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英魁

　　牟成先生画作，在传统的基础上源于生活，绝无程式化的拼凑抄袭，画面中的一山一树一水，表现手法概括洗练，生动放达。他的雪域山水是一种朴实的美，体现了中国画优秀的传统人文精神。在表现手法上，版画国画有机结合，突破了传统中国画的三远画法，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形成了一种新的构成形式美感，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出现，填补了中国美术史雪域风情画的空白。

　　——刘英魁

　　牟成的作品能够把版画精神完美地融入国画

　　——晁楣

　　时间：2005.3.26

　　地点：牟成先生画室

　　注：

　　初至牟成先生画室，新作铺满地面，笔墨酣畅，东北雪域风情跃然纸上。观数幅巨做，面对这位勤苦从艺的长者，敬由心生……

　　刘：牟先生，能否简单谈谈您的从艺经历？

　　牟：我以前是接受师范教育，国油版都学。由于历史原因，当时全国美协要求黑龙江拿出版画作品参展，省美协就要求画家尽量拿出版画作品。北大荒版画是很有名的，是中国版画的一个重要流派。我的成长过程离不开晁楣先生，他给我启发非常大。在62年时晁楣先生给我写了五六封信，支持我搞版画，给了我艺术上很大的帮助，从那时就试验着搞版画，一干就是三十多年，后来成立了版画会，我任会长。从70年代到80年代，版画会发展到30多人，在省展览中影响重大。成为全国主要的版画群体。

　　全国第六届美展，我的一件作品《辞旧迎新》参展，画的是红砖围着破房，马上要拆旧房盖新房，红砖、房屋上都是大雪，门有一条缝，屋里暖烘烘的，一派除夕景象。题目是作家柯蓝先生命名的，他说我的作品立意好，表现农民富起来了，反映了时代的变革。这张画在全国美展大受好评。

　　91年在省里办了个展览，美术界内引起震动，后进京展览，影响也很大。美术馆一次收了12件作品，这对一个地级市的美协属于殊荣。古元先生说：你们的作品给中国版画带来新鲜空气，我真没有想到鸡西出了那么多人才。李桦先生说：我去过矿山，矿山是黑乎乎的，但看到你们的画，是五彩缤纷的，感染力很强。

　　92年全国工业题材版画展，全国10块金牌我们得了3块，银牌4块，铜6块。三分之一的奖牌给我们拿走了。93年在天津三届工业版画展中，又是全国获奖牌最多的群体。

　　在中央美院发奖仪式上，古元、李桦几位老先生对我们敬礼，感谢鸡西版画家们为中国版画作出的贡献。我当时获得了组织贡献奖，一块金牌，一块银牌，这是对我的鼓励。同时鸡西又被文化部授予“版画之乡”。

　　美国艺术专栏作家黛维.阿曼到北京来找我，不巧没遇上，他又找到黑龙江，后来在鸡西找到我。我问他为什么找我，他说想弄明白到底是怎样一个艺术家能够引领一批人在版画界屡屡夺冠。我告诉他搞艺术，不能脱离大众，不脱离生活。这就是我的成功所在。

　　刘：那为何又从版画转为国画？

　　牟：我最早学国画，师从郝石林先生，郝先生和赵望云又是冯玉祥的老师。目前鸡西版画搞得很好，年轻人现在也都成了版画的骨干，我就从美协主席、群体带头人的位置上退出来了，让给了年轻人。所以有人说我是一位美术教育家，也是一位优秀的组织者。现在岁数大了，身体条件不允许了，也刻不动了，并且受条件所限，还是回来重操旧业，画国画了。一开始我画江南水乡，又画黄山、庐山，效果还不错，但总觉得不是自己的，直到后来画北方山水，才觉得找到了自我。在这里我还要感谢安徽的陈建平先生，他曾对我说：你北方冰雪画得好，坚持住必定成功。

　　刘：您作为国家教委全国师范院校美术教学主要负责人，对当今美术教学如何看待？

　　牟：过去美术学院基本上是师承关系，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师是什么画法，教的学生全这个模样。很多学生以学像老师为能事，学生不按照老师的审美去画就得不到肯定，这是一种霸气，一元化，不是多元化的，现在一些院校也还存在这种现象，如此年复一年，一届又一届，便有了张家祥、李家祥……这样就压抑了学生的个性和创造思维，思维的禁锢使得艺术的创新和个性得不到发展。美术教学要求个性发展，主张创新意识。如没有个性发展，不会创新，就带不出一批具有创新思维的学生，必将影响一代人，全民族整体素质也不会提高。我不是要求中国人都成为画家，但要有创造性思维。美术教学主要培养学生的创造性思维，如没有创造性思维，教师是失职的，教出来的学生必定因循守旧。[NextPage]

　　刘：版画和国画有哪些相同点？

　　牟：开始学国画，后又搞了几十年版画，现又搞国画，体会颇深。版画过渡到国画相对容易。它们本来都是民族文化。版画起源于中国，后传到国外。在外国发展起来，鲁迅先生在30年代又把它引进中国，它在构思立意上同国画一样，强调意象、内涵，强调诗情画意。从表现来讲，国画是用毛笔画在纸上的，版画用刀刻在板上。从视觉上讲国画强调用毛笔用墨，讲究宣纸与水墨的渗化韵味，版画用以刀代笔，注重黑白灰关系，与墨分五色是相通的。版画强调以少胜多，与中国画要求简练一致，版画颜色强调能用一色不用两色，最好用单色，这同国画笔墨为主讲究写意相同。因此把其他画种的可借鉴部分溶入中国画是必然的，也是有益的，近代多位大师的成功经验充分证实了这一点。

　　刘：如何看待传统与创新的关系？

　　牟：传统是几千年的传承，在艺术上强调内在，艺术概括性是传统的精华，传统要继承更要创新，传统和创新是相辅相成的。没有创新，艺术也就没有生命，传统只有继承、补充、发展，才更有生命力。中国传统绘画讲究内在，强调骨法用笔，延续至今，已渐入成熟。我辈要继承发展它，不能只恪守于笔墨、中锋用笔等，那只是表现手段，形式应为内容服务，并且以表达充分到位为标准。中国画所谓的传统，就像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随着时代的发展，它应该逐渐加进尼龙、钢丝等复合材料，这样绳子会更粗、更长，中国画才更具有生命力。

　　刘：您以北方冰雪为主，画雪域山水。如何树立自己的艺术风格？

　　牟：其一，我生在东北，长在东北，是北方养育了我，冬天到山上套野兔、到河里叉鱼等，成天滚在山上，和山很有感情。东北的山东北的水培养了我刻苦的精神、直率的性格。只有表现它才最有真情实感，并且带着激情，感动自我，才能创作出感动别人的作品。那种千人一面的画，我看了不习惯，也不想画，如果一个人的画没有自己的风格，签上别人的名字也可以，那是模仿不是创作。在艺术创作的各个阶段，随着对艺术理解的深入和角度的不同，在作品中的表现形式也不一样，所以我各个时期的作品风貌是不一样的，我不想拿千篇一律的作品糊弄自己和收藏界的朋友。

　　其二，从中国绘画史看，山水画大家林立，远的有李思训、宋四家、元四家、清四王，近的有傅抱石、陆俨少等，但画北方山水的较少。由于历史原因，历代大画家多在江南。北方大山、黑水、大雪最为代表，我用自己的方式追求画面意境，运用中国画的传统技法，把心中之像加以艺术再现，大雪在宣纸上挤出来，逆峰勾擦出黑水和黑松，简练皴染雪中的小屋和山石。知白守黑，惜墨如金。

　　刘：您的画面用了很多构成方法，是否在现代艺术中吸取了很多营养？

　　牟：现代绘画中的构成方法我吸收了很多，强调画面中黑白灰的对比，点线面的构成。我正在给他们有机地完善。

　　刘：在立意、选题创作时如何考虑市场因素？

　　牟：这是很头疼的问题，不走市场不能改善生活和创作条件，只迎合市场又违背了自己的艺术追求和良心。走市场不是毛病，关键是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作为美术作品，应该既让大众接受，有市场，又能得到学术上的肯定。我力求雅俗共赏，有时在画面上加些红灯笼等喜庆的元素，大众很喜欢。在立意上画一些吉祥的东西，比如松树画直一些。在安徽一位朋友要我画黄山松树，画完他说不行，黄山松树不成材，只能看，不能用，歪歪曲曲。他孩子考大学，挂家里看着不舒服；再比如说画熊，熊不能向前走，那样就熊到家了；再比如画鹿，画6只，9只，还要回头看，那样有“回头禄”的意思。在与大众审美结合的同时，艺术个性艺术品位这些根本的东西不能丢。但目前一些收藏者，看名头，看位置，盲目的一哄而上，是需要正确引导的。

　　刘：创作中如何把握大众审美与自我个性的关系？

　　牟：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大众眼力是很高的，欣赏力是很强的。只是有的老百姓没有那么多钱，没办法，只能买一些膺品或行画。迎合大众是没有用的，只能走自己的路，在艺术上要继承传统，老百姓习惯传统笔墨在纸上的内涵、意境，但也要加进新的东西，历史在发展，审美在变，笔墨也要跟随时代。很多西方的东西、现代的东西，哲学的东西，构成形式，西方色彩的效果等，把这些加进去也很有益。比如现在我画的远山，也加入了冷暖关系，以往中国画很少有人这样做过，现在看这些作品，也不觉得别扭，在艺术构成上，强调对比关系。利用画面中的直线、曲线、黑白、虚实、色块的对比，增强画面的节奏和韵律，增加观赏的冲击力。但这些不能左右我的画面，只能服务于画面，形式服务于内容。我现在就要用我的方法表现我心中的北方山水，传达出内在精神。有人说：你的画不是文人画。我说：谁说的不是文人画就不是中国画，难道只有文人画才是中国画吗？难道国人只有穿着马蹄袖，留着长辫子才是中国人吗？……

　　刘：您对当今美术市场的运作如何看待？[NextPage]

　　牟：美术作品走向市场是必然的，是大势所趋。美术作品就应该走向市场，被大众所接受、欣赏。现有的渠道为拍卖行、画廊、画家走穴等。现在美术市场还不够完善，缺少规范，因此才会出现有些脱离实际的炒作，这损害了美术市场的发展和完善。它腐蚀了一批人，一批画家，更损害了集体和国家的利益。也有一些画家没有学术水平，依靠关系讨来某些领导题字、照片，便到处招摇过市，拉大旗做虎皮，包着自己，吓唬别人。比如有些人号称“中华第一”，还有“菊花王”、“梅花李”等，这些都是江湖人士作风。收藏者不要只注重头衔、名头，要看作品质量，所以现在市场要规范，就要提高画家的人品、画品，同时收藏家也要提高眼力，不能盲目跟风，跟风的结果就是要交昂贵的学费。

　　刘：有没有想过如何扩展自己的市场？

　　牟：等到感觉到自己的作品可以了，就要通过各种媒体宣传。如果不宣传，是真金也会被埋没的。要选择一些学术性强的媒体，特别是要求一些有眼力、有理论高度的评论家给予指点迷津，健康助长。再者就是多办展览，出像样的画册。说一千道一万，关键是自己画的水平，如果达不到自己理想的状态，宣传就是浪费，也是误导美术市场中的收藏界人士。

　　刘：我看了您的作品，深感个性鲜明，地域风貌突出，令人耳目一新，您在创作道路上有什么打算？

　　牟：独树一帜是我的一种追求，哪个画家都想有自己的风格和成就，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只要坚持自己的风格，师法自然，立足本土、本民族本时代就能创作出大众喜闻乐见的作品，但这并不意味着低俗，还要高品味，不重复自己，不重复前人，我愿意担负起历史的责任，和朋友们一起为表现雪域风情而努力，树起画坛一个新的里程碑，以雪域风情为题材，填补中国画历史的空白，为中国画再创辉煌贡献微薄之力。

    （编辑：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