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多维克亨特蒂尔尼(Ludovic Hunter-Tilney) 翻译:力文
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身故后的职业生涯可谓一飞冲天。在他去世后的几天内,《Thriller》和他两大最热门唱片在美国售出超过10万张;在英国,他的43首歌曲跻身200首最热单曲排行榜之中,而《Man in the Mirror》本周即将让他六年来首度在榜首露脸。
逝去的流行乐之王已经感受不到这种慰藉了,但死亡却刺激了他音乐的复苏,而他本希望借助在伦敦举行的那些命运多舛的复出演唱会来实现这一目标。流行乐之王已经死了,流行乐之王也永远活着。
和其他数百万人一样,在杰克逊去世后,心情激荡的我也重温了他的歌曲,甚至尝试了一些杰克逊风格的动作,在我的厨房里偷偷“Thriller”了一把:东摇西晃地旋转、动作失常似的太空步,不协调的抓裆动作。幸运的是,邻居们没有看见我的舞蹈。
在杰克逊的颠覆时期,如果有人对你说起杰克逊,那没什么好处。播放杰克逊11岁时演唱“杰克逊5兄弟”成名曲的电视镜头也是如此。然而,在阵阵辛酸和怀旧之情的背后,也有一种鬼鬼祟祟的、心头放松的感觉出现,就好像现在享受杰克逊的音乐更轻松了,因为走下坡路并陷入困境的杰克逊已然不再,不会因为有关联想而让听他的音乐成为很复杂的一件事。
杰克逊可谓英年早逝,但他的艺术生命仍在延续。他正在制作的一个未完成的专辑大概终将上市。带有杰克逊印记的东西也肯定会出现:在家里录制的与丽莎·明妮莉(Liza Minnelli)的二重奏;与黑猩猩Bubbles嬉戏的音乐镜头等。预计所有这些都将出现在圣诞节前推出的一套“权威版”碟片里。
音乐产业非常善于对过去加以回收利用。杰克逊也加入了一个过世明星的万神殿——在这里各位明星们的遗产被唱片公司加以巧妙地利用。Johnny Cash 和 Notorious BIG等明星就像富饶的金矿一样,在他们最巅峰时期之后很长时间内持续为唱片公司带来财富。被枪杀的说唱歌手BIG在死后的唱片销量大大超过生前,而Johnny Cash的新专辑在这位美国传奇人物去世近6年后仍在不断面世。
可以预期的是,将有无数的新唱片会以杰克逊的名义推出,但无论他们是怎样的投机取巧,焦点回归他的音乐作品总是对他有利的。他个人生活方面惊人的怪异之处将逐步淡出人们的记忆,而他的歌曲将继续飘扬在我们的耳边。麦当娜在表达对他的敬意时说,“世界失去了一位伟人,但他的音乐将永生,”她的话对了一半:就杰克逊而言,他的音乐将不只是永生,而且会更加火爆。
“开头部分总是令人烦恼,”乔治·艾略特(George Eliot)曾睿智的说,并且还加了一句:“而尾声则是大多数作者的弱点所在。”
糟糕之极的尾声会让人像牙疼发作一样难受。我对1990年那部越战片《异世浮生》(Jacobs Ladder)的所有印象就是:我离开电影院时痛苦地意识到,我被电影的结尾欺骗了——结尾告诉我们,这个故事就是一个濒死的美军士兵的幻觉。当肥皂剧《豪门恩怨》(Dallas)中明目张胆地将一整季的剧情重新设计为一个梦,以便让理应死去的鲍比·尤因(Bobby Ewing)惊人的再次出现之时,肥皂剧迷们被这种同样拙劣的老土手法气坏了。观众们忙不迭地转换了频道。
艾略特自己热衷于在她的小说中设置模棱两可的结局。她声称,糟糕的结局不仅是糟糕的写作所带来的结果,而且“是结尾本身的属性中的某种内在缺陷,这种缺陷最好也就是一种否定了”。一本好书是要在阵阵悲歌中结束的:就像一次小小的死亡。
不少人尝试绕过悲剧结局的宿命,比如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在《芬尼根守灵夜》(Finnegans Wake)中,将开篇和结尾的句子设计成了循环相连的一句话,极简音乐作曲家特里·莱利(Terry Riley)等谱出循环音调。在我看来,真正解决了这个问题的唯一艺术形式乃是流行歌曲。[NextPage]
有些歌曲的结尾处是“咚”的一声敲鼓声,临终呜咽般的吉他声,打击乐器整齐划一的连续敲打声;其它一些歌曲则采用渐渐减弱音量的做法,歌曲的动作继续进行,但音量逐渐减弱,其方式不那么像是要强行赶跑听众,效果类似于用一扇缓慢旋转的门去关闭正在进行的狂欢现场,让我们默默地独站外面。
这种逐渐“淡出”的结尾方式在唱片业之外也存在,比如在电影中。在《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片尾,汉尼拔(Hannibal Lecter)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加勒比海的度假人群中。小说作品甚至也尝试过这种结局:以“到处都是雾”开篇的《荒凉山庄》在结尾时,用了一句未结束的句子,构建了一种雾蒙蒙的文学“淡出”效果。
但流行歌曲才是真正的“淡出”大本营。诚然,偷懒或缺乏想象力的结尾经常出现,比如有的歌曲以韵律与合唱刻板地持续着,然后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淡”出了结尾。但最好的“淡出”结尾却显现出诱人的魅力。
我个人最喜欢的是Blur乐队的《咖啡和电视》(Coffee and TV),其乐曲在打趣的争执中逐渐淡出,期间以吉他和键盘伴奏。它就好像其快乐的方式仍在继续,没有丝毫结束的迹象,而身后的听众则徒劳地渴望加入。这是一种嘲弄想象中的永生的结尾。再一次的,音乐永生了。
(编辑: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