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俊华
古斯塔沃·杜达梅尔，27岁，洛杉矶爱乐乐团音乐总监。目标:改造21世纪古典音乐。
谁可以称为历史上最伟大的音乐指挥家？这个问题没准全世界争个两三天都争论不出来。但如果问到谁是当今最前途无量的音乐指挥家，业内人和古典音乐爱好者眼皮都不用眨一下就可以给你答案——古斯塔沃·杜达梅尔。
这个身材壮实，满头卷发的家伙，要不说还以为他是搞摇滚的。但偏偏他与古典音乐扯上了，自从2004年赢得马勒指挥大赛以来，杜达梅尔3年间横扫欧美各古典大音乐盛典，指挥了维也纳爱乐乐团，纽约爱乐乐团，柏林爱乐乐团……
去年，他更以26岁的“高龄”(考虑到他12岁就开始指挥生涯，他自己非要这样说你也没办法)，预订了洛杉矶爱乐乐团2009年~2010年演出季音乐总监的职位，洛杉矶爱乐乐团要用一份5年的合同，来给这位指挥天才“塑造21世纪古典音乐”的空间。
2006年10月10日，欧洲大陆最负盛名的米兰斯卡拉歌剧院的大幕徐徐拉开。正在上演的是莫扎特的经典名作《唐·乔望尼》(《唐璜》)。在这座富丽堂皇的音乐王宫里演出这部歌剧早已不是新鲜事情，然而，当天的明星并非台上的众多歌剧大腕，而是首次登上欧洲歌剧指挥宝座的年仅25岁的指挥家古斯塔沃·杜达梅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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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气蓬勃，激情澎湃，一头卷发飞扬，这个来自委内瑞拉的小伙子征服了行家和观众。与往常演出后一样，激动的媒体纷纷讨论着杜达梅尔带领的乐队“如电击般穿透人们的心灵”的表现。没有人可以否认，杜达梅尔是近年世界范围内蹿红速度最快的指挥家。
把微型士兵玩具排成乐队来指挥
在音乐界，任何领域都不缺早熟型的天才，唯独指挥这个行当，如果没有长年的学习和丰富资历，很难胜任。杜达梅尔应该算得上幸运的。1981年，杜达梅尔出生在委内瑞拉西北部小城巴基西梅托，他有个吹长号的爸爸，四五岁的时候，小杜达梅尔从爸爸的书房里摸出一本泛黄的乐谱，就开始念唱起来。“现在我还记得那本书，黄黄的纸，淡淡的香。”杜达梅尔后来回忆说。大概也就是这时候，小杜达梅尔的妈妈送给了儿子一套乐高微型士兵玩具。小杜达梅尔没有用这些士兵来排阵打仗，却把它们排成了演奏的乐队，自己在一边充当指挥。
当然，光有一个吹长号的爸爸是不够的，正规的训练才是关键。正好，委内瑞拉正在推广一个针对青少年的大型音乐培训项目。杜达梅尔从小就在这个项目下学习音乐基本功。本来杜达梅尔是想“子承父业”学习长号的，但由于手不够长，他只好改拉小提琴。学琴几年后，他又转向了指挥方向的学习。10岁出头，杜达梅尔已经是家乡小城里颇有名气的音乐家，据他自己回忆，在他学会端起小提琴以前，就已经指挥社区小乐团在广场上进行公开表演了。
1995年，年仅14岁的杜达梅尔被任命为一个室内乐团的指挥，虽然不是什么举世闻名的乐团，但以14岁的年纪便开始音乐指挥与音乐总监的生涯，毕竟让杜达梅尔有了良好的事业开端。
1999年，18岁的杜达梅尔转投到委内瑞拉指挥家何塞·安东尼奥·艾布鲁的门下学习，后者钦点他为自己的基金会建立的乐团——西蒙·玻利瓦尔青年管弦乐团的常任指挥。从此，这个年轻的“将军”有了自己的“军队”，开始一系列巡回演出。两年内，他们征服了墨西哥、智利、美国和德国。德国之行不仅让这群委内瑞拉青年踏入柏林爱乐大厅，更让杜达梅尔和他的乐队赢得了德意志(DG)唱片公司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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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真正的‘指挥动物’”
2004年，天才正式在世界舞台上崭露头角。当时，他还没这么出名，头发也没有现在多，而热情正如现在一样十足。这就够了。这一年，杜达梅尔获邀参加德国马勒指挥大赛，这是全世界青年指挥家梦寐以求的舞台。在16名出色的竞争者中，杜达梅尔脱颖而出。
时任洛杉矶爱乐乐团音乐总监，芬兰指挥家兼作曲家艾沙-佩卡·萨洛宁是大赛的评委之一。在与杜达梅尔见面后，萨洛宁抑制不住兴奋，马上拨通了自己的老板、洛杉矶爱乐乐团首席执行官德博拉·博达女士的电话。
“告诉你，我刚刚见到一个最令人惊异的年轻指挥家，一个委内瑞拉孩子，他还不怎么会说英语，可是博达，他是一个真正的‘指挥动物’。”回忆起萨洛宁那时的激动，博达现在还忍不住发笑。
而这仅仅是此后几年世界古典音乐界的“杜达梅尔癜狂”的开端：从此以后，报纸杂志争相报道杜达梅尔的一举一动；世界知名乐团纷纷邀请杜达梅尔前往指挥；在观察了这个稚气未脱的“大师”几年时间后，DG用一纸合约签下了杜达梅尔和他的青年管弦乐团。2006年9月，一张收录了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和《第七交响曲》的新唱片隆重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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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等着他来改变古典音乐的历史”
可以说，DG选择这样两首毫无新意的曲目显示了他们对杜达梅尔和他的乐队的信心。事实上，他们的唱片立刻引起了更大范围内的狂热。杜达梅尔的前辈兼老师，著名指挥家丹尼尔·巴伦勃依姆(阿根廷人)在听过样带之后兴奋地说：“这是我最近几年来听到的最棒的一个《第七交响曲》录音了。”柏林爱乐乐团总监西蒙·拉特尔也毫无保留地说杜达梅尔是自己多年来所遇到的最具天赋的指挥家。
尽管粉丝无数，赞誉无数，但当去年洛杉矶爱乐乐团宣布与杜达梅尔签下5年合约，并将由杜达梅尔接替萨洛宁出任该乐团2009年~2010年演出季的音乐总监时，古典音乐界还是震惊了：26岁就获得世界著名乐团音乐总监的职位，在古典音乐历史上鲜有先例。即便是少年成名的指挥大师伯恩斯坦，也才在25岁那年被任命为纽约爱乐乐团的助理指挥，并且是在一场演出前的几分钟因为指挥生病而临时替任指挥，才获得了一夜成名的机会。
对此，洛杉矶爱乐乐团首席执行官德博拉·博达女士说：“洛杉矶爱乐乐团已经准备好了，这里已经存在这样一种氛围，我们等着这个年轻人来改变古典音乐的历史。21世纪的音乐所需要的热情和要素，杜达梅尔能够理解并传达，他具备这种能力。”
从杜达梅尔的家乡巴基西梅托到洛杉矶，地理距离是3500英里，但从巴基西梅托的社区演出走到洛杉矶爱乐乐团的舞台，杜达梅尔跨越了不止一个世界。
让激情， 来得再猛烈些吧
对杜达梅尔和他指挥的乐队的演出，媒体使用得最多的形容词是“激情”、“电击般”和“充满活力”。《纽约时报》曾经在杜达梅尔指挥的演出后这样描写：他们“年轻、充满活力、狂放不羁，给人全新的感受……”
推倒音乐的墙
杜达梅尔浑身充满了指挥的细胞，在身体语言上，他倾向于学习他的师父何塞·安东尼奥·艾布鲁，喜欢把身体前倾与演奏者建立更亲密联系(就这点来说，杜达梅尔或许要注意一下，68岁的艾布鲁已经驼背很厉害了)：当演奏表现微风轻拂的时候，他稍稍俯身，像要去摘树上那些低垂的果子；音乐中要是狂风大作，他就挥舞双臂，似乎要把面前那堵音乐的墙推倒。
活力和激情，是杜达梅尔的商标，也是他将引领的21世纪古典音乐的方向。活力和激情或许不难，但困难的是，杜达梅尔要指挥一批资历和年纪上都配得上当他爷爷的演奏家走向这个方向。 [NextPage]
毛头小子的叫嚣
在2006年~2007年演出季，杜达梅尔首次亮相古典音乐的盛典——瑞士卢塞恩音乐节，并在这里首次指挥历史悠久的维也纳爱乐乐团。每一位指挥家都要告诉乐团，自己所希望的演奏效果和表达方式。在维也纳爱乐乐团每一位令人尊敬的演奏家面前，杜达梅尔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但这个毛头小子却斗胆对他们叫嚣“我要多一点血性！”
“大家演奏得很好，但我感觉不到血性！就像一个杀戮场景，很狂野，很暴力，但血却没有出来。我要在你们的脸上看到血性，我要多一点血性！”杜达梅尔当时说。
在另一次排练中，杜达梅尔向演奏家们描述着美丽的场景。“大家的表达画面很美，但还有点欠缺，就像你在对一个人说‘我爱你，我想要吻你’，但如果你们已经靠得很近，然后你说‘我爱你’，那不是更好吗。我们要表达一种很自然的感觉，并且像要说服爱人进教堂那样。”看，除了激情，杜达梅尔也不吝啬柔情。
“我不是很年轻了，我26岁了。”
“我已经很老了(大笑)。要知道，我12岁就开始指挥乐队了。”
“就像一个杀戮场景，很狂野，很暴力，但血却没有出来。我要在你们的脸上看到血性，我要多一点血性！”
“我要把音乐的快乐传递给大家，人们可以看到，通过音乐，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接过伯恩斯坦的指挥棒
在评价杜达梅尔的时候，很多人都会用指挥大师伦纳德·伯恩斯坦 (Leonard Bernstein，1918年8月~1990年10月)来作比较：同样地年少成名，同样地划时代出现——在伯恩斯坦之前，还没有出现过一位享誉国际的美国指挥家，而现在，杜达梅尔的任务是塑造21世纪的古典音乐。
对伯恩斯坦这位前辈，杜达梅尔也是敬仰有加。去年11月，当杜达梅尔第一次来到纽约指挥纽约爱乐乐团的时候，他用的是一支特殊的指挥棒。就在演出开始前没多久，纽约爱乐乐团的案卷保管人来到他身边，把一支伯恩斯坦曾经用过的指挥棒交给了这个年轻人。接过指挥棒的那一刻，杜达梅尔激动得无法言语。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演出接近尾声的时候，杜达梅尔手中的指挥棒居然一断为二！当然，这只是小插曲罢了，算不上什么恶兆，伯恩斯坦自己一生中也不知挥断了多少指挥棒。奔放、热情的指挥风格，使杜达梅尔与伯恩斯坦的欢快风格一脉相承，对杜达梅尔来说，这些演出仅仅是他日后成就的开端。
“没有音乐，
我说不定成了小混混”
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杜达梅尔特别感激委内瑞拉的青少年音乐项目。在采访中，杜达梅尔不止一次提到，“音乐挽救了我”。
当年，委内瑞拉政府在全国推广青少年音乐项目，其目的并非大力培养音乐人才，而是将街头少年吸引到“正经事”上，与其说是教育措施，不如说是社会措施。
事实上，该项目覆盖了全国近1/4的青少年，杜达梅尔和西蒙·玻利瓦尔青年管弦乐团的成员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音乐拯救了我。对此我十分确定。犯罪、毒品、绝望每天就在你的身边上演，罪恶离你那么近。音乐给了我出路，让我远离这一切。”在家乡成长的岁月，杜达梅尔成天与乐团的伙伴一起。如今，即使他的舞台转到欧美，他仍然不时回家乡看望当年的伙伴和后辈。
展望未来洛杉矶爱乐乐团总监的工作，杜达梅尔说其中一项重要的工作是要在加州各个城市推广“委内瑞拉”模式。最近，杜达梅尔和洛杉矶爱乐乐团的工作人员已经走访了洛杉矶的一些学校和社区，面向穷人的孩子推广音乐项目。“我们要把音乐的快乐传递给大家，人们可以看到，通过音乐，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杜达梅尔说。
（实习编辑：庞云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