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中国大陆共出版佩索阿散文集两种,均为the book of disquiet的选译本,韩少功译为《惶然录》(1999),陈实译为《不安之书》(2006);诗歌汉译本四部,分别是《佩索亚诗选》(张维民译,1988)、《费尔南多·佩索阿诗选》(杨子译,2004)、《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韦白译,2013)和《阿尔伯特·卡埃罗》(闵雪飞译,2013)。其中后两本均在今年出版。最近我译了佩索阿诗文集《恋爱,还是禁欲?》,年底将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也就是说,2013年中国大陆将出版三部佩索阿作品汉译本。值得期待的是,闵雪飞有望译出佩索阿的系列作品。
从佩索阿汉译的现状来看,汉语读者看到的是一个非常不完整的佩索阿。the book of disquiet的两个汉译本显示了佩索阿在散文方面的成就,但还不是全译;相对而言,佩索阿诗歌的汉译出现得早些,也多些,共四个集子。但就佩索阿的诗歌创作整体来说,译成汉语只是一小部分。尽管如此,佩索阿作为散文家和诗人在汉语中已经成立了,并得到越来越多的读者喜爱。我翻译的《恋爱,还是禁欲?》是第一部佩索阿诗文集。除了全译卡埃罗名下的所有诗歌之外,还翻译了佩索阿的后期散文代表作、《不安之书》的姊妹篇《禁欲主义者的教育》,此外选译了佩索阿的文论三十多篇,首次向汉语读者展示了佩索阿作为一个批评家、理论家和思想家的成就。事实上,佩索阿作为一个思想家早已在他的诗歌与散文中显示了出来。但今天我要和大家讨论的不是作为散文家的佩索阿,不是作为诗人的佩索阿,也不是作为批评家的佩索阿,而是作为人的佩索阿,诗文集中与此相关的一组作品是佩索阿情书,可以说这是构成佩索阿传记的直接材料,遗憾的是,佩索阿传记至今尚无汉译本。
姚风兄给我出的题目是“中国诗人眼中的佩索阿”,这是个大题目。我限制一下,把“中国诗人”压缩成“我”;佩索阿是个大作家,可谈的问题很多,我也压缩一下,集中谈谈他的性爱观。为了讨论的方便,暂且把它分解成恋爱、同性恋和童贞等三个问题,兼及相关题材的创作。
一 恋爱问题及《恋爱中的牧羊人》
佩索阿的恋爱已经谈的较多,但有些问题仍然需要澄清。比如佩索阿是否谈了恋爱,后来是否斩断了情缘?如此等等。Richard Zenith认为佩索阿和奥菲丽娅只是浪漫关系(romantic relationship),佩索阿是否真的恋爱了并不确定。在我看来,佩索阿的恋爱经历非常清晰。Richard Zenith把佩索阿的情书分成两个阶段:“恋爱中的佩索阿?(1920年3月至11月)”,“疯狂的佩索阿?(1929年9月至10月)”,既然是情书,也证明了佩索阿恋爱的事实。值得注意的是,情书的两个阶段并不同于恋爱的两个阶段。因为此后佩索阿虽然不再写信,但继续给奥菲丽娅打电话、和她约会。1931年春,奥菲丽娅也不再写信,但每年6月13日她都会给佩索阿寄生日贺卡,佩索阿就会在6月14日(她的生日)给她发电报。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佩索阿去世。尽管他们不曾结婚,但第二阶段的恋情显然不应终止于1929年10月,而应延续到1935年,甚至延续到1991年,奥菲丽娅去世那一天。《不安之书》中有一段话显示了佩索阿对恋爱的复杂态度:
看来,生活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来遭遇自然的情感。我已经彻底地分析了自己的第一次体验,几乎期盼着下一次,只是想看看进入第二轮时里我会有何感觉。我可能会寡情,也可能更有情。如果命运注定这样的事情将要发生,那就发生好了。(《惶然录·受累于爱》,韩少功译)我不知道这段话写于何时,但肯定写于1920年初恋以后。佩索阿恋爱的对象也许是模糊的,也未必局限于奥菲丽娅。它显示了佩索阿对下一次恋爱的三种态度:不会再有,几乎期盼,随其自然。总体而言,恋爱的欲望显然大于不恋爱的念头,这表明佩索阿对自己是否继续恋爱态度并不坚决,而是游移不定的。由此可见,说佩索阿斩断情缘是不确切的,两个阶段的恋爱事实是他斩而未断。
《恋爱中的牧羊人》写遍了恋爱中人的各种感受:相爱的快乐,相处的折磨,思念的美丽,失恋的痛苦,如此等等,这显然不是无恋爱经历者能够写出的。这组诗的写作时间从1914年延续到1930年,跨越了佩索阿恋爱的两个阶段。可以说,佩索阿的恋爱是由作品支撑的。关于这组诗,佩索阿曾借助其异名里卡多·雷斯给予高度评价,称它们为“世界爱情诗的珍品”,同时指出:“在《恋爱中的牧羊人》这两首诗里,他暂时放弃了自己的原则和天然的客观性。一个恋爱中的人怎么能不朝里看呢?”这表明《恋爱中的牧羊人》触动了卡埃罗作为一位客观诗人的原则和本性,使他暂时变成了一个“朝里看”的主观诗人。显然,恋爱的卡埃罗与病中的卡埃罗写作相似:“由于疾病……我的感受/应该和健康时的感受相反,/我应该向我的天性奉献谎言。”以《恋爱中的牧羊人》第一首为例,全诗在“我”、你与自然中展开,其中的“我”分成两个阶段:爱你之前,“我”只爱自然;爱你之后,“我”爱你,同时更爱自然,因为“你使自然离我更近了”。这种双重的爱使诗人感到极度幸福,并由衷地为以前不曾爱你而后悔。诗人试图以后来的生活纠正以前的生活,尽管这种纠正不能发生实际效力,但它分明显示了爱情令人迷醉的巨大力量。
二 同性恋问题及《安提诺乌斯》
在汉语语境里,佩索阿的恋爱多有论及,同性恋问题似乎很少有人提到。佩索阿显然有同性恋倾向。他推崇的两位大诗人莎士比亚[①]和惠特曼都是同性恋者。佩索阿感觉自己有女性气质,这可能是他倾向于同性恋的原因。他在一则自动写作中这样“诅咒”自己:“你是个手淫者!你是个受虐狂!你是没有男子气概的男人!你是长着妇人心肠的男人。[…]你是个没长鸡巴的男人!你是长阴蒂却没长鸡巴的男人!”[②]如果佩索阿是同性恋的说法可以成立的话,他和两个人的关系值得注意:一个是安东尼奥·波托,一个是马里奥·德·萨-卡内罗。
先说安东尼奥·波托。1921年,佩索阿开办了一个小出版社,主要出版自己的作品。1922年,这个出版社出版了一部非佩索阿的作品《歌》。《歌》初版于1920年,其作者安东尼奥·波托是当时公开的同性恋者。佩索阿再版这部作品无疑是对同性恋的声援。此外,佩索阿至少两次撰文评论安东尼奥·波托,其中《安东尼奥·波托和葡萄牙的美学典范》评论的正是这部作品,而且很可能是为它写的序言。在文中,佩索阿引用了温克尔曼的一段话:
人类的美是在一种普遍观念下孕育的,所以我注意到,那些只臣服于女性美而甚少或根本不为男性美所动的人,很少能拥有一种对艺术之美公正、生机勃勃、天生的直觉。对这些人来说,希腊艺术之美似乎永远是不完美的,因为它的至美表现为男性而非女性。(《安东尼奥·波托和葡萄牙的美学典范》,黄茜译)
显然,这是从艺术上为同性恋辩护。其言外之意是,为了更好地从事艺术创作,男性作家应该是同性恋者,只满足于对异性美的欣赏、发现和表达是远远不够的。不过,这段引文也表明佩索阿认同男性美高于女性美的看法。在身体美的三种元素优雅、力量和完美中,佩索阿认为女性的身体只有优雅,男性的身体可以将优雅与力量结合起来,只有众神的躯体才能完美。在《安提诺乌斯》中,佩索阿如此赞美男性的身体:“噢赤裸柔美的男性身体/仿佛堕入人间的神!”
与佩索阿关系更亲密的无疑是马里奥·德·萨-卡内罗(1890—1916)。佩索阿与他相识于1912年。1915年,佩索阿与萨-卡内罗创办了《俄尔甫斯》杂志。在《葡萄牙感觉主义诗集》序言中,佩索阿这样表述他们在葡萄牙现代主义文学运动中的作用:
感觉主义开始于费尔南多·佩索阿和马里奥·德·萨-卡内罗之间的友谊。要区分他们俩在这场运动起源时承担的角色可能是困难的,而且确定这一点也毫无作用。事实是他们共同奠定了这场运动的开端。
从私人关系来说,萨-卡内罗也是佩索阿艺术生活中的重要人物。在给蒙特罗的著名书信(1915年1月13日)中,佩索阿说“卡埃罗”这个异名的发明源于和萨-卡内罗开的一个玩笑。[③]佩索阿研究者Edwin Honig敏锐地指出“卡埃罗(Caeiro)”这个名字就是“卡内罗(Carneiro)”的节略版。[④]卡埃罗是佩索阿的72个异名中最重要的,由此可见萨-卡内罗与佩索阿的关系之密切。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卡埃罗是佩索阿与萨-卡内罗的复合体,是他们共同的孩子。佩索阿写给萨-卡内罗的信大多遗失,但1916年3月14日的信保留了下来,因为佩索阿做了一个副本。在信的开头,佩索阿写道:
我今天给你写信,是出于情绪上的需要——向你倾诉的痛苦渴望。换句话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有一句话:我今天发现自己处身于绝望的无底洞的洞底。这句荒谬的话说明了我的境况。(《给马里奥·德·萨卡内罗的信》,陈实译)
很显然,这是一封倾诉绝望的信,结果信发出一个月后,却传来收信者自杀于巴黎一家小旅馆里的消息。这也许是佩索阿没有想到的,但似乎又在他的意料之中。后来,佩索阿撰文怀念这位密友,写出如下的话:
被众神眷爱的人在年轻时死去,是古老智慧的一条法则。因此,一种描绘新世界的想象力和创作虚构作品的艺术,是这种神圣眷爱的显著证明。众神赐予我们天资不是为了让我们幸福,而是为了让我们成为他们的伴侣。爱的人只爱与自己相似的人,因为相似总是伴随着爱。(《马里奥·德·萨-卡内罗》,黄茜译)
在文中,这位剩存者把死亡看成了“生命的完成”,并把天才之死归结为众神之爱的结果:“他们爱那天才,要把他变得与自己同一,他们用火焰的拥抱爱抚他,并非有意地给他带来了致命的灾祸……”显然,佩索阿对密友之死的解释回避了死亡的残酷性,或许他在宽慰自己,或许他也倾心于死亡,渴望像萨-卡内罗那样成为一个早死者?
关于同性恋,佩索阿写过一首英语诗《安提诺乌斯》。这首诗写于1915年,即佩索阿(时年27岁)与萨-卡内罗(时年25岁)创办《俄尔甫斯》那一年。佩索阿迷恋神秘学,按他的说法,卡埃罗1915年“死”于肺结核,时年26岁,和萨-卡内罗一样。而《安提诺乌斯》恰好是一首挽歌:“雨直落入哈德良的灵魂//那男孩死了……”显然不宜把此诗看成纯粹书写历史题材的作品,佩索阿可能是借哈德良哀悼他的情人来影射他与萨-卡内罗的同性恋关系。全诗从现在写起,把哀悼者安置在雨里,让他想起过去与情人的激情欢乐,以及延伸到未来每一天的痛苦时光。
三 童贞问题及手淫的隐喻
1916年3月,佩索阿宣称自己是一位占星家,开始自动写作,或灵异写作。在数百页的自动写作(多为英语)中,他渴望遇到一个女人使自己摆脱童贞状态:“让她快乐——她是女人——她是个女人需要男人,因为她是个手淫者。她像你一样手淫,但更频繁。她厌倦了童贞,就像你一样。”[⑤]像同性恋一样,佩索阿的童贞问题也难以确证。Richard Zenith推测,佩索阿与奥菲丽娅的亲密身体接触仅限于偷吻[⑥],并认为佩索阿的性节制按他自己的说法是有意选择,这可能使他终身处于童贞状态,不过不可证实。[⑦]但可以肯定的是佩索阿通过特夫男爵坦陈了他的性尴尬与性空白。[⑧]Richard Zenith说:“爱,作为一种观念或理论,在佩索阿的文学作品中一直占有一席之地,但直到1928年,通过特夫男爵,它才获具了肉身的形式,可以说,变成了一个问题——性问题——企求得到解决。”[⑨]由此可见,《禁欲主义者的教育》是集中体现佩索阿性观念的重要文本。Francoise Laye将《不安之书》(the Book of Disquiet)与《禁欲主义者的教育》(the Education of the Stoic)相提并论,认为前者是绝望之书,后者是自杀之书,是一个人和创作者遭遇了自身的极限。[⑩]如果说创作者的极限是作品不完美的话,人的极限便是性所具有的那种不可摆脱的厌恶感,一方面是性的不可摆脱,一方面是对性的厌恶和抑制。作者说“悲观主义通常是性抑制的结果”,而自杀则是悲观主义的结果。就此而言,特夫男爵遭遇的冲突极其尖锐、不可调和。对佩索阿来说,常用的缓和之道是手淫。在1916年6月28日的自动写作中,他写道:“你是个手淫的男人,用手淫的方式梦想女人。”[11]手淫当然是一种身体现实。佩索阿将恋爱视为“自我背叛”,把手淫者视为“自爱者”,这与弗洛伊德认为手淫体现了自恋情结的观点十分接近。大体而言,手淫的身体现实给佩索阿带来的感受是双重的:既有失败感,也有对失败感的转化。
这是悲哀之事显示的,但是没有哪种人比手淫者更能象征现代人。这种不连贯,目标的缺乏,不合理,……失败感和对生活的狂热冲动的交替……(《关于奥斯卡·王尔德》)
事实上,手淫者的失败感是不可避免的,也是难以克服的。因为激情的种子没有着落,无从生长发育。瞬间的快感难免会被深深的沮丧取代。换句话说,一次手淫就是一次微型自杀,是对自身生命的枯竭性消耗。佩索阿之所以认为手淫者“更能象征现代人”,是因为他们不惜用自杀式的放纵来获取短暂的快感,这非常契合所谓的现代精神。
对佩索阿来说,手淫不仅隐喻了现代精神,也关乎艺术创作。一个显著的例子是佩索阿制造了众多的异名。佩索阿曾从精神病学的角度对异名的根源做出解释:“我的异名源于根深蒂固的歇斯底里……我异名的精神起源存在于我对人格分裂和伪装怀着持续而根本的倾向。”[12]如果从身体生理学的角度解释,佩索阿的异名其实根源于手淫。可以说,每次手淫都是一次自我的分裂与增殖,正如佩索阿所说的:“如果频繁手淫,‘我’的增殖是常见的现象。”(《随意的笔记与警句》)。在给西蒙斯的信(1931年12月11日)中,佩索阿说:“作为一位艺术家,我人格的核心是我是个戏剧性诗人。在我写的所有作品中,我总是拥有诗人的内在兴奋和剧作家的人格解体。”[13]从手淫到歇斯底里,从自我增殖到人格解体,或许可以作为理解佩索阿异名的一条线索。至于异名体现的精神倾向,Edwin Honig的分析非常精彩:“佩索阿非凡的大胆之处在于他坚持让自己的一生成为许多他者。一方面,似乎他在不断生产自己,要不然就是他允许自己被存在替代——以便成为虚无。”[14]也就是说,佩索阿的手淫或制造异名是以生产自己的方式成为他者(像兰波所说的,“‘我’是另一个人”),或成为虚无,这意味着主体的分解消散。
事实上,手淫是一种自体生产,广而言之,艺术创作也是一种自体生产。每个艺术家都是独自创造作品,在佩索阿看来,这种独自创造仍然存在着情欲关系,即使它们是间接的,甚至是虚拟的:
艺术是色情的最高形式,也是最微妙的形式。艺术家与大众之间的关系类似于性交中的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因此热情的美学家通常是变性者。这对于创造的美学家而言尤其真实,因为创造暗示的是一个人审美敏感的激增。由此它流入爱中。(《随意的笔记与警句》)
“艺术是色情的最高形式”,佩索阿的这个论断接近于弗洛伊德的观点:艺术是性欲的升华。佩索阿是熟悉弗洛伊德学说的。1931年12月11日,在给若昂·加斯帕·西蒙斯的信中,佩索阿认为弗洛伊德学说是一种有缺陷、狭隘,但很有用的体系。在他看来,弗洛伊德学说的意义体现在三方面:潜意识,以及我们仍然是非理性动物的事实;性,由于多种原因,其重要性尚属未知或被低估;心理(未必是性心理)转移。[15]由此可见,佩索阿将艺术创作追溯到身体层面是有基础的。奇特的是,佩索阿认为艺术的色情并非存在于艺术家与创作客体方面,而是存在于艺术家与大众之间。换句话说,他把色情从创作领域转移到了接受过程之中。
佩索阿是个戴着多重面具的人,他的思维不是非此即彼,而是或此或彼,时此时彼。他曾借特夫男爵的口说:“所有粗鄙的个人都需要性这个主旋律。”(《禁欲主义者的教育》)又用佩索阿本人的语气说:“爱是根本。性,不过是偶然。”(《爱是根本》)在一首关于情书的诗里,他说所有情书都是荒唐的,又说只有那些从不写情书的人是荒唐的。由此可见,任何相反的观点在佩索阿身上似乎都可以找到依据。怀着一种读其诗作,欲知其人的冲动,我在这里探讨了佩索阿的身体现实(主要是性现实)及其文学创作之间的关系,作为了解佩索阿的一次尝试,我只是提出问题,无意定论,不妥之处请多多指正。
二零一三年九月一日
[①] 佩索阿认为莎士比亚是同性恋,这从他的十四行诗里看得非常清楚,并提到罗伯特·勃朗宁听到这种说法后的评价:“如果只是这样,他还不够莎士比亚。”参见佩索阿写给西蒙斯的信(1931年12月11日)。
[②] Fernando Pessoa:30 Astral Communications, The Selected Prose of Fernando Pessoa, Grove Press, 2001,P.110
[③] 具体内容如下:“一年半或两年以后,一天我突然想起和萨-卡内罗开的一个玩笑——发明一个相当复杂的田园诗人,我会用我已忘记的现实的某种面具描述他。我花了几天时间,努力想象这位诗人终归徒劳。一天我终于放弃了——那是1914年3月8日——我走到极高的抽屉处,抽出一张纸,站着开始写,像我随时所做的那样。我一口气写了三十多首诗,用一种我不能描述的迷狂,这是我生活的胜利日,我再也不会有另一个这样的日子了。我开始起题目,《牧羊人》。随后那个人的容貌出现在我心中,我马上给他起名阿尔贝托·卡埃罗。”
[④] Edwin Honig: Some Words in the Entryway, Always Astonished, City Light, 1988. Pii
[⑤] Fernando Pessoa:30 Astral Communications, The Selected Prose of Fernando Pessoa, Grove Press, 2001,P.117
[⑥] The Selected Prose of Fernando Pessoa, Grove Press, 2001,P.128
[⑦] Richard Zenith: Introduction, The Book of Disquiet, P.xiv
[⑧] Richard Zenith: Postmortem, The Education of the Stoic, Exact Change, 2005. P.71
[⑨] Richard Zenith: Postmortem, The Education of the Stoic, Exact Change, 2005. P.68
[⑩] Francoise Laye: About the Baron of Teive, The Education of the Stoic, Exact Change, 2005. P.vii
[11] Fernando Pessoa:30 Astral Communications, The Selected Prose of Fernando Pessoa, Grove Press, 2001,P.105
[12] The Selected Prose of Fernando Pessoa, Grove Press, 2001,P.254
[13] The Selected Prose of Fernando Pessoa, Grove Press, 2001,P.246
[14] Edwin Honig: Some Words in the Entryway, Always Astonished, City Light, 1988. Pi
[15] The Selected Prose of Fernando Pessoa, Grove Press, 2001,P.242
注:本文为程一身先生在第二届中葡诗人交流会上的发言稿之第一稿。
(编辑:苏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