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尔哈曼区,1915年1月
亲爱的H.M.:
诗必须写得和散文一样好。它的语言必须是一种优美的语言,除了要有高度的强烈(即简洁)之外,与一般的话没有什么两样。一定不能有书卷气的词,意义解释或倒装,一定要像莫泊桑最好的散文那样简练,像斯汤达尔最好的散文那样硬朗。
文字中不能有突然的感叹。没有一个飞起来又毫无着落的词。纵然一人不可能每一次都到达完美,这必须是一个人的意图。
节奏必须有意义。它不能仅仅是漫不经心的信笔所至;对词语和感觉没有丝毫影响和掌握,一种机械的平平仄仄是不行的。
不能有套语、用烂了的话,千篇一律的老生常谈。避开这些毛病的唯一方法是精确,这是对所写的东西高度精神集中专注的一种产物。对一个作家的检验就是他是否有能力遮掩精神专注,并且有毅力一直到写完诗时还是那样精神专注,无论这首诗是两行或两百行。
客观性,再一次客观性。至于表达,不要有前后倒置,不要有脚踩两只船的形容词(像“腐败了苔藓潮湿”),不要有丁尼生式的语言,不要有任何你在一定的境遇或情绪的高涨中所不易说的话。每一种书卷气太浓的写法,每一个学究气的词,都在消磨掉读者的耐心,消磨掉对你的真诚的感觉。当一个人真正在感受和思想时,也常常会因为简单的话而结结巴巴;只是在一阵慌慌张张中,在浅薄的充满泡沫的写作激情中,或在韵律的陶醉中,人们才会感觉轻易起来——哦,多轻易——人们所读到的书上和诗中的语言。
语言是由具体事物组成的。在不具体的措辞中作一般的表达是懒惰。它们是谈话,不是艺术,不是创作。它们是事物对作者的反作用,不是作者的创造性艺术。
“修饰”通常是抽象的——我指的是人们在关于诗歌的书上所读到的“修饰”。唯一值得用的形容词是对段落的意义至关重要的形容词,而不是装饰性的形容词。
阿尔丁顿偶尔也能做到凝练,因此他总是有可能会写一点点好东西。他身上有一种表层的聪明,有时有一种自大而可悲的缺陷,有时又有硬朗的一点——真正的中心;从这个中心里什么时候都可能会出现一篇好的作品。
弗莱契是个唾沫横溅的人,天花乱坠,唾沫横溅。印象主义的气质,半秒钟就激动万分了。
H·D·和威联·C·威联在感情结构上都要比阿尔丁顿强,但缺乏表层的聪明,需每隔一段时间才产生好的作品。
艾略特才华横溢,但我对他认识的还不够全面,无法做出预言。
大师也会偶尔触礁。他应该从他的诗中梳走那些新闻记者写的玩意儿。我祝林塞交一切好运,但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虽然我们在尽力反对根深蒂固的老化。
桑德堡也许会写得不错,但怎么写,他得好好学一下。我相信他的意向是好的。
我真的希望能在我的朋友们和同事们的雄心中见到更多一点索福克勒斯的严峻。新派作家的一般缺点是松散,缺少节奏上的构造和强度,其次,一种“运用修饰”的倾向,把应该作为旋涡的东西作为招贴或者刷墙水来用了。关于爱米,则太糟了,为什么她不能把自己想象成为一个文艺复兴时代的人物,而不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精神上的领袖呢?因为她确实不是精神上的领导人。
够了,就此打住。
译者:佚名
(编辑:苏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