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云

　　7月中旬，英国皇家芭蕾舞团访问古巴，这是30年来，首个外国芭蕾舞团在古巴演出。英芭的来访虽不乏文化外交的意味，但更多的则是向芭蕾舞界的传奇人物阿丽西娅·阿隆索致敬。

　　现年89岁高龄的阿隆索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最伟大的女芭蕾舞演员。她在艺术的盛年遭遇几乎双目失明的厄运，却凭着顽强的意志和对芭蕾的热爱舞到芭蕾艺术的巅峰，更以火样激情将其表演生涯延续到古稀之年。如今，阿隆索一手打造的古巴国家芭蕾舞团已跻身世界最优秀芭蕾舞团之列，成为古巴走向世界的文化使者。

　　9月9日，阿隆索带领古巴国家芭蕾舞团开始了两个月的欧洲巡回演出之旅，再次向世人展示古巴芭蕾的奔放和华丽之美。

　　18岁

　　登上百老汇舞台

　　古巴，这个美丽的加勒比海岛国，不仅盛产雪茄，不仅输出切·格瓦拉这个革命符号，还有一样文化出品同样蜚声世界，那就是高雅的芭蕾舞艺术。古巴芭蕾的精彩，皆因阿丽西娅·阿隆索的存在。正是这只不老的白天鹅，一手打造了古巴国家芭蕾舞团这个品牌，令其在短短60年时间内，成为世界十大顶尖芭蕾舞团之一，甚至以其独具魅力的表现风格跻身世界前三大芭蕾舞团之列。

　　阿隆索原名阿丽西娅·马提尼兹，1920年12月21日出生在古巴首都哈瓦那，父亲是一名军官。在那个动荡的大年代，家境富有的阿丽西娅一家过着非常安逸的生活。很小的时候，阿丽西娅就表现出对音乐和舞蹈的喜爱。妈妈只要打开留声机，她就可以独自听着音乐玩很久。有时，妈妈丢给她一条围巾，她也可以舞弄半天，自得其乐。阿丽西娅7岁开始学跳舞，8岁师从一位俄罗斯名师专攻芭蕾。9岁，天赋极强的阿丽西娅就开始公开登台演出柴可夫斯基的经典曲目《睡美人》。

　　少女时代，刻苦训练的阿丽西娅舞技日益精进。1936年，16岁的阿丽西娅爱上了同班同学费尔南多·阿隆索。两人很快结婚，阿丽西娅随夫姓，成为阿丽西娅·阿隆索。婚后不久，这对新人来到明星云集的美国芭蕾舞学校继续求学，期望在一个更广阔的舞台上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即便怀孕生女，也没有丝毫消减阿隆索求学的渴望。女儿出生后不久，她便继续回校学习，同时，参加美国芭蕾舞名师举办的培训班。

　　1938年，18岁的阿隆索在百老汇舞台首次演出。第二年，她加盟世界顶尖芭蕾舞蹈家的梦想地——纽约芭蕾舞剧团。

　　19岁

　　双目几近失明

　　然而，命运向这位天才舞蹈家展露的并不仅仅是微笑。19岁，正值芭蕾技艺日渐炉火纯青的大好年华，眼疾却开始困扰她，阿隆索为此动过5次手术，但仍难逃接近失明的厄运。

　　1941年，医生对21岁的阿隆索作出诊断：她的外视网膜脱落，必须立即接受手术。

　　术后，医生要求阿隆索什么也不要做，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三个月，以方便眼睛的恢复。这让热爱芭蕾的阿隆索感到难以适应。

　　“我在脑子里跳舞”

　　为了不至于荒废技艺，她抓住一切机会反复练习绷脚、擦地等芭蕾动作，“让脚保持活跃”。

　　然而，这次手术和之后的一次手术都失败了，阿隆索面临失去周围视觉的危险（视觉分周围视觉和中央视觉，前者来源于视网膜中心一点而后者在周围），她不得不在哈瓦那完成了第三次手术。

　　这一次，医生要求她必须一动不动在床上躺一年。遵照医嘱，她不能陪女儿玩，不能大力咀嚼食物，不能哭，不能笑，也不能随意转动头部。

　　但是，阿隆索仍然没有放弃芭蕾。舞蹈家丈夫整日陪在她的身边，两人用手指模拟舞蹈动作。阿隆索硬是用手指掌握了《吉赛尔》、《睡美人》等大型经典芭蕾舞剧中的舞段。

　　她后来曾回忆那段时期：“我在脑子里跳舞。眼睛看不见，身子动不了，我躺在床上，自己教自己跳吉赛尔。”

　　一年过后，阿隆索终于被准许下床，但是仍然被禁止跳舞。视芭蕾如命的阿隆索背着医生，在导盲犬的带领下，每天偷偷跑到离住处不远的芭蕾舞排练室坚持训练。[NextPage]

　　23岁

　　成为芭蕾新星

　　1943年，得到医生的准许后，还处于半失明状态的阿隆索立即返回纽约芭蕾舞剧院。这时，幸运之神开始眷顾她。她刚到纽约，机会就来了。纽约芭蕾舞剧院的首席女舞蹈演员突然受伤，剧院邀请阿隆索来代跳19世纪浪漫芭蕾舞剧的代表作《吉赛尔》。

　　完美演绎吉赛尔

　　功夫不负有心人。阿隆索以轻盈飘逸的动作质感、斩钉截铁的腿脚控制、精确的乐感和充满戏剧张力的表演，完美地演绎了吉赛尔这一角色。她成功了！演出结束后，热情洋溢的艺术评论家们立即宣布一个芭蕾舞新星的诞生。从此，阿隆索成为纽约芭蕾舞剧院的独舞演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天鹅湖》和《吉赛尔》当仁不让的女主角。

　　除了古典曲目外，她还成功地主演了乔治·巴兰钦等20世纪现代芭蕾大师所排练的新作。在这一时期，阿隆索形成了自己的舞蹈风格，成为一个极富戏剧夸张表现力的舞蹈家，对于古典和浪漫芭蕾的经典曲目都有着纯熟的演绎。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阿隆索跟男舞伴伊果·尤斯柯维奇的天才组合被认为是世界芭蕾舞史上最伟大的组合之一，他们演绎的《天鹅湖》成为完美的经典。当观众如痴如醉地欣赏他们的精湛演出时，谁又能想到这只优雅的白天鹅，眼睛竟近乎失明，几乎完全凭着对舞伴的感觉以及对舞台灯光明暗的微弱感知才能跳下去，飞起来。视力上的不便要求她和舞伴的配合必须天衣无缝，对他们的表演技巧无疑是更大的挑战，同时也令他们向着更高的艺术层次多迈进了一步。

　　在纽约，事业如日中天的阿隆索一直牵念着自己的祖国。1948年，她返回古巴成立阿丽西娅·阿隆索芭蕾舞团，既培训学生又进行舞台演出，由丈夫和其弟弟负责经营。它就是如今蜚声世界的古巴国家芭蕾舞团的前身。

　　39岁

　　拥抱古巴革命

　　然而，上世纪50年代中期，阿隆索的芭蕾舞学校在经济上和政治上都陷入了困境。

　　古巴当时的独裁者巴蒂斯塔宣称所有的艺术家和知识分子都是左翼同情者，下令削减了本就少得可怜的对阿隆索芭蕾舞学校的政府补贴。为了维持生计，芭蕾舞演员们不得不在夜总会演出。阿隆索对巴蒂斯塔的反抗声音越来越大，巴蒂斯塔政权决定每月给她500美元让她“收声”。阿隆索对此不屑一顾。1956年，她关闭芭蕾舞学校，与舞伴尤斯柯维奇一起加入了“蒙地卡罗俄罗斯芭蕾舞团”，在世界巡回演出。

　　创建古巴国家芭蕾舞团

　　1959年1月1日，巴蒂斯塔政权被推翻，古巴革命成功。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誓言要增加文化项目的投资。在外漂泊3年的阿隆索当即决定回到祖国。当年3月，阿隆索获得政府的20万美元资助，开始着手创建古巴国家芭蕾舞团。后来，阿隆索透露，其实，早在1958年，阿隆索就收到卡斯特罗从游击根据地带来的口信，邀请她回国创建芭蕾舞团。

　　阿隆索强烈意识到她本人以及她的芭蕾舞学校是“古巴革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她希望她一手训练出来的舞者能够将古典芭蕾的美和震撼带给这个岛国上的广大工人和农民——他们中的多数人一生中几乎从未有过艺术欣赏的体验。为了表达跟人民大众融为一体的决心，阿隆索甚至亲率芭蕾舞演员们下田帮农民收割庄稼。她戴着宽边草帽在田间劳作，以此作为自己的政治宣言。

　　70岁

　　依然上台独舞

　　阿隆索对古巴革命的衷心欢迎以及对古巴新政权的热爱令美国人感到恼火，她的身影很快从美国的文化雷达上消失了。不过，阿隆索一手打造的古巴国家芭蕾舞团开始频频在东欧和西欧展示其艺术影响力。1967年和1971年，她两次在加拿大演出，人们发现，她仍然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芭蕾舞女演员。

　　“舞台就像家一样”

　　1975年、1976年，阿隆索两次走上美国的舞台。其时，她已经55岁，做了外祖母。但是，她的风韵不减，魅力依旧。有美国艺术评论家如此评论：“她比年龄小她一倍的女芭蕾舞演员有更强大的蛊惑力。”[NextPage]

　　阿隆索的艺术生命力是普通芭蕾演员的三倍，其芭蕾舞表演生涯一直延续到70多岁，古稀之年，她仍然在芭蕾舞台上跳过独舞。2003年，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83岁的阿隆索表达了对舞台生涯的热爱：“我爱这个舞台。无论什么时候，站在舞台上，我都很快乐。舞台就是舞者应该在的地方……对我而言这个舞台就像家一样。”

　　现在，阿隆索桃李满天下。几乎全世界最著名的芭蕾舞团都有来自古巴的巨星，而其中许多都是阿隆索亲手调教的弟子。

　　曾在广州看《红色娘子军》

　　如今，这位已近89岁高龄的芭蕾英雄仍然是古巴国家芭蕾舞团的艺术指导，由她领导的古巴芭蕾舞团足迹遍布世界各地。

　　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阿隆索曾四次率团到中国演出。1964年，中国自己创作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在广州正式演出。当时，适逢古巴国家芭蕾舞团访问广州，用残存的目力看完《红色娘子军》后，阿隆索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连称赞：“在芭蕾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拿着刀枪的足尖舞，很精彩，你们太了不起了。”

　　（实习编辑：袁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