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艺术批评有一种非常显著的现象:很多批评家喜欢从西方的艺术理论体系中借用大量晦涩、非语境化的概念,从帕诺夫斯基、罗杰·弗莱说到康定斯基、格林伯格、T.J·克拉克等,然后用他们的概念去论证中国的当代艺术,在西方的理论中寻找知识去解释中国当代艺术,有的批评家甚至用西方的概念去解释概念。艺术批评开始沦为一种知识生产或概念演绎,他们的陈述就像是在完成对某种理论的膜拜,这无疑是当下艺术批评语言失控和审美无能的表现。
在笔者看来,艺术批评首先靠的是批评家的眼力和直觉。在批评家发表自己言论或看法之前,他首先应该扮演一个普通观众的角色,“用一种生命去体会另一种生命,用一个灵魂去倾听另一个灵魂”,而不是理论家或是裁判的角色,只有在像观众那样充满感性和想象力地去品味艺术作品的基础上才能产生一个立体的、有血有肉的判断,而不是简单地堆砌一大堆西方艺术理论中的名词、形容词、副词去求证某种理论或是裁判好坏。
现在,笔者愈来愈觉得这种看似学术和精英化的艺术批评实际上恰恰是以这种方式越来越远离批评的本质和意义,这座原本为艺术家和观众之间搭建的桥梁如今已经在批评家所构建的一种貌似庄严和神圣的仪式中逐渐坍圮和断裂。
既然如此,艺术批评另外有什么可能性呢?
好的艺术批评应该是审美批评。出色的艺术批评应该建立在文本的具体分析基础之上,要“落地”到具体的作品,克服审美的无能。一种富有创造力和生命力的批评面对的首先应该是作品里的线条、色彩、画面组织等基本的形式语言,然后在这些形式所构成的艺术家的世界里逐渐发现和分享他们的想象世界和立场观点。好的批评家应该首先尊重作品,敢于以自己的艺术直觉进行审美冒险,否则他的价值判断是值得怀疑的。
倡导一种“刁民”批评。一种富有朝气的批评,一种释放出足够智慧与美的批评,一种在内容与形式上都面目一新常常在“刁民”中产生。自古“刁民”大都是犯上草民,他们胆大、不宥于旧有体制,敢于冒犯权威,敢于反抗斗争。对于艺术批评家而言,就应该不媚权,不屈势,敢于说真话,是非分明,而不是做所谓的人情批评、吹捧批评,批评家的独立和主体意识、批判意识比简单地否定或肯定作品显得更为珍贵。
倡导一种“平民”批评。平民的语言通俗易懂,具有极强的造型力,拒绝晦涩艰深,远离概念。艺术批评也是一种创作,一种有生命和感悟的创作,而不是一门死的理论知识或裁判的武器,不是空洞的西方学术词汇的堆砌,不是貌似庄严实则可疑的价值判断。朴实而充满感性的语言有时候比貌似高深的学术语言更直观、更形象、更具体。如果只是简单地用语言去阐释语言而不能使人获得真理的话,那艺术批评还有何意义和价值呢?
(编辑:符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