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杜仲华
凭借今年6月易中天来《今晚大讲坛》演讲时建立的良好互信关系,近日,记者专程赴厦门,对易中天进行了一次朋友式的探访,听他讲述了成名后面临的种种苦恼与无奈;而始终对媒体三缄其口的易夫人李华也首开金口,称易中天就像一只不断被抽打的陀螺,对成功的感觉已经麻木……。
走出厦门机场时,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乘上的士,在棕榈摇曳、海风拂面的滨海大道上疾驶,自然十分惬意。易中天家住厦门会展中心一带,所以易中天的夫人李华便为我们预订了附近一家宾馆入住。
在宾馆安排停当后,李华亲自开车接我们到临海的佳丽海鲜大酒楼共进晚餐。半年未见,易中天显得有些憔悴,仿佛尚未从马来西亚之行的鞍马劳顿中恢复过来;而皮肤白皙,面目清秀的李华则成了他的司机、保姆和秘书,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
今年6月,易中天应邀到《今晚大讲坛》做“中国文化纵横谈”的精彩演讲,与今晚报建立了良好的互信关系。正是凭借这一点,我们才得以在他已于9月3日宣布不再接受任何邀请和访谈的情况下,受到了破格的接待,并答应在明年春节过后拨冗来津,与他尊敬的作家、文化学者冯骥才进行对话和交流。
为何要等到春节后呢?
易中天说,从现在到春节,他的日程已经排满了。这其中有他9月3日前已经承诺参加的活动,还有他需要静下心来,在无任何外来干扰的环境中完成的一项大工程——搜集整理历年发表的文章,出版多卷本的《易中天文集》。至于使他名声大噪的央视《百家讲坛》,他说暂时没有新的播讲计划。
书稿尚在电脑中 伪书便已出笼
在酒楼坐定后,记者首先向易中天递送了拙作《名人,开门》,易中天夫妇颇有兴趣地翻阅着,特别把目光锁定在记叙易中天的那篇《中国文化撷趣》上。所以,话题很自然地从出书开始。
记者:您的《品三国》印数多达200万,畅销全国,一时洛阳纸贵,创造了出版界的一个奇迹……
易中天:哪里,很多人还有误解呢,说你们《品三国》一本书分成两册出,是否想炒作,想多卖钱呀!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是因为一起出稿子赶不出来。为什么要抢着出呢?因为去年5月22日,在北京梅地亚中心举行《品三国》无底价竞标,上海文艺出版社最终夺标后仅一个星期时间,伪作就上市了。假的呀,不是我的书呀,因为我的书稿还没写完,还储存在电脑里。估计他们是从电视上已播出的12集《品三国》中扒下来,署上我的名字,署上出版社的名字,就仓促出笼了。我一看糟糕了,抢在我前面了,如果等全部书稿写完再出版就完蛋了,市场完全被他们覆盖了。这不仅是经济损失问题,也是名誉问题。还有一个盗版集团,把张大可先生关于“三国”的书,扒掉封面换上我的名字欺骗读者,不仅构成对我、也构成对张先生的侵权。真是太猖獗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记者:最近,我看到一本您和于丹对话的新书。
易中天:那也不是我写的。我和于丹在香港对过一次话,被他们整理出来,交给出版社,我连稿子都没看,怎能说是我的作品呢?
记者:书中的内容属实吗?
易中天:哪有时间看呀!看看封皮、版权页和里边的照片而已,实在没办法![NextPage]
被嘲为峨眉山的猴子 供人喂食照相而已
记者:看来,每位成功者成名后,都有自己的苦恼和无奈。
易中天:我在武汉演讲时,我弟弟陪了几天,然后深有感触地说,你过的哪是人过的日子!说我是峨眉山的猴子,大家围着你,喂你点东西吃,就为了照张相。又说我是熊猫,带着墨镜也会被人认出来(笑)。
记者:不过我觉得除了名人的光环外,大家确实还是需要您的。上次您在天津讲的《中国文化纵横谈》,就使我们受益匪浅。
易中天:可是我毕竟没有三头六臂,没有分身术,哪里招架得住?媒体说,您只要给我10分钟就够了,可是谈起来就勒不住了;邀我讲课的人说,您只要给我一个半小时就够了,可是路程就不算了?换登机牌,过安检,从甲地飞到乙地,这不都是时间吗?
(此时,一直在旁静听的李华也忍不住告诉记者:前一段时间,易中天还参加了一个国际泌尿外科学术会议,是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主办的,他说你要是不来,我可要跳海了!为了参加这个会议,易中天把去台湾的日程都推掉了。)
记者:可是,您研究的东西与医学有什么关系?
易中天:当然有关系,人文关怀呀!而且我讲的内容真是切入主题的。你知道,中国古代有一个观点:“上医医国,不为良相,则为良医。”我就从这里讲起,讲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我说为什么争鸣?因为国家病了,出问题了。我认为先秦诸子就是中国古代最好的医生。
(李华插话:外边只看他风光的一面,没看他心力交瘁的一面。)
易中天:你只要看看2005年《百家讲坛》汉代风云人物,那时我是什么样子?现在明显地老下去了。所以只有一个办法:挡驾。别怪我不给面子,不一刀切切不下去呀。我直系的、旁系的亲属,学校的领导、老师们,现在都帮我挡驾了,连我太太也不接电话了。因为写作需要一个相对完整的时间,思路是不能中断的。你刚写几个字,电话来了,接完电话又重新提笔,气就连不上了。我写作讲究中国古人的一个传统———一气呵成,有“气”在里边贯通着。
记者:就像国画和书法一样,一笔下去,不能中断。否则就没有了神韵。
易中天:是呀,你是学画的你知道,为了把“气”接上,每次都要重来一遍,无形中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像一只被人不断抽打的陀螺,感觉已经麻木
记者:易老师,我理解您的苦衷。但作为一个事业上的成功者,一个海内外闻名的学术明星,您的成就感总要大于挫折感,快乐总要大于苦恼吧?
易中天:我觉得我们俩已经麻木了!
(此时,李华做了一个非常精当的比喻:我觉得他就像一个陀螺,被人拿着鞭子不停地抽;要不就是一个被抛在漩涡里的小船,根本不能把握自己的方向和命运。)
易中天:所以没感觉了。你问陀螺有什么感觉,陀螺会说吗?你问小船有什么感觉,小船会说吗?
记者:网上经常看到对您和于丹等人的批评和争论文字,您为什么不回应?
易中天:继续争嘛,谁爱争谁争去,我的态度还是“三不”———不理睬、不回应、不在乎。没时间,忙不过来嘛,朋友的面子都驳了嘛!有时间的话,还不如马上跟你们走呢!
尽管李华极力躲避,还是被编排了肉麻的爱情故事
在整个进餐和聊天的过程中,记者注意到,李华一直极为低调,除了用相机为大家拍照外(她现在已深深迷恋上了摄影艺术),几次将放到她面前的录音机推给丈夫。对媒体“三缄其口”,是她始终坚守的原则,尽管如此,她还是“在劫难逃”,硬被一些记者编排了一些肉麻的爱情故事。下面大概是李华向媒体首开金口———
重庆一家报纸打电话要采访我,我说,对不起,我不接受任何采访。她说我就一句话,外边都说,“嫁人就嫁易中天”,你听了这句话吃不吃醋呀?这种问题真的很无聊,气得我马上撂了电话。后来,她编了一段故事在报纸上发了。
现在网上流传有关我的两篇报道,一篇是一家权威的妇女杂志登的,通篇都是编造,都是子虚乌有,说我是一个不识几个字,没文化的家庭妇女,在家里怎么跟易中天无理取闹,在女儿的教育问题上如何与易中天南辕北辙,诸如此类。还有一家发行量很大的武汉的著名期刊,把我俩写得那叫一个恶心,说我们手牵手一起往小河边走,他为我朗诵《诗经》里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让人哭笑不得,哪有的事儿呀!
一阵大笑之后,易中天说,也不是一点真的没有,第一,他用的名字是真的,第二,有些事情可能是真的,比如她在新疆待过。但故事和细节都是瞎编的。反正是无孔不入。也没时间跟他们较真、打官司,一旦打了官司正中他的下怀,可借机成名了。所以,不论你搭理他不搭理他,他都有东西可写,都能得逞。真是无可奈何,由他去吧!
(编辑:全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