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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需要独裁 专访台北听奥会开闭幕式导演赖声川

2009-09-17 10:06:43来源:南方周末    作者:

   

作者:夏辰


导演赖声川做听障会最大的难度是一切都要透明 图/表演工作坊

  许多两岸的关系,并不见得你要用口号去将之促成,甚至不是什么大陆观光客、哪些政策、哪些采购。千手观音来到了台湾,感动了很多台湾老百姓,并且透过千手观音,一只手,一只手,这些无声的力量,没有语言的表达方式,其实在当天,台湾很多老百姓都给予千手观音很大的掌声,其实无形之中也搭起了两岸很特殊的桥梁。——陈文茜

  茹素一年的赖声川终于摆了一场大宴,350桌摆进了台北中心体育场,牛肉面、小笼包、卤肉饭、甜不辣、芒果冰……入场的数千听障选手人人有份,看台上的上万观众也不必垂涎,包装得体的食品盒就在他们座位上。9月15日,台北的听障奥运会闭幕式俗到了家。

  赖声川信佛,但他的这次茹素并不为了礼佛,却是为了9月5日听障会开幕式。他一心祈求这一天风轻云淡。

  9月2日,倾盆大雨突袭台北,开幕式彩排仓皇收场。

  “那个雨大到莫名其妙,台北没这样下雨的,那几天晚上拼命地下。”赖声川说,“我心里在想,好啊,跟你拼了,没彩排我都接受,只要你9月5号不给我下,我都可以接受。”

  9月3日,台北再雨。9月4日,三雨。9月5日,台北无雨,只有优人神鼓动地来。

  手持六尺长木棍的优人神鼓的鼓手,80名听障少年鼓手,掀开一个吉祥的听奥会。

  他们一边打鼓,一边换队形,变成五大洲的五种原始的图腾来献给观众。听障艺术家葛兰妮两分钟的独奏,神乎其技。

  最台湾的是“海神”和牧童。林嘉绮扮演现代版“妈祖”踏浪而来,用手语对骑牛的牧童说,“这是一块美丽的土地”,“用心什么都能成”,“你就是力量”。

  内地的《千手观音》惊艳全场,数万观众屏息观看。张惠妹从30米高空翩翩而至,《听得见的梦想》在空中飘逸。诸神降临是Q版的,神明出场根本分不清各自是何方神圣。台湾美食蜂拥进场,手舞刀叉的年轻人,最后跳进巨大的火锅之中狂欢……

  高潮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只香点燃了长列的鞭炮,炸响的鞭炮点燃了世界上最小圣坛的圣火。漫天的焰火烛照台北天空。“可惜因为飞安管制没有升起天灯。”赖声川遗憾地说。

  赖声川念念在兹的“9月5日”源自2008年初的委任。台北市政府选择他的时候,他手头没有任何方案。观摩过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赖声川回台最终确定了听奥会开幕式的方案:北京应该要做它的伟大,台北不必,台北要做自己的特色。

  赖声川的老板从未审查他的方案,但他依旧怨声载道:艺术家应该是独裁的。台湾的“政府采购法”要求他的团队组建、方案执行要一一写成标案,公开招标。所以,他不得不大白于天下,毫无秘密可言。“一般演员觉得我这个导演挺民主的,但说难听一点,艺术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有时要独裁。”

  9月8日,在台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了赖声川。

  “采购法”管制赖声川

  南方周末:据说“听奥会”的班底不能采用表演工作坊团队,必须另外搭建?

  赖声川:对,有点荒唐。这是台湾规矩,为了避嫌。台湾社会的发展是很有趣的,做“听奥”要通过一个叫“政府采购法”来做,因为一切要透明化,包括所用的钱。本来政府有另外一种方式,希望我们表演工作坊把整个案子包下来,可我们判断这样容易出事或遭批评,宁愿走采购法重新组一个班子。要组就要写标案,方方面面都要写标案,就好比我现在要请你也没有办法请,我要写一个标案说我要请一个类似你这样的人,然后你要来标。可是别人会来标,到时候评审下来说不定不是你。

  南方周末:评审的成员是你们自己的,还是另外的人?

  赖声川:有一定的比例组成。到后来这个班底里很多人是我不认识的,从来没有合作过,还好他们都很好。[NextPage]

  南方周末:你有确定这个班底的最终选择权吗?

  赖声川:没有,只是靠标案。在标案上我们写所有的需求,尽量写符合我们想要的人,可是最后不一定有,可能最后我得到的不一定是那个人。这个制度毫无道理,它是为公共建设做的,像盖高速公路或者盖国际机场。艺术怎么比价呢?所以搞了一年半我还是不懂,我要做东西,好比现在我要做食物、牛肉面等,我们设计出来要上网公告,你什么秘密都没有,你也没有办法有秘密。

  南方周末:“民主”到这种程度,似乎没必要。

  赖声川:政府都知道他们的采购法不适用于艺术创造,但是这一次才彻底了解到,他们也没有办法,法律是这样的。很多人已经在研究怎么改,这也变成这次听奥会开幕式的一个焦点话题。

  南方周末:你的业主是谁?

  赖声川:台北市政府。有一个台北听奥的基金会,但也属于台北市政府。

    南方周末:选择你有通过一个形式吗?

  赖声川:他们就是选择我,然后开了记者会,没有什么过程。这一点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讲,从去年一月到现在没有过问我任何事情。连开会都没有,这一点我们倒觉得蛮被尊重的,他们是不会来管我的,因为他选择我就必须要相信我。不仅要相信我在艺术方面的东西,他也要相信我在其他方面的判断,只有最后一些小地方他会提意见的。比如背板的英文要大过中文。

  南方周末:创作中没有碰到过什么难题吗?

  赖声川:我们一个审查都没有,可能你的读者会不相信,但是问都没问。困难在于一切透明化,我的制作过程要透明化。台湾的环境就是这样,我们也希望这个东西没有争议,干干净净。

  南方周末:预算规格是他们给出来的,还是根据方案来要的?

  赖声川:他们给的,一开始就框定了,有一个上限。

  南方周末:你自己的酬劳呢?

  赖声川:我没有拿。

  南方周末:为什么?

  赖声川:当有公共艺术的时候,比如说你在广场要做一个雕像或者什么,是政府给你钱的,艺术家至少要拿20%作为自己的酬劳,这样一个新的法律就要出现了。这种在国际上的开价都是百万美金来计算的,但我不能这样开口,那还不如不拿,所以我不拿任何酬劳,我觉得这样比较没有负担。
不能走北京奥运会的方向

  南方周末:最初的框架是怎样的?

  赖声川:跟现在差不多。其实有半年时间,我一直很犹豫到底要怎么做,因为我们的资金一直说是6亿,其实只有4亿台币,我所了解的上海的“特奥”是10亿台币;雅典奥运是6000万美金;北京奥运会据说没有上限;除北京之外,多哈亚运大概是这几年做过最华丽的一个,是1亿美金。

  我们是1000万美金,人家问我说政府资源你用很多?军队参与,北京奥运的训练是一年,他们只做这件事情,我们的阿兵哥你找他来,一年他已经退伍了。确实军方帮我们很多,可是规模不能跟北京比。我们的场馆你看了就知道了,就在市中心小小的,鸟巢就很过瘾,旁边至少有两平方公里的空间。所以这次我们团队的工作要算到秒,他们以前是做太阳马戏团的,算到好比“优人神鼓”打完了,出去17辆车等着,鼓上卡车,然后还有十几辆游览车等着,上车就走人。谁先演完谁先走,不然接下来就不得了,因为没有后台。

  南方周末:你在北京看奥运时这个方案已经有了吗?

  赖声川:等北京奥运完了以后才能定下来。因为我们一定会被人拿来跟北京比,我们对创意很有信心,但对执行完全没有信心,剧场是剧场的美学,这种大型的场合是另外一套:这些人哪里来,哪里去?化妆在哪里?服装在哪里?

  我们没做过这么大型的演出,像我在鸟巢看空中飞人都跟蚂蚁一样,我不是很敢用。后来回到台北,台北田径场小很多,我就发现人飞在空中其实是有看头的。回家看奥运重播。觉得电视是另外一回事。我就很佩服张导,因为他整个的设计非常有利于镜头。看完北京奥运,我的心就定了:我不能走北京奥运会的方向。[NextPage]

  怎么能让我的孩子受这么大的苦

  南方周末:“不走北京奥运会的方向”,那你决定走什么路线?

  赖声川:中国已经上了国际舞台,它要展现中国的国力,展现伟大,至于它要多美、多雅是其次。台湾没有必要做伟大,台湾有它的特色。台湾是一个非常文明的地方,这种话听起来很空洞,可是你真的住过台北就知道,它真的有一种更深的内涵,台北市生活功能那么方便,虽然吵吵闹闹声音很多,但这也是台湾的特色。

  南方周末:你的台湾元素是什么?

  赖声川:很难解释。我们开场是“优人神鼓”,“优人神鼓”本身很有看头,但是我认为必须加上听障元素才是属于我们这个活动的,所以让80位听障的小朋友跟着打。

  半年前我交这个任务给“优人神鼓”,他们说不可能,优人是在山上训练的,他们像修行人一样,目的不是要听乐音,而是一个精神跟一种灵性的表达。听障的朋友怎么去了解这件事?起先反弹很大,孩子也不干,家长也不干。在台湾家长是很大的,家长觉得你怎么让我的孩子受这样的苦。结果我昨天收到“优人神鼓”转给我的家长来信,他说这是他的孩子这辈子最伟大的一件事情,永生难忘。

  南方周末:北京奥运的“击缶”对你的鼓阵有影响吗?

  赖声川:有影响,我本来不想把鼓放前面,人家会说我太像北京的。我本来前面是海洋,然后女神,然后用萤火虫做出Logo,那个是我很不舍的一种方式,后来真的是因为交通问题,被迫放弃。我的团队还是劝我把鼓放在前面,他们说“优人神鼓”跟北京的打法不一样,你不要在乎北京怎么样。我心里想也对,而且这样的典礼开始用鼓是理所当然的,雅典也是用鼓。我想,好吧,然后牺牲的就是我觉得很美的,最后那个稻田变萤火虫,然后萤火虫变成Logo。

  真正节目开始是从“海浪”开始的。海洋一出来,女神一出来,然后稻田出来,对我来讲,牧童跟水牛都是最经典的台湾画面。

  南方周末:你想把台湾回归土地?

  赖声川:我在台湾成长,过去松山机场附近全部都是稻田、水牛、牧童,所以我觉得那是一种原始台湾的印象。

  我们曾经是一个农业社会,那些价值观今天已经慢慢开始掉了。你说什么叫台湾?从海洋四面环海到稻田,农业曾经是这么的重要,台湾以前就靠农业,农业的精神,纯朴的精神,来了这么一个女神。其实我心目中把她当作妈祖的现代版,妈祖是保佑台湾最重要的一个神,但是我在想她现在从海里面浮现出来对听障的孩子说了三句话,“这是一块美丽的土地”,“用心什么都能成”,“我就是力量”。我们大概半年前就把这些全部想好了,作为一个定调,整个晚上的调性就是这三句话。

  听障会不能唱太多

  南方周末:怎么确定的“Power in me”这句话?

  赖声川:Power in me就是力量在我。我这次学到很多,其实听障人士大部分不把自己当听障人士,不把自己当残疾人士。你可能膝盖不好,走路一摆一摆,那我是听不见,但我有别的方式来感受声音。所以,力量还是在自己。他们听到这句话就说OK。有人翻译成了“无声的力量”,想把无声的感觉传递下来,我比较反对,但也没有太强调,后来我们把这首歌翻译成《我就是力量》,避开了所谓的听障或残疾的话题。刚好碰到水灾,这个歌更有它意义。

  南方周末:给听障奥运会制作主题曲,是不是更困难?

  赖声川:听障奥运不能唱太多,对听障人士很不礼貌,所以我们就只让阿妹唱一首特别为他们做的歌,而且视觉性特别强。第二个是胡德夫,也是特别为听障奥运做的新歌,我想到要用原住民的歌,头、尾把它框起来,胡德夫那个叫《太巴塱之歌》,本身就是一个祈福,向他们的祖灵祈福,又好听。我跟他默契很好,虽然我们三十多年来偶尔接触一下,但我很清楚他的歌声是特别有感染力的。那天晚上,所有人就震住了。[NextPage]

  南方周末:张惠妹的歌词是自己写的?

  赖声川:是,但我们也在监督这个过程。这支歌现在也蛮流行的。阿妹是真的有恐高症,我们把她吊到2米,她整个人就在发抖;我们把她吊到7米,她下来就在流泪。有专家跟我讲,只要超越了9米那个关口,到100米都没问题。阿妹还是很厉害,后来我们把她吊到30米高,她要从那个位置飞下来,有点高空弹跳那样。后来她自己说,可不可以在下面,拉上去再下来。她觉得这样站得比较有安全感,我心里想其实这样更好看,有一个“飞翔”的过程。

  Q版神明

  南方周末:《千手观音》的效果非常好。

  赖声川:对,《千手观音》是最大的一个团体,63个人,我觉得她们真的是把台湾迷倒了。因为大部分人毕竟还是没看过,她们是来过台湾,可是很少人有这个印象,那么金碧辉煌,动作整齐划一,然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就觉得太过瘾了,没看过这种东西,再了解她们的经历,就敬意更深。这是世界级的,而且她们是残障团体的大使。媒体对《千手观音》几乎是全面的一种赞扬。

  南方周末:据说《千手观音》为听奥会专门做了一个台北版?

  赖声川:对,我们要他在一个荷叶上做。台北这个地方是这样的,人口很多,可你一进到不管是阳明山、乌来或者哪个地方,你会突然发现你在大自然之中,拿着一个放大镜看一片叶子会有千手观音就在上面,我觉得这是台湾的一种灵性的表现。

  南方周末:灵性也是一种台湾元素吗?

  赖声川:对,后面的水珠舞也是一样,就是一种自然生态的表现。接着我们就进到比较热闹的从岸边开始的一种都市的文化,一种自行车的文化,还有单轮车、双轮车。我们台湾叫Q版神灵。Q就是可爱的意思,就是可爱版神灵的游行。台湾是一个非常有信仰的地方,不是说一定信什么教,什么都有,像基督教、天主教、道教、佛教等,虽然我们这么现代,可是我们跟神明之间的关系还是很接近的,所以我们把这些神明变成Q版的。

  南方周末:祈福的段落是临时增加的?

  赖声川:晚会中只有这段我们是在秘密进行,李连杰算是我们的神秘嘉宾。我是通过私人关系找他过来的。他在青岛拍戏,当天过来的,他说自己从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其实蛮紧张。李连杰带着四个(八八水灾的救灾)英雄那一段特别感人,尤其我们才经历这么大一个灾难。

  南方周末:你知道他来赈灾吗?

  赖声川:那个是很漂亮的,有点被偷拍的感觉。他根本没有说他来了,他就是去帮忙,然后媒体看到就把他拍起来了,那个时候他正在搬东西,所以给人的形象是非常好,他不是像有些作秀的。

  全世界最大的香

  南方周末:很多人想不到“吃”也可以放进开幕式。

  赖声川:你来台北就知道吃是重点,台湾是什么菜系都有,从清朝到1949年各省的都到台湾来开餐厅,所以有道地的各色菜。像牛肉面、小笼包等,都是外省的东西,卤肉饭是非常有台湾味,甜不辣是非常有台湾味可是又非常有日本味的东西,还有芒果冰。有个媒体朋友跟我讲说9月5号之后,永康街那几天就都爆掉了,全部是听奥的选手跑去吃。他们看了节目就跑去吃。他们简直就忙不过来,疯狂的比手划脚说我要吃节目里的那样菜。

  南方周末:马英九夫人上去的这个互动是你们的创意,还是政府方面的安排?

  赖声川:完全是我们的创意。去年台湾戏剧节时,她到城市舞台来看《Women说相声》。我接到消息说夫人要来,那时我刚好在旁边吃饭,我说赶快去接她的车。她下了车,我说夫人你不能不告诉我们就来了,她说自己买票,不用麻烦。[NextPage]

  我说我们年底的《宝岛一村》想请她看,她说已经买了12月的票,那时才8月。

  后来她接到我们的听奥会邀请,很爽快,说我们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准叫夫人,她一定要人叫美青姐,来排练了4次,很认真。

  南方周末:点火仪式是怎么考虑的?

  赖声川:点火一定要特别一点,我们没有任何可能做到像李宁那样跑,或者像多哈亚运那样骑马骑到那个顶上去。所以我们还是想用比较幽默的方式来做,我们做了一根大香,因为台湾的信仰很深,香跟我们的生活很接近,所以我们用香来点鞭炮,鞭炮再串过来点圣火。陈文茜就笑我们,说你们有一个全世界最小的圣火坛,但是有个全世界最大的香。

  (实习编辑:魏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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