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妖
采访者:海妖
被访者:白度
海妖:白度你好,事实上,我对你了解的不多,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将进行一次有意思的谈话。谈话之后,也许会让更多的朋友了解你,呵呵,你说呢?
白度:海妖你好,白度是我后来换的一个笔名,也是一个曾经死过无数次的人。无法面对的不是任何人而是自己。严格意义上,确实没有谁了解谁,包括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当一个人生存受到周围一些人牵挂的时候,我感觉我是真的完蛋了。
海妖:这听起来有点荒谬,为什么说“当一个人生存受到周围一些人牵挂的时候,我感觉我是真的完蛋了”?被人牵挂不好吗?难道你患有人群恐惧症?
白度:当一群人担忧你的生存状态时,你所面临的将是人生的低谷。一个长时间挣扎的人其实就是一个将死之人,谁又能给你力量?指望国家和任何人都是徒劳的。被女人牵挂好,但牵挂男人的女人不多了。哈哈……
海妖:这让我想起你在群里的名字“假钞换贞操”,一直觉得你是个戏谑生活的人,但往往戏谑生活的人都是被生活戏谑的,是这样么?正如,我觉得你的作品现实感强烈,这种情绪也许正是因为生活的不如意。我感兴趣的是,你在什么样的情绪下写出它们的?
白度:其实这个群名暴露出的是现实问题。贞操的价值观被颠覆后,爱情面临的难题是被贬值。80后这代人都是对待爱情有大多有轻浮的一面。诗歌中透露出时代的现实感这其实是每一个诗人都应该考虑的,我们仅仅用文字记录我们的风花雪月,那么诗歌所担当的责任就失去了意义。诗人的价值体现在于语言背后的力量大小。我所抒写的是现实的再现与反观。
海妖:“哦,我的同胞们/我们却有着相似的恨意”,这两句是你最近的作品,它是不是你关于现实的再现?一个人有了恨意,要么是由于爱不成了,要么就是太爱了。我想知道你的恨意是哪种情况?
白度:当初写下这句时,想到的不是风花雪月的爱情。我更多抒写的是社会现象。可以说,与我一代生长的人都有着相同的恨意。对这个国家和集体,往往我们的狠意来源于“阶级斗争”。我现在最厌恶的就是官方在一些主流媒介夸夸其谈——说什么社会如何的进步。严格意义上说,这么多年我们所处的环境进步不大,领导人更换的次数让我们难以接受他们的存在是领导我们还是统治我们。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近来越喜欢骂“国”了,是因为我开始厌恶了——但我不是阿桑奇似的“无政府主义者”——或许我更期望如此……
海妖:对于我来说,也许只存在阶级,不存在斗争吧。因为“我”的力量实在是微不足道。记得宋醉发拍过你的“诗歌的脸”,虽然我觉得诗人的脸并不稀奇,但你眉宇间的匪气倒让我觉得隐有恻隐之心,也是一种被迫熟透的感觉。而且你的诗是那么贴切地吻合你的脸部轮廓,在你眼里,你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白度:有阶级必然存在斗争,阶级就是一个利益团,在利益面前斗争不可能消失的。有人说我上辈子是武将,呵呵,正如你所说“我眉宇间的匪气”其实已经渗透在了我诗歌里。我觉得我真正的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连个连起码的现状都不能解决的人,谈什么起义,谈什么革命意识。往往我所谋划的只能是纸上谈兵,望梅止渴。凭一人之力不可能与集体对抗,也不可能与主流意识划清界限。至于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算半个流放诗写者吧。
海妖:武将和懦弱,阴阳两极。也许每个人都有两张无缘相见的面孔。你形容自己是半个流放诗写者,那么你认为自己的诗歌是“流放诗”?这种漂泊的状态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度:只能说是流放时写的诗。漂泊大概是从06年开始的吧,这么多年去过无数的城市,但每一座城市都只是寄宿三五个月左右。而在广州是最久的,但目前我又有所动摇了,想着是不是该挪挪窝了,下一个地方至于那还不知道。
海妖:你有英雄情结吗?
白度:有,比如洪秀全,陈胜吴广等敢于揭竿起义的英雄。一个人不可以自甘毁灭,自身要不断凝聚与这个时代抗衡的力量。
海妖:我也有英雄情结。我倒是喜欢格瓦拉那样粗鲁的、彪悍的人。假如可以选择,你希望成为哪个英雄?他身上最吸引你的特质是什么?
白度:革命英雄。革自己的命以及统治阶级的命。吸引我的应该是先天下而忧的侠胆气质。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也建立一个民间革命组织,或者像红花会一样的帮派。
海妖:那不是黑帮吗?呵呵,我们继续说说诗歌吧,听说你喜欢朵渔、于坚、陈先发等人的诗歌,能分享一下他们的作品所给你的馈赠么?
白度:我喜欢无数的诗人,并没有特定的某某。但大多国外的居多。他们以诗人的意义存在依然有我所学之处,当然他们也存在着自身的问题。每个人都不可能回避的自己的问题,他们试图挣脱的结果也告诉我自己写诗无特定性的。
海妖:回顾你所生活的二十余年,你一下子能想到的三件事是什么?
白度:爷爷去世时的表情,我第一次哭以及上小学与女孩子同桌时的害羞状。
海妖:我喜欢你一首叫《旧情》的作品,一种隐忍的疼痛在骨骼里的,像经历过撞击,翻动的时候,还发出咯咯的响声。最后两句精绝,“我交出了体内的尤物 如果我有丢弃的/我愿是昔日拥抱你时的双手”,是不是写于你在一场爱情中溃败下来?
白度:面对感情我们是懦弱的,能够支撑我们情感骨架的应该是昔日的恋情,虽然都成了过去,却是无法回避的。爱现在也怀念过往,我不可能虚假地活着。感情的毁灭性应该与一个人的爱情观有关。毁灭谈不上至少会摧毁一些当下的东西。
海妖:往往英雄情结重的人都是重情之人。而重情之人更容易在爱情中成为重伤之人。我喜欢你说“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既然死而复生了,我们应该好好的活于当下,对于未来你有什么规划吗?
白度:我的弱点就是缺少规划。其实我很像雷平阳的诗《杀狗的过程》中的那条狗,那一天或许我也回死在归乡的途中。[NextPage]
海妖:我看过一部英国电影叫《最后的绞刑师》,连绞刑都需要考虑到犯人的体型、身高、年龄、绞绳长度等,可见每个行业都需要考虑到技巧,你如何看待诗歌中的技巧?还是相信文章偶天成——更重要的是感觉?
白度:技巧问题应该说怎么写的问题,就是多年积累才可以形成的个人话语方式。天成与感觉是一层意思,是诗歌形成的前期,这只是诗歌的材料,接下来更需要诗写者的利用,嫁接才更形成所谓的诗。
海妖:在这个匆忙的世界,形成诗人独特的话语方式。需要内省,更需要孤独,你认同吗?
白度:内省应该是诗写者时刻都不可丧失的东西。独特的话语方式形成,其一是跟你天生的语言质地有关,二是你所长时间所接触的语境有关。
海妖:你在一首诗中说你要用一生的时间去磨把好刀,那么“刀是什么样的刀”?
白度:一把能斩断社会主义尾巴的刀,我们这一代人被束缚的东西太多了,只有敢于举刀,才能获得解放。
海妖:这听起来有点决绝,每个人都他妈需要一把刀。
白度:更需要一块石头去磨刀。
(编辑:李九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