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宏伟
张炅,对于很多人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同样对于很多人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无名是因为他因腰部严重的伤痛早在95年就无奈退出了摇滚乐坛;在成为珍珠鼓大陆唯一指定代言人后却转而向音乐教育领域转向;成立 “张炅鼓乐社”后十年中完全离开了五光十色的舞台。他著名是因为早在1991年“中国火1”中即收录了他的作品《永久地等你》,很多摇滚乐老手和著名音乐人(包括崔健、歇斯、陈磊、孙辉等)都对他评价极高;当年在沈阳的摇滚圈中,张炅有近乎教父式的地位;他的弟子几乎席卷国内打击乐比赛最高奖项,他们中有应邀赴美深造的李浩;有年仅16岁就可以一分钟连击1207次(世界纪录1243次)的王鹏;有仅学了一年就获得清华大学打击乐A级认证高考加很多分的陈震(A级可加60—180分)……那他近况如何,今后又有什么打算呢?北京文艺网专门采访了张炅,感受到的是仍然澎湃激昂的热血,和一个狂野而又深沉的灵魂。
以下A代表北京文艺网,Z代表张炅:
A:真是很多年了,直到2008年鼓手节看到您的弟子李浩和王鹏惊人的表现很多人才再次想起您。
Z:是啊,从95年腰不行了之后就是02年给珍珠鼓做代言出来了一下,一直在弄这个鼓乐社。
A:02年在昆仑那次我也去了,那次您状态不太好,虽然已经把台下都镇了,但我感觉那不是您的最佳状态。
Z:差远了!那次确实不好意思。当年怎么说呢,年少轻狂,总认为我七年没上台了,但也绝对没问题。可当时技术确实还在,但音乐感觉就有点跟不上了。另外选曲也有问题,应该先用慢一点的歌热热身,再上快的。你肯定明白吧?还有就是Mike Mangini在我之后上台,96年我们交流过,说实话那时他不怎么样。我没想到六年下来他水平长了那么多,基本技术已经非常精纯了。总之我思想上还是太放松,没什么准备。那也是这么多年我感觉最不满意的一次。
A:可我觉得即使那样也已经很精彩了。
Z:可我自己接受不了。我这个人说得好听一些是个完美主义者,高标准严要求;说得不好听点就是非常自恋。我对于自己的水平很了解,很多次演出让我知道我能到什么程度,如果差得多了我是很难接受的。
A:您对乐队成员和学生们也这么苛刻吗?因为您创作能力很强啊!
Z:这不是苛刻。对乐队成员技术好当然最好,技术不好我可以既不影响音乐的整体效果又把音乐变得简单,但前提是感觉一定要对。做音乐对我来说就像聊天一样简单。比如咱俩吃饭,我可以说:“宏伟今天多吃点,菜合口味吗?别客气……”等等等等;也可以说:“你吃好” ;还可以用筷子一指:“吃”,都是一个意思。但你不能把吃这个主题弄拧了,意思就错了。至于对学生们我可是分年龄和程度有不同的要求,但理念一定要培养起来,感觉一定要找对了,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要养成不好的技术习惯。我一直反对在北京摇滚圈特别严重的两个错误概念,一个是“死磕”这个概念,另一个是“玩音乐”这个概念。如果你路子是错的,越死磕就错得越厉害;而玩应该是在演出的时候,排练应该非常认真才行。现场即兴的前提是排练时细节上的严谨,中国乐队差就差在这。[NextPage]
A:就像当年扒带子,就算技术上全扒下来感觉总差那么一点,总是突破不了。
Z:对。摇滚来自于西方,西方摇滚的根在于他们文化的“核”,所以他们的音乐的张力和震撼力表达得非常充分,细节把握也远远高过国内的标准。我们的音乐背后的“核”在哪里?我们要么拼命模仿就像咱们现在从坐的这儿看窗外,永远隔着层带雾的玻璃,把握不住它的实质,看不清它真实的色彩,永远达不到人家的程度;要么就像走捷径,简单地加入一些民乐就号称中国特色了,都是形式上而不是本质上的,血液中的。去年一个古巴的打击乐大师来我的鼓乐社,那天我正睡觉呢。他先和我的学生们做了一下交流,学生们都有点让他给震傻了,那人也牛得不行。后来我让学生叫醒了,过来10分钟后打他的节奏我完全没问题。我又按我的路子来了一段他来不了,光会叫好了。我告诉他,这种是京剧里的打法,有三百年了。打一最基本的比方,(手里打着拍子)看,啪啪啪,啪啪啪,咚呲咵呲,咚呲咵呲,咚呲,咚呲……四变三,三变二,这些戏曲里早就有了,有那么难吗?
A:对了您学过戏。
Z:我三岁开始学戏,后来学民乐、学古典,自己又学吉他什么的。我24岁才开始学打鼓,就练了一年半就打出来了。不是因为我多有天才,而是底子越厚越容易。不能光傻练一定要多动脑子,多思考多分析多总结,当然有师父带更好。技术上少走弯路,感觉上师父就是引导关键还要看自己。
A:这些年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Z:说实话我也算比较顺的,好多人在摇滚的道路上吃了不少苦。我除了腰伤比较倒霉之外真没吃着苦,挺不励志的(笑)。教的这帮孩子们都挺争气的,就是自己最近有点不甘寂寞了。
A:有复出的打算?
Z:自打当年腰不行了我就想教一帮学生出来,为中国摇滚培养点人才。别笑,虽然听着很傻但却是我真心话。这些年有了这么多徒弟我很欣慰,为了他们我也要出来了。现在圈外很少有人知道我,对徒弟们发展也没什么帮助。我上半年除了带徒弟和参加鼓手节之外主要是重组乐队和排练。今年的亚洲音乐节(日本)我应该也会去,总之磨合一段时间后就应该可以了。
A:我们很期盼啊!
Z:别别,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到时效果如何还说不好。
A:很多年轻的朋友不知道您也有情可原,当年您火的时候还没网呢。
Z:其实我对网络极其不信任,可我的鼓乐社也有网页,没办法大势所趋。但现在网上鱼龙混杂,假的比真的多得多。我曾发现有一个广东的打击乐培训学校将我们鼓乐社的文字介绍和理念诠释整个拷贝过去,就把鼓乐社的名换成了他们学校,把我的名换成了他们校长。这算是什么玩意儿?等要拿真东西的时候估计就得靠骗了。多毁人啊!
A:其实也不光是网络,面对面坑人不眨眼的也有多是。可真本事是别人冒充不了的。
Z:硬件是设备,软件是人缺一不可。硬件跟不上,人素质不够也不行,再有想法和关系也没用。其实你看咱们聊得挺高兴为什么?因为你也懂行,听得出音乐好坏,知道怎么弄的,咱们好沟通。要是你没这素质,我光告诉你这么做好那么做不好,你连怎么回事都不明白还是做不出来,好的东西搁你跟前你也不知道。另外我教大家防骗技巧,比如打鼓,人家说你这么打不对,你先按他的走,如果水平和感觉提高了,人家是对的。如果光会胡喷什么真东西没有,损完你自己其实啥也不懂,直接拿板砖切他!
A:哈哈,这么多年仍然很愤怒嘛!
Z:这不是摇滚的愤怒,是对这种虚伪和浮躁的愤怒。这么些年了,中国的文化都快给造光了,就专家越来越多。文化都这样了,哪来的专家?以前我对打击乐协会也不认可,但上次李浩和王鹏参赛,所有选手和协会评委隔个帘打评判得很公正,我承认还是有明白人的。但在整个文化领域太少了,凤毛麟角,这很不正常。说到北京摇滚现在的年轻乐队不少,多数现场感觉不错,可技术特点和深层理念太单一,情绪与音乐结合得不好,作品多数比较糙。如果几个同类型乐队一起演出很难分清谁是谁,你看比如这首歌如果这么处理……感觉好很多,对吧?如果这里拍子这么进……这儿再加吉他SOLO……情绪出来……
此时我们早就从鼓乐社转入了一家餐厅。张炅一会儿空手走吉他分解,一会儿用手指轻击桌面,压低了声音吟唱着他那些未曾发表的作品,如同暗夜中舞动的音乐精灵……
也许不久的将来张炅就将带着积蓄了十余年的激情重新回到摇滚的舞台上,用他的鼓声震撼我们的灵魂……
(编辑: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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