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颜雪岭
蒙曼
《百家讲坛》最年轻主讲人开讲武则天
■小时候内向,大学开始展露口才
■听我选修课的人曾挤满最大的教室
■十岁倒着看完《红楼梦》
“有关武则天这个女人,有许许多多的谜团,需要我们来一一揭开。” 11月19日,《百家讲坛》推出了它“开坛”以来最年轻的主讲人——32岁的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副教授蒙曼,开讲《武则天系列》。
《百家讲坛》编导张长虹夸奖她:录节目时,从未返工,在讲坛中绝无仅有;
“百家”主讲人孟宪实评价她:语言风格极具现代化,特别是对人性的分析和把握,超出了她的年龄和阅历;
易中天也给了她一个绰号:小于丹。有人评价二人不仅长得像,语言风格也如出一辙。
于丹5岁读《论语》,蒙曼10岁倒着读完《红楼梦》;于丹说自己曾很自闭,蒙曼上大学前也是内向的孩子;于丹自称路盲,蒙曼在民族大学待了N年,认路也时常找不着北……
蒙曼其人:1975年生,满族人。1992年至1999年就读于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先后获学士、硕士学位。1999年至2002年就读于北京大学历史系隋唐史专业,获博士学位。2002年7月至今在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任教,主要研究隋唐史及中国古代妇女史。
现场
镜头之外的蒙曼,不再是电视上的“女学究”样儿,开朗、爱笑、充满活力。
蒙曼给人的感觉非常精明,她却直呼自己其实是个大迷糊。“我的迷糊绝不是你想像得到的。”她最害怕别人问路,尤其在学校里问路。“我大学就进入中央民族大学,如今成了这里的老师,待了那么多年,有一次,有人问我16号楼在哪,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又问你是这个学校的吗?我赶紧回答,不是的。”听我选修课的人曾挤满整个教室
上“百家”前从没上过电视
青年周末(以下简称“青周”):你在《百家讲坛》开讲的《武则天系列》今天第一天播出,你也成了“百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讲人。
听说你走上这个讲台挺顺利?
蒙曼:我在北大读博士时的学长孟宪实在“百家”讲课时,向他们推荐了我。1月份的时候,“百家”的编导魏学来专程来到中央民族大学听我上课。他赶到的时候,我的课刚好结束。他说,你能不能找几个学生再讲一节课,随便讲一个主题都行。我就把我上课的学生又找回来,给他们讲了一堂武则天,就讲了20分钟左右吧,开了个头。两三天之后,“百家”打电话要我去试讲。1月底我去试讲,3月正式开始录制。
青周:知道他们选你的原因吗?
蒙曼:魏学来老师到大学听我讲课之后提过,我讲的武则天和他们的选题方向是一致的。另外,我一直试图把课讲得好听些,让学生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学习,可能这也正是《百家讲坛》的思路吧。
青周:第一次录影当时紧张吗?在这之前有没有上过电视?
蒙曼:以前没上过电视,但我也不紧张,因为不是第一次讲课。下面还是坐了一群人,只不过听众换了,他们年龄层不同,又来自不同领域和行业,只需要试图讲得更简易明白一点。
青周:之前看过《百家讲坛》吗?有没有借鉴“百家”其他主讲人的讲史方式?
蒙曼:在上《百家讲坛》之前,我没有上过电视。平时我经常上网,几乎不看电视,之前只看过我的学长孟宪实的两期节目。我非常希望能够借鉴别人的经验,但目前我这方面一直没做到。
青周:马瑞芳曾说“百家”是魔鬼的床,一定要让学者把历史讲得深入浅出,有故事性。你适应这个讲坛的过程辛苦吗?
蒙曼:我不痛苦,一点都不觉得痛苦。我相信浅出和深入并不矛盾,我在大学给学生上课就那么讲。你今天在电视上看到我讲《武则天系列》的开头,跟我在学校讲的基本就没有区别。[NextPage]
我曾经是一个逃学的孩子
青周:在大学里讲课应该更学院派吧?
蒙曼:我中学时曾是一个逃学的孩子,有时候我觉得逃学不是我的错,而是这个教育体制出了问题了。
给学生讲课一定要让他喜欢,如果让孩子一听到你讲历史,就对历史产生了厌倦感,那你的教学效果在哪呢?即使是没有在《百家讲坛》讲课的时候,我也是希望在不枯燥和有收获两者之间找平衡。
青周:你在大学授课情况如何?听课的人有没有都排到走廊上去了?
蒙曼:哈哈,我讲课好不好应该学生来说。我在学校开社会史、宫廷政治史一类的选修课,来听课的学生曾经达到200人,这是民族大学的教室能够容纳的最多数。我讲过那个之后觉得非常辛苦,因为需要喊着讲话,以后我自己就限制人数,开课的时候会注明最多不能超过50人。
青周:你适应“百家”的讲课方式,也跟您的年龄有关吧?32岁,“百家”最年轻的学者。
蒙曼:也许有吧。在网上看到的关于《百家讲坛》最多的信息就是,人们说它用现代的语言讲历史。实际上我想也许正是因为我们更年轻一点,运用现代语言本身就比较容易、方便一些。比如说有一个记者问我怎么看待粉丝,他试图跟我解释什么叫粉丝,我说你不用解释了。我平常非常喜欢上网,熟悉这些网络语言。但是更加年长的一代他们可能不会关心这个问题。
另外我跟学生的关系很好,很了解这些年轻人。我当了四年的本科班主任,学生跟我没有特别的距离感,我当时一直住在学校里,学生把我的宿舍当成了他们的活动场地。曾有一年冬天,北京下了最大的一场雪,我跟一个同学在外面聊天,聊到很晚很晚,帮她解决情感问题。
十岁倒着看完《红楼梦》
大学才发掘自己的口才
青周:你说话的方式似乎跟于丹如出一辙,有人就把你叫作“小于丹”。
蒙曼:于丹老师,久闻大名了。有一次在《百家讲坛》开会,正好遇到她,但没怎么说话。
青周:你从小就能言善道吗?于丹说,她小时候曾经很自闭。
蒙曼:上大学以前我也不爱说话。我们七十年代的孩子社会活动比较少,我大学前应该是一个内向的孩子。但我作文写得不错,尤其议论文。我从小就喜欢当老师,我父母都是中学教师,可能受他们影响,我比较喜欢表述自己的思想。
青周:什么时候开始展露自己口才的?
蒙曼:上大学以后。其实我我很少去积极主动地想做一件什么事,习惯服从领导安排了。当时我们学校因为学生来自祖国各地,普通话好的不是特别多,老师觉得我思路还比较清楚,普通话又说得好,进校不久就派我去参加辩论赛了,我还担任主辩手。后来我们得了奖。之后又参加演讲比赛,好像又得了个二等奖。你去了一两次,别人就觉得你是一个有经验、成熟的老手了,下次、再下次还是你。
我想这些经验对我现在的讲课肯定是有意义的,首先是在公众面前说话的时候感觉很轻松。[NextPage]
平时很爱看侦探小说
青周:于丹5岁就读《论语》,你几岁开始读历史著作?
蒙曼:我喜欢读书,家里书比较多,从小就爱看,但几岁开始读书,读什么书,我不会记得那么清楚啦。
但有件事我的记忆还很深刻。我不到11岁的时候,上初中一年级,开始看《红楼梦》,而且是倒着看起的。当时《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红楼梦》一套是四本,我是从第四本开始看起的,因为家里怕小孩看太多课外书耽误学习,就把课外书锁起来了,我只能偷着看。既然是偷偷摸摸拿,就不是自己能挑选的了,所以从第四本开始读起,倒着看仍然是津津有味。这也是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本书,可能也是我目前读得最多的一本书。
青周:除了历史作品,别的书看吗?
蒙曼:我还非常喜欢看《安徒生童话》,也是从很小就开始看,一直到现在依然喜欢。安徒生童话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人性的善良。侦探小说我也爱看,有空就会去网上看,比如波洛系列侦探小说、索罗斯……
青周:怪不得你讲武则天的时候很爱设置疑问和悬念?
蒙曼:也许吧,也许这些东西都是潜移默化的,因为我们看侦探小说的时候总是在推理,总是在猜测。历史其实也是充满悬念的,我们也要猜武则天那时候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真的还是假的。
满族血统让我更理解武则天
武则天是我最不能越过的人物
青周:为什么会选择武则天来讲?这个题材被影视剧拍得太多了,观众可能已经审美疲劳了?
蒙曼:我做唐前期的政治史,武则天是我非常感兴趣,也是最不能跳越过去的一个人物。
武则天这样一个女性可以从很多视角去考虑,电视剧有电视剧的视角,历史有历史的视角。换一个视角,可能你看到的就是全新的东西。比如很多人认为唐高宗这个人怕老婆,很懦弱,其实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很有为的政治家,他选择武则天,是做出了非常慎重的选择。原来别人问我他们什么关系,我说当然首先是夫妻关系,第二就是战友关系。他们当然也有矛盾,但有很多共同的目标,直到唐高宗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最信任的人仍然是武则天。
母亲是满族,让我知道女人更有权威的一面
青周:听说你是满族人,特殊的经历和文化背景带给了你不同的视角?
蒙曼:我父亲是汉族,母亲是满族。孩子的民族成分可以随父,也可以随母,所以我算是满族。
我在河北承德长大,生活在汉族环境。但对满族也有不少了解。中国的民族问题确实很有趣,比方说,和汉族妇女比,满族妇女所承担的家庭角色会更重要一些,也更有权威。你可以看一些现代的研究成果,讲八旗妇女在辛亥革命以后的经历,满族的男子去当兵打仗,家里的经济活动由女性来承担。这样的一个背景可能让我对女性的能力有更多的认识。当一个妇女你给她足够的机会的时候,她会有非常大的爆发力。
青周:你把这个观点用在了《武则天系列》中。
蒙曼:对,关键是给不给这个机会。咱们从1996年以来的高考状元已经是女孩多于男孩,我想其实这就是表明这么一个问题,没有谁天生是一个弱者。法国女哲学家波伏娃曾经写过一本书叫做《第二性》,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心目中所谓柔弱的女性其实是被塑造成的。当你不再这样塑造她的时候,她可能表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
(编辑:全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