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蔡宸亦
Deep Forest 乐队是“世界音乐”的先驱,曾在上世纪90 年代中期创造出唱片业的销售奇迹。如今的Deep Forest 是艾瑞克·莫盖的一人乐团,他承认,从音乐创作的角度上说,当时为了电子而电子,可谓是一个错误,时至今日,他将不在乎市场和唱片公司的压力,做自己真正想做的音乐。4 月30 日-5 月5 日举行的“放歌世博—2009 上海世界音乐周”上,Deep Forest 将与中国音乐人萨顶顶合作一批新曲目的全球首演。
Deep Forest(森林秘语)乐团是中国乐迷最早接触到的“世界音乐”团体,即便在国内对西方流行音乐所知匮乏的年代,标注着他们名字的唱片在卡口带及盗版碟市上也早已泛滥。Deep Forest是与“谜”(Enigma)齐名的“新世纪”(NewAge)音乐先驱。他们于1993 年推出的首张同名唱片被提名格莱美最佳世界音乐唱片奖,并在三年后凭借专辑《波西米亚人》(Boheme)成功夺得这一殊荣。
该专辑成为1995 年全世界销量最高的唱片之一,足足卖掉了1000 多万张。就像Enigma 主创成员刻意维持的那份神秘——诡异的唱片封面不少,真人却从未现身,Deep Forest 的两位法国音乐家米歇尔·桑切斯(MichelSanchez) 和艾瑞克· 莫盖(EricMouquet)也是默默无闻。
在经历过15 年的合作后,两位音乐家分道扬镳。莫盖在接受本报专访时表示,15 年的相处中没有任何创作中的分歧。如今以Deep Forest 为名的音乐团体只剩下莫盖一人驻守,但其DeepProjects 系列将延续首张同名专辑的风格,推出《巴西》(Deep Brazil)、《非洲》(Deep African)和《中国》(Deep China)三张主打民族风格的专辑。
去年,得知中国世界音乐艺人萨顶顶获得了BBC 世界音乐大奖后,艾瑞克·莫盖邀请萨顶顶前往法国南部,为其度身创作了数支新曲。在4 月30 日开幕的2009 上海世界音乐周上,艾瑞克·莫盖将率领一支现场乐队亲临上海,与萨顶顶一起进行全球首演。
诞生于录音室的民族音乐
上世纪60 年代末期,德国一些音乐家将电子合成器音响的概念融入原音演奏或即兴表演方式,启迪了许多新音乐家,运用更多元的手法来开拓新的领域。到了80 年代,采样和混音技术的发展使得多轨混音成为可能,从而催生了一种新音乐的诞生。这种音乐非流行、非古典,不同于任何以往的音乐,却是从冥思和心灵为出发点而创作的。人们为这种具实验性质的乐风取名New Age,指的是一种“划时代、新世纪的音乐”。西方音乐家在吸取具有民族元素的音乐时,通常有两种方法:一是亲身到音乐的原生发祥地去采样,二是运用现成的采样录音来创作。显然,Deep Forest 的音乐属于后者。
聆听Deep Forest 的音乐, 就如同在俯瞰一幅多姿多彩的世界地图:首张唱片取材非洲部落,一曲《SweetLullaby》为世人打开了一扇通向所罗门群岛上神秘部落的大门;《波西米亚人》(Boheme)又为森林之声加入了东欧风味,从匈牙利一路走进罗马尼亚,舒缓而孤独的吉普赛圣歌如同歌唱着一支动人心魄的波西米亚狂想曲;《太平洋》(Pacifique)则把人带进了大洋洲的神秘岛国深处;在《闻乐》(MusicDetected)中,风向转往远东;2008年的新作《巴西》(Deep Brazil),又是在亚马逊雨林召开的嘉年华盛会。
尽管音乐主题按照区域划分,但Deep Forest 远非一些歌迷描述的“多年来不辞辛劳地深入世界的角落,发掘且采集收录到非洲、蒙古、匈牙利、印度及中国台湾等地之原住民族的珍贵传统音乐”那样下乡实地采样。采访中,莫盖说,去旅游也许仅仅占用两个星期,也并非总是带着录音设备,有时候他用iPhone 也能录。相反,去见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只是能帮助构建有关音乐的视觉化想象,使音乐制造出令人身临其境的氛围。莫盖介绍说,之所以能将各地的民族音乐融入到现代电子键盘乐器所创造的ambien(t 氛围)中,并辅以强烈的舞曲与流行节拍,创造出动听的作品,靠的是在录音室里钻研各种合成器的效果,花上好几个月的制作时间苦思冥想。
很难定义Deep Forest 的音乐是电子的、民族的还是属于舞曲,但DeepForest 的乐迷却认为,“虽然Enigma 才是New Age 之王,Deep Forest 发展出了New Age 的另外一个方向,对原始的、民族的、人文的、部落的音乐史有着里程碑式的重要性”。然而,莫盖承认,1993 年乐队之所以在第二张专辑中更换了制作团队,从原先民族化的音乐风格,转向当时更为流行的电子舞曲风格,确实是因为来自唱片公司及市场方面的压力。莫盖反复说:“那是一个错误,那是为了赶潮流。”他表示,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音乐人,有能力做自己真正想做的音乐,所以希望能继续Deepforest 做世界音乐的初衷,不再为了编曲而编曲,要做更纯粹、单纯的音乐,而非人造的、虚伪的音乐。
[NextPage]B=《外滩画报》
E= 艾瑞克·莫盖(Eric Mouquet)
B:你去年首次见到萨顶顶,仅三四天就为其创作了3 首歌曲,你对中国音乐的了解有多少?
E:我对中国音乐的了解全部来自唱片,当然也在网上听过一些。我从没来过中国,在见萨顶顶之前,只听过她的专辑。尽管因为语言的问题,我们不能尽兴地沟通和交流,但是一旦我们进入了录音室,开始做音乐,魔法便产生了。我听到她的声音,灵感就源源不断,我感觉到我们对音乐的态度相同,灵感也同源,因此我们在一起创作了很复杂的音乐。
B:在你首次访问中国以前,你对这个国度有怎样的想象?
E:我仅仅在电视和电影中了解有关中国的片段。我看了许多关于你们国家的纪录片,我非常希望我能亲身造访。你们有如此悠久的历史,我相信这次的旅程,一定会对我的情感造成很大的冲击。
B:Deep Forest 的每张专辑都像是深入某个地区的旅行。你的Deep Projects系列中包括一张有关中国的专辑,有没有想过到时候去哪里深入探访?
E:萨顶顶给我介绍了许多中国民族音乐,听上去,我还有些无从下手。不过,我们做音乐并不一定要去当地采样,比如尽管最近推出了《巴西》专辑,但其实我从没去过那里,那些乐曲的灵感来源于一名叫做Flávio Dell´Isola 的巴西歌手。
B:这有些让人难以想象。
E:呵呵,我自己也觉得难以想象。Flávio Dell´Isola 把他的样带寄给我,我对他的嗓音入了迷,就把他邀请到我的录音室,听他讲述童年及在家乡的生存体验,接着为他创作了一些歌曲,他在现场填了词,专辑就这样完成了。我觉得同音乐家面对面的沟通是最重要的,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经常邀请不同的音乐家到我的录音室来。
B:你的音乐中混合了诸多大自然的声响,居然是仅仅通过交谈,就得以完成了?
E:有时我也旅行,并亲自录制当地音乐家的音乐。但我觉得想象是单向的,同音乐家的沟通才是一种互动的过程,就像我从萨顶顶的嗓音中就感到振奋那样。
B:好多中国乐迷都以为,Deepforest 是成天窝在各国的深山老林里呢。
E:有时我也录音采样。上次在日本,就用iPhone 录了寺庙里和一些日本传统乐器的声音,那不过是为了帮助我记忆当时的感受。音乐创作的大多数工作都是在录音室里完成的。通常,为了做一首歌,我需要一个月天天都去录音室,并不是每天都能有所成就,因为灵感可不是每天都会光顾,但需要天天去做个几小时。
B:那能不能理解成,你们欧洲人所呈现的民族音乐,仅仅是一种个人表达。
E: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可以这么说,这是我自己的语言。我承认,我是从小听着收音机里的摇滚歌曲长大的一代,这些歌主要来自英国和美国。我还记得我当时最喜欢Deep Purple 乐队(英国著名硬摇滚乐队,曾被评为世界上最吵的乐队),Deep Forest 的名字就有一半来自于他们。同时我也听一些非洲音乐及南美音乐。我想,国界或者民族不应该是音乐语言的分割线,对我来说,只有不同风格的音乐。对于音乐,我有自己的语感。
B:像你们这样从小听着欧美音乐长大,文化上也是根植于欧洲的人,怎么会对各类民族音乐感兴趣?
E:我第一次接触到世界音乐是14岁。我听到了一个凯尔特音乐家的唱片,他把凯尔特民族音乐和摇滚乐融合到一起,对我的触动非常大。我想,我们之所以对此有所尝试,还是源于录音技术的进步。在混音技术革新前,做音乐意味着必须花钱把音乐家请到录音室,这对当时的我们根本不可能,而当你可以获得免费的录音采样时,音乐的探索才有了新的可能。[NextPage]
B:你们探索出的世界音乐构成了文化的一部分,有些欧洲人可能就通过你写的中国音乐来理解中国。
E:我想,我的音乐不能改变世界。它们仅仅是有关积极的感觉(positivefeeling)。我的确有我的使命感。年轻的时候并不在意,觉得做音乐就是好玩,现在年纪大了,才觉得,创作音乐是我帮助人类听见自己的声音的唯一方式。不管是悲伤还是欢快的歌曲,都是为了给人带来积极的感受。至于推广中国文化的工作,你们有萨顶顶这么好的中国音乐家,我只是尽我自己的一份力。
B:你和米歇尔在几年前就分道扬镳了,米歇尔加入了一个叫做“selfprod”的独立音乐人组织,并创作了许多电影音乐,而你不仅为美国著名跨界歌手JoshGroban 创作音乐,还建立了自己的厂牌。
E:事实上,过去我们也很少一同旅行或者工作。你知道,乐队中如果有两名创作人,他们很难一直一起走下去,一方面音乐探索方向不同,另一方面,两个人如果太熟,很难碰撞出新的火花。我觉得分开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B:我读到,你最崇拜的音乐家是Joe Zawinul,他曾是Miles Davis 爵士乐队中的键盘手。
E:他可是一名伟大的键盘手。可能他广为人知的身份是爵士音乐家,其实,他在世界音乐方面也卓有成就。他是一个音乐天才,非常擅长利用电子合成乐器制造出人性化的声响。我有幸在《波西米亚人》中与他合作,获益匪浅。
B:既然Deep Forest 的音乐更多是录音室里的产物,我们非常好奇,你将如何在舞台上呈现?
E:我们在舞台上有一个4 人的现场乐队,这是一个好的现场演出的关键。所有的歌曲都重新做了编配,令每一位音乐家都有即兴演绎的灵活性。
(编辑:许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