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斯特劳斯
答：演员指导对我来说是一场游戏，我对这项工作驾轻就熟，我想这也是我用超8毫米机拍电影达到一定水平的原因。从技术上讲，我对导演这个工作没有任何概念，我认为在技术上基本上是不行的。无论如何，学习永远是我最看重的。在《佩比、路西、邦及其他不起眼的姑娘》这部影片中，声音还显粗糙，但我们仍然坚持现场录音而不采用特殊处理，我们也没有这个财力。这部影片的拍摄没有真正改变我与演员的工作方式：我总是通过他们与观众交流，即便在无声短片中也是如此。当然，它也在发展，但应该承认这里没有广义上的演员指导。对每个演员的指导都不同，而且进行何种形式的指导也要视演员而定。我指导麦克纳玛拉的方式与我指导其他演员的方式毫无相同之处。麦克纳玛拉有很强的个性，不守纪律，理解能力有限，或者这是由于他的性格，还因为在拍《激情迷宫》时，他一直在吸毒。我指导他就像驯服一头动物——这里没有一点贬损他的意思——即十分明确、冲动、硬性、非常直接和极为粗暴的方式。但与此同时，我给他的自由多于其他演员，因为我要从他身上获得的，是他独特个性的表现，是他在每天生活中的真实模样。因此，我总是刺激他，尽可能地让他跳出影片，呈现其生活的原貌。我自己出现在这场戏中完全出乎意料，麦克纳玛拉太不守纪律和心不在焉，我根本无法在摄影机后面指导他——他无法记住要领，而且经常脱格。我必须走进镜头，几乎手把手地现场说戏。我的目的是让演员达到我所期望的表演，我对他们的表演有明确的要求。凡能实现这个目标的办法都是好办法，包括把演员指导拍下来的做法，然而，这毕竟只出现过一次，而且情况十分特殊。
问：用16毫米机拍摄《佩比、路西、邦及其他不起眼的姑娘》这部影片对你真正进入电影领域和开拍第二部影片真的有所帮助吗？
答：没有，对我没有任何帮助。《佩比、路西、邦及其他不起眼的姑娘》很快成为经典影片，在马德里的独立放映厅放映，如阿尔巴维列影院，凌晨两点场。但我等了两年才开拍《激情迷宫》，因为当时还在电话公司工作，很难找到制片人。倒是从未投资过影片的阿尔巴维列影院决定投资我的第二部故事片。第二部影片的拍摄条件远远好于《佩比、路西、邦及其他不起眼的姑娘》，但还是显得不足和简陋。预算是两千万比塞塔，这在当时也算是可怜的，更何况影片还有四十多个不同布景。众多情节和人物。《佩比、路西、邦及其他不起眼的姑娘》的制片采用合作方式，没人拿工资，而在《激情迷宫》中，我用了一个专业摄影师，与前几部一样，这还是一部以地下电影精神拍摄的影片。我记得塞西莉亚房间的布景是我自己画的。
问：从剧情结构上看，《激情迷宫》比《佩比、路西、邦及其他不起眼的姑娘》有更大的设想。编剧创作更加完整，构建了一个古怪的文学维度空间。故事的这种明显转变是怎样发生的？
答：尽管故事实际上比较讲究，但写作并不困难。最艰难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拍摄。除《佩比、路西、邦及其他不起眼的姑娘》之外，我只用超8毫米机拍摄过一些作品，而且基本上《佩比、路西、邦及其他不起眼的姑娘》也是相当于超8毫米机的拍摄手法，像我这样的新手拍摄《激情迷宫》这样一部如此疯狂和不羁的喜剧，显然非常困难。这种反差极大，惊世骇俗和不合逻辑的喜剧需要高超的技术把握能力。情节发展快，又要照顾许多人物同时表演，因此，叙事节奏必须十分稳健并在整个段落结构层次上能像在每个场景内一样发挥作用。这需要很多经验才能体现这种节奏的意义。我想在当时，我还没有准备好拍摄这样一部影片，但最终的结果我还是比较满意，也经受了时间的考验。《激情迷宫》从纯技术角度上看，我认为是一部十分成功的影片。我不想说技术必须多么令人眼花缭乱，因为在这类影片中，人们不应该感觉到也不该知道摄影机的位置，但要讲述这一大堆重要情节，关键是要做到完全自然和具有过硬的技术本领。
问：如果说《佩比、路西、邦及其他不起眼的姑娘》是一部自由和随意的波普喜剧，那么《激情迷宫》就是一部符合某种规律的类型喜剧。你怎样界定它们，它们在哪些方面影响了影片讲述的故事？
答：这部影片的类型是疯狂喜剧，一种我很喜欢并感到十分熟悉的类型。比如，我还记得米歇尔·莉森在三十年代末根据普莱斯顿·史都尔奇斯的剧本拍摄的影片，《舒适的生活》（1937），这也是我喜爱的疯狂喜剧类型。当我写《激情迷宫》这个剧本时，我的愿望是要表现马德里是世界第一大城市，一个所有人都可以来，所有事都可以发生的大城市。剧本中有一个设想，让萨尔瓦多·达利与教皇相逢在马德里并发生一段伟大的爱情故事。这场戏没有出现在影片中，只是点了一下主题，主题当然是嘲讽的，但还是有许多人认真了，真的做起了马德里的广告，真的把它当作全世界城市中最重要的城市了。在那个时代，我非常喜欢读情爱杂志，因为我从中可以找到符合我兴趣的好玩的东西，尤其是读者来信栏目，这些读者常因为咬手指，肚子胀写信，求问治病药方。[NextPage] 人们可以从影片中看到这些人物。我还记得像《茜茜公主》（马里施卡，1956）这样十分拙劣的历史片，但通过这种耸人听闻和荒诞的宣传，竟能让它在王权世界中占有重要地位。影片主要取材于波斯沙阿的经历，他当时还未被罢黜，而且是最后一个活着的帝王。于是我想像波斯沙阿的儿子来到马德里。而且我还利用另一个娱乐杂志的闪亮人物，索拉娅公主，她在影片中变成了托拉娅。除去这一切，我还想讲一对年轻夫妇的故事，他们经历了许多波折才增进了彼此的关系，这些波折主要反映在这一对夫妻十分相似的性行为上。后来，我又在《斗牛士》中以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修正和发展了这一理论，男女缘分原是命中注定，因为他们属于同一种人，他们与其他人种不同。这有点像娜塔莎·金斯基在保罗·施拉德执导的重拍片《猫妹》（1982）中与她哥哥的关系，哥哥由马克·麦克多维尔主演。哥哥这个角色有一次对他妹妹说：“你不能爱别的男人，因为你与他们不同，你今生注定要爱我，因为我和你才是同类。”其实这个人物在雅克·都纳尔执导的《猫族》（1942）第一版中并不存在，我非常喜欢他创造的这种关系类型。《激情迷宫》的情况没那么复杂，也没那么正经，就是说，两个人物的共同身份来自于他们都非常喜欢男人的事实。这是影片前几个画面的含义：女孩只注意男人的裤裆，猜测他们性器官的长短，而男孩也做同样的事情。我想以讽刺的方式谈及这种情侣不做爱以表现与众不同的纯洁关系。由于《激情迷宫》中男孩和女孩都与许多男性睡过觉，所以，他们的这种由真实和真诚爱情结合起来的关系必须建立在另一种类型的关系上。
问：《激情迷宫》在形式上还是一部很模糊的影片，但人们从中可以发现编剧和人物的一些想法，这些想法也将出现在你其他影片中，如《高跟鞋》，那个女儿试图效仿的当歌手的妈妈，或者那个童年经历曲折的女人，或者那些在《神经濒临崩溃的女人》结尾时在机场碰头的恐怖分子的故事。这时的创意已经十分成熟。
答：这部影片中有许多文学题材，我后来都加以发挥过，但它确实反映了一个与那个时代真实生活十分相似的现象。《激情迷宫》拍摄于1977年至1983年之间，那是“马德里新潮派”的黄金时期。人们几乎可以看到这一运动的所有领军人物。一些画家、音乐家在影片拍摄后的几年中都获得很大成功。这个时期的关键人物贯穿于整个故事，这给影片增添了地方色彩，暂不提任何纯电影的评价，但在现在的西班牙，这种现象只保留一种象征性力量。还有影片中两位如今是西班牙最著名的演员的安东尼奥·班德拉斯和伊马诺尔·阿里亚斯都是从这部影片起家的。
（实习编辑：季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