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琦

感恩节 布面油画 2003年

　　2007年，“美国艺术三百年”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展出时，就有美国当代油画家约翰·柯林的作品。他的“古典”绘画的形式表现出十足当代性的幽默风格，引起了观者的广泛关注。

　　约翰·柯林的绘画，一向是以古典画法表现对象的，在人物动态、构图、用色、用笔等方面，可以明显看出是受欧洲文艺复兴到古典主义时期传统绘画影响的。乍一看，甚至会被误认就是那个时代的作品，仔细观之，他的作品表现出了后现代主义画家的一系列特征，诸如对艺术史的追溯、对影像的使用等等。通过把现代的所谓艳俗的形象与古代大师的肖像画进行嫁接，使来自现代时尚杂志和新闻画报上的标准的世俗表情和做作风格，在画面人物中夸张地呈现出来，从而以特殊的讽刺性手法，表现了当代人的风貌。

　　与当代诸多画家一样，柯林的作品取材于包括文艺复兴时期的各种来源、通俗文化杂志和当代时尚模特儿，还喜欢将他自己和家人、朋友的形象画在画上，而且善于抓住人物的内心，表现出时代的特质。他的早期作品，有一系列女孩子的肖像就是根据中学年刊上的照片创作的。画中的女孩都长着像黑盘子一样的大眼睛，形状平圆而像吞噬光线的黑洞，又似画面中情感的漩涡，人物面无表情，没有任何个性特征。此后，柯林根据影像资料塑造了一组老女人的形象，她们拥有像时装模特一样的奇瘦身材，穿着少女的紧身时装，怪异又震撼人心，表现出韶华已逝的老女人们渴望美丽、害怕衰老的内心世界。画面背景空无一物，浮现出一种虚幻的伤感。而一丝不苟的平涂的线性风格，让人想起荷尔拜因和丢勒，也会想起是现代画家奥托·迪克斯(Otto Dix)和克里斯蒂安·沙德(Christian Schad)的影响。

　　柯林的作品既追求贴近时代，又努力从传统上的陈词滥调般主题中提取艺术性，并把它展现出来。上世纪90年代，政治主题的艺术作品被看好，柯林就使用大都会和花花公子的老话题作为创作灵感源泉，公然大胆描写性感女郎与大胡子男子的调情场面。他经常把女人体歪曲或夸张成色情的形式。这种让他独树一帜的表现，被批评为性别歧视，柯林也不否认，但他说自己不喜欢这个时代的男人和女人。1992年前后，作品集中于表现有地位的中年妇女，到上世纪90年代末，柯林以其技艺娴熟媚俗主题的作品，获得了艺术界的好评和商业上的成功，到2003年他的作品就已卖到“七位数”的价格。

　　尽管在柯林的创作思路中，不可否认地暗含着商业性，表现在他那略显媚俗的笔法上，然而无论如何，他的绘画仍然无愧为美国当代艺术中的佼佼者。他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与后现代艺术中的“挪用”完全不同，他的人物造型不论表面层次，还是深层的人物精神，基本上没有挪用前人。他所关心的是时代话题，作品所绘人物都是时下生活中的现实人物，而不是神话、圣经或历史题材里的人物。在《感恩节》(Thanksgiving Day)中，虽然从人物着装、色彩描绘、光线使用上粗看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但是，他的思路却是当代的。所绘女性白皙的肤色仿佛向外发着光，小头长颈展现时代女性崇尚的体态美，画面表面的细节刻画入微，从火鸡、器皿、发丝、布纹上，让观者不由地意识到一种富有家庭的矫情，那种矫情甚至被误认为是有教养的举动，但是这些人的身体比例失调，感觉滑稽、怪诞，呈现出一种扭曲和拉伸的风格特征。他的作品，能够唤起观者对北欧的文艺复兴、样式主义以及格吕内瓦尔德、帕米贾尼诺(Parmigianino)和毕加索的记忆。以一幅当代生活的风俗画，展现出勃鲁盖尔般的反讽内含。

　　柯林的人物肖像画，看上去像来自人们熟悉的经典的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 而实际上他的画面反映的是现代社会的道德和审美观。在《公园城烧烤店》(Park City Grill) 中，画家细致描绘了苍白畸形而得意洋洋正在调侃的傻笑金发女郎，其眼睛看起来空虚和绝望，旁边的男子表现出木讷、呆板的神情，这种对人物表情和姿态的特殊安排，使画面出现了一种讽刺的效果。这种讽刺性不但体现在对当代消费社会的图像性批判上，也体现为对古典艺术的道德教化一面的嘲讽。他的另一幅以女性为题材的《无情》(Ruthless)画中，在上身裙衣上剪出的一个心形，直接裸露出胸部，但仔细观之却发现裸露的胸部和人物的背景色彩以及平涂法是一样的，也就是说这块裸露的心形是空的，这种亦真亦幻的病态般性感，暗示着当下一些外表贤淑温柔女子的虚伪与狠心，也体现了当代美国社会对于女性审美和男性期待的标准。这种对现代物质社会日常生活庸俗性的批判，以幽默的风格和优雅的古典形式传达出来，所具有的煽动性的、模糊不清的、讽刺性的致命诱惑，最终超越了心理学和阐释学的范畴。

　　柯林绘画的独特风格，得到了艺术界的认可和艺术爱好者的好评。迄今为止，他已经在世界各地举办了20多次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个展，其中以2003年—2004年间在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和芝加哥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回顾展影响最大，其作品被惠特尼美术馆、泰特美术馆等多家知名机构和个人收藏。特别是在2008年11月12日晚的苏富比现当代艺术品夜场拍卖会上，他的《快速美丽》（Nice ’N Easy）， 拍价大大高于估价，以545万美元售出，一举打破了受经济危机冲击，使艺术品大幅贬值的局面下而获得了超出人们预想的惊喜。

　　（编辑：魏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