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任海丁
对待“中国画”,表面上分有两种立场:一是抱残守缺,不讲调和,死硬到底;一是折中,讲究中体西用,本土文脉云云。这两种立场相其同,即求一个根儿,来说明“我们(中)”之所以和“你们(洋)”不同,不同者何,继而要为优为先。这是不是有点奥运比赛精神呢?前者把持道统,自以为是;后者墙头草,落不着好逼急了就回归“传统”。而他们所谓“传统”,无非就是夜郎幻觉,要唯我独尊。
这样的传统是文化想象。从来不存在一个名为且形为“传统”的壳子。今天看曾经的传统形态,乃是一种日用,与习常相侵,不自知不分隔,当下即是。文人水墨传统“逸”的意思尽人皆知,不过此“逸”所联系着的文人日常,是痛是乐抑或其它?今人如何晓得?要命的是,一旦把文人传统当作形格接过来把住,就丢了自己的日常。
这种事情出在今人身上,也出在古人身上。明代董其昌划分南北宗,正其名出离日用,文人传统在形格里就渐渐消褪了:明清范式,算是有目共睹。回想唐代水墨画发轫时那种气局,神佛鬼狐概不分别,便是压倒一切的生活—人心大作用下的发见。王恰濡发泼墨,张璪左右执笔,那是什么魄力?唯我独尊和要唯我独尊,绝对是两回事。
今天的日常就是:“没法区分”。中西之辨,先要知中知西而后分别,可我们怎知中西?无非过去的是中现下的是西——这种“东西”之论可也真是老生常谈:奥运开幕在场面上发挥作用,搞中国叙事,就是这个套路。效果代表事实,假如这“本土文脉”只是场面事儿,那么除了“中国气派”和摆在家里的古董以外,底下剩的中国玩意儿不过也还是这个。
按理论套路的说法——这是一个意识形态与话语权力的临界状态。马上,这种集体权力就要转化成个体权利分散下去,也就是民族主义者所谓的“文化殖民”后果——整体意识形态约束作用下的文化观(传统)如今接近分崩。客气地说原因,一是国家或说体制需要某种文化意识形态维护自身,不能作用的那部分当然就视作分崩掉;二则由于既得利益的文化人,看不到也不愿看到经由话语权力转移带来的经济转移。从这个角度,文化站队是个大问题,因效果代表事实,故大家都先要东张张西望望,过过秤子。“文化”总在身外。
可真要是崩了,也许真不是坏事。文化本来没有空崩,总是另有样态——除非使用文化的那个“东西”另有所图。今天的艺术问题和其它“东西”联系紧密,就是不见日用。因为在今天,艺术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事就是与习常相侵,不自知不分隔,当下即是。可别小瞧这个,没几个人做得到,包括把这个挂在嘴上的(当然包括我)。原因如上所说,文化已在身外。
(编辑:崔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