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小夕
如果说一个开辟了中国摇滚时代的“魔岩三杰”有着不可变更的姿态盘踞在人们的记忆之中,如果你想要在这篇文章中找到你记忆中闪耀的辉煌,那么我要告诉你们:快点收起你那张无辜却又矫情的脸!因为他们活在现在,活在未来,而绝非在你的记忆之中!现在,张楚张楚张楚没问题!
《姐姐》开创了中国原创音乐的先河,那么“张楚”也成就了中国摇滚,我们跳出你的身份来说这两个名词对中国摇滚乐的影响,你自己怎么看待?
《姐姐》这首歌属于中国民谣摇滚的一个开始吧,它反映了当时中国人的一些情绪和生活文化的东西,和音乐的那种浪漫结合在一起,有一点文学的感觉。也可能跟中国的改革开放有关系,这首歌表达了当时年轻人的一种对体制的不满,同时展现了他们对这种不满所要求改变的一种渴望。当时其实很多人有这种感受,只是可能我先站出来做了这样一个事情,把那种感情诉求和高度理想化的东西用音乐的形式表达出来。
我知道《姐姐》不是在写你自己的故事,在那个比较老的文化背景下你做了一个艺术化的夸张。但《一颗不肯媚俗的心》这张专辑却是你当时真实的内心写照,也有人说《西出阳关》才是真实的张楚,你当时那种年轻的傲气很明显地表现过吗?
那个时候是中国原创音乐的开始,我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所以自己就做了那张唱片。可能跟我自己对文学和音乐的理解有关,那张唱片是通过了文学音乐化,也表现了我自己年轻的时候对文化的一种了解和描述,当然有一些个人喜好的东西很明显地呈现出来。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是在你的上升期的一张专辑,但是之前你谈到对这张专辑你自己似乎并不满意,为什么?
我自己整个的不满意还是因为有些东西我自己在表达上更倾向于一些矛盾的东西,却因此而忽略了整体化的东西。矛盾是体现情绪的一种宣泄,但是实际上也有另外的一个方式、方法来做,可能会让专辑显得更加饱满一些。所以在别人承认这场唱片很好的时候,我自己的想法却不同,我还是觉得想象力不够好。在当时,虽然有一部分是做得不错,但在整个想去实现社会价值的概念上,还是会有一些瑕疵。做的时候可能不够严谨,就让它过去了,但之后就会感到很不满意这一点,还是自己控制得不太好。
但是尽管如此,大家对张楚的热爱还是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你表达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1994年红磡那场演唱会让“魔岩三杰”进入了不可复制的鼎盛时期,那个时候你的心态是怎么样的?
可能是我的性格、语言的视角方面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当那样一个可以有表达他们内在渴望的东西出现时,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会产生很强的共鸣。我当时没觉得是个鼎盛时期,就觉得是一个出发吧,一心想的是以后可以做得更成熟。那时候认为这会是自己音乐生涯中的一个改变,创造力方向可能会有一点改变,但那还是一个时代一个文化的一种表现,就现在的时代来说,创造力的方向已经不太一样了。
第三张专辑《造飞机的工厂》隔了四年才发行,这四年里你经历着什么样的生活和心理变化?
在想去做另外一张有突破性的专辑,当时很有激情但是也遇到很多问题,有茫然的感觉。那期间就是演出,因为做音乐是一个职业的工作,所以也在完善音乐和做一些新的尝试。
当你已经如同烙印般铭刻在中国摇滚的历史和乐迷心中后,你突然就隐匿了,为什么?
因为觉得文化的整个走势和自己的想法有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就是理想的诉求和现实的不一致。当自我解释和现实不能达到一致的时候,就需要一个出口,因为做音乐的人有自己的一个很私我的部分,如果不能展现自己真诚的一面,就做不下去。
这是一种比较感性的表现,你觉得自己做音乐的过程中理性和感性哪个部分更多?
对,其实最初我是学理工科的,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些比较感性的创作,但真正会做这个事情后,发现这是天生的,和身份没有一点关系。那时候作为一个满身有爆发力的孩子,一心想的就是真实地抒写,而不是照本宣科地接受当时中国流行乐贯彻的对美生硬而严肃的定义。但是如果是做音乐的话,理性和感性都是需要的,因为在这个社会大众所属的现实文化中,理性是很需要的。
[NextPage]三年后,你逐渐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再次回来我认为你已经做好准备。事实上,你当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你自己又做了什么具体的准备,比如如何面对媒体,如何演出,如何接受你以前接受不了的事物?
我是自己想为过去我自己的矛盾、文化的矛盾找到新的创造力的方向,然后能够将其梳理清楚,让自己的人生朝着一个比较健康的方向去走。当自我的理解和对社会、别人的理解得到一种比较良好的替代性的,而不是矛盾性的结合时,我体会到现实的这部分。我自己觉得还是可以创造得比较好的,也算是一种艺术吧,自己如果能够找到一个比较好的支点,那么做起来就不会那么费力。
我觉得你现在状态会越来越好,怎么做到的?
对,现在是这样,这样才是尊重现实的情况。自己的矛盾在面对现实的时候能够得到解决,也是一个尝试吧。
你如何解决的呢?因为无论在哪个时候,矛盾和问题都会存在的,所以要改变的还是你自己。
整个音乐环境不像以前了,但是现在的环境也经历了很多,包括好的和不好的。现在我学到了一些东西,明白做音乐要更开放,不能局限在一个完全依赖于自己的思维逻辑中。这是个积累的过程,让我找到一种配合现实逻辑和自我认知的东西,这样做起来就会显得比较同步,整个人的感知和容纳的情况就会好起来。
除开在走向上必要跟现实切合这一点,对于接受现实你有什么样的观点?
接受现实是一个锻炼。好像我们又回到小时候,一开始音乐带给你的是梦想和追求,但这是开始,中间是一个锻炼的过程,怎么在现实中得到一个很实际的认可,而不是一个表面的东西,这需要时间的历练。
对,但是我现在对你在进入那个阶段的过程中是什么感受很好奇,你具体做了些什么样的准备?
了解一些生活的变化,包括中国实际的东西,了解多了也是对自己从事这个行业比较积极的做法。这是让你去发现,而且真的是一个能力,还是需要时间的积淀吧。
以前不能接受的事物现在能接受了,是心态发生了改变。所以现在你可以做些什么?
想把东西做好,把自己以前没做好或者想尝试却没有做的去实现了。这是很好的部分,可以去做一些比较愉快的东西,让整个人的心胸也开阔一些、成熟一些。我觉得让生活更舒适,不光体现在物质上,还在在对自己的理解上。以前写很极端的东西,但到了这个年龄就知道要怎么学习怎么做,要完成一种真实的生活就必然会跟以前小的时候不一样,现在更需要解决实际的问题。有时候我也怀疑是不是得到了现实却失去了理想,但这个时候你仔细地看看周围,你会发现这是个难得的经历,而且是必须要提高的。
所以其实张楚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么消极,包括大家对《姐姐》的误读。在这里,你大可以告诉大家你现在不同于以往的情况。
其实每个人生活中都会被带来一些失落和感伤的部分,但是如果被困在过去的角色里,那是很麻烦的事情,那种矛盾还是要经过岁月的。当感到到自己的生命问题不是自己制造的,而是社会的,那还是少年的时期,觉得一切都不能解释得通。现在的改变,的确是有矛盾也有痛苦,可是生命的过程就是要这么真实地过来,要有血有肉。从梦想到现实的改变,最终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好,能够得到更多的智慧。
你以前很容易被外界感动,太多愁善感。现在的年轻人普遍都有这个现象,只是在这个年代,悲观作祟让一切都太过矫情,你对这点有什么看法?
现在也有我愿意去感动的东西,我会为人生和生活感动。从现在的一些走向看得出中国人的思维比较单一,有时候看到社会变迁,发生的矛盾和悲剧都会很悲观。但是如果更宽容点,就会觉得只要人还在,那就是有希望的。我认为还是不要以悲剧来做必要的感动,“现在”是更有希望的,生命是有价值的,不要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不必要的思绪上。这个时代太浮躁,要摆脱矫情的悲观是一个学习的过程,过于悲观带给别人负面的东西也太多,这点不太好。[NextPage]
这种情况有点像那时候人们误读了《姐姐》后,你对这首歌的排斥心理一样吧。
对。大部分人对这首歌的理解可能并不是我所要表达的那种意思,我觉得自己和这首歌都被他们误读了,所以很大一部分时间我不愿意再唱这首歌。像你之前说的,你能正确理解这首歌和我的表达意图,那我非常乐意唱给你听,因为我们能交流。但是如果一直喋喋不休地曲解,那你对这首歌原本的创作情感就会出来控制,它并不是这样的。
其实再次回来后,一直都在说要发新专辑,但迟迟没发。外界不断揣测张楚是否还是那个敏感的孩子,能够洞悉一些东西而写出好的歌曲,也同时有人担心你江郎才尽。对这一点你自己有什么要说的?
当然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但是对生活,对音乐我认为现在是比当初更好。现在我理解的东西可能要更多一些,我并不坚持做死磕的摇滚,有些东西是随着你自身在发生改变,所以还是一个沉淀吧。新唱片现在是进入录音状态了,你知道做一张唱片它可以容易也可以不容易,但我希望做得好,这就需要一些时间。我希望能够在这个时代的唱片业把音乐尽我能力去做得好一些,让听你音乐的人得到的快乐和满足感多一些。既然不是为了出唱片而出唱片,那么追求一个成功的快速度对我来说就显得毫无意义。我现在就觉得别那么冲动,还是觉得这种状态要好一些。
我想真正热爱音乐的人会耐心等待的。最后对我们杂志《通俗歌曲》的读者说点什么吧。
《通俗歌曲》的读者朋友们,你们好。这本杂志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看的杂志,它在音乐界很有历史,希望大家热爱音乐,生活幸福,能够更多地实现梦想。
(实习编辑:邵钰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