,要思考的东西还是需要很多。所以我以前也是画画,但是经常你会不知道该怎么画,想不到主题,想到哪里,就算想到,里用什么方法把它表现出来,就是说一个艺术家他做一个,成功的一些东西,他必须有一个,有自己的一个想法能够,而且并能够得到接受者它的承认,我觉得你的画就是一系列的这种,给人的感觉就是说如果不熟悉您的画不知道您的背景的话,能感到您的画那种张力,那种表现力我想可能是学这方面的人有这种感受,一般的人,他就是无意中也会有这种感受,我觉得。
唐承华:我想这个起码是。
记者:您聊一下现在您在版画系那里教学的经历。
唐承华:我很幸运在版画系工作,跟周吉荣老师在一起工作室,主要以媒介材料研究为主要的研究课题。
记者:就是新材料的研究。
唐承华:是综合材料。
记者:要组合。多元化。
唐承华:要把它组合了,怎么样把他用活了,应该是全方位地来尽情使用你的材料,来尽情把你材料用活了,用在绘画上面。那这个是要你的动手,是需要你的智慧。
记者:那教学生,现在美院的很多老师说,有些学生啊,私下里交流说,老师现在已经不做传统的艺术,走向一种现代后现代的,多元的艺术方向。所以这个老师在教学生的时候,他不说给学生一个什么哪形不在哪。要给出一个标准,就是很多学生也会找不着自己的目标,不知道自己的画好不好,没有一个标准来衡量。那么您在教学的时候您的方式是怎么样?
唐承华:艺术审美价值一定有标准的,这种标准取决于每位老师的审美价值观,我想美院老师他应该把握很好的。
记者:开放的。所以我觉得这种方式挺好的,不是用一种观念去把每个教出来的学生都是一样的。
唐承华:更加注重学生的个性,充分发挥学生自我的特性,能动性的发挥,我觉得应该他是有心里标准的。
记者:而且有的学生有这样的迷惑。
唐承华:这个毫无疑问,有的学生他需要约束的,有的学生不需要约束,有的学生你要把他卡的很紧,他才会学得很好,有的学生需要一个很自由空间,很有个性特色的一个空间,让他去创作艺术。所以个性不一样,教导学生的思维想法不一样,很正常的事情。
记者:那那个版画,您的那个版画工作室,每个工作室就是不同的方式。
唐承华:不同的版种。然后有木版,有石版,有铜版,有丝网。 [NextPage]
记者:这种画是怎么做的?
唐承华:这个是综合绘画的,有做凹版印刷的那种肌理效果,然后结合平面绘画的这种表达方式,其实就已经综合。版画在我这里可能不是很重要,重要是要版画的这种元素。这元素可能其他绘画达不到这种的效果,而且很单纯,又很有张力,应该是很当代的东西。我觉得。
记者:现在,当然接触最多我想在我们这个年龄的时候,印象派的东西是最多的。
唐承华:印象派。我觉得到了国外以后看的东西那更多了,那是五花八门是吧,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吸收,有被影响,或者说有困扰,有很多很多想法。当然慢慢慢慢梳理出自己的一种表达方式,我觉得。你会发现很多东西不属于你的,很多东西是你必须要去做的。所以你会很清晰自己我该做什么,我该画什么画,我觉得时间很重要。作为艺术家,他不是short time,它应该是long time,一辈子的事情。
记者:那就是说,您说您走向这种表现方式的话,是这个偶然中的必然吧?
唐承华:我觉得所有的一切,有偶然,但是它总是必然里面一种结果吧。
记者:那还谈一下,您对当前的一些美术教育的一些感受。就要中国和日本美国相比的话,中国的美术教育存在什么样的优势或者什么样的问题,您的感觉?
唐承华:就中央美术学院来讲,是一个很好的艺术院校,他从开放到整合,这种教学的过程,应该是做的很好的。就我本人体会,我觉得。
记者:作为基础性的。
唐承华:基础教育,中国从总体的人文素质来讲,我觉得还要再提高。
记者:就是现在美院,我的感受,从我的专业来说的话,觉得美院里面可能很多,艺术的,像书本这些,图书馆里面的一些资料,还是很薄弱,每次写东西找不到那个书,也还得自己去买啊。所以我觉得,您作为,很多现在美院也有很多从国外回来的艺术家,我觉得对整个美院来说,走向多元化,开放化,国际化,还是有很大的动力,现在越来越多的美院要求进来的老师,要求学历方面,工作方面,各方面要求都很高。
唐承华:是的。
记者:那好。今天到这里。
唐承华:很好,再见。
(编辑: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