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赟
宋庄的艺术节办到了第五届,我离开宋庄也堪堪一年。远离了宋庄的是是非非,却总是在无声处听宋庄之“惊雷”。宋庄一众大小村政官员和总也数不清的大小艺术家、批评家,再加上促进会的一帮搞不清身份的忙里忙外的工作人员,宋庄的那些事——尤其是艺术节——也着实让外界不得不刮目相看。
关于宋庄艺术促进会
宋庄艺术促进会是在栗宪庭的直接参与下成立的,其初衷是服务艺术家、促进宋庄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民间组织。但我初到宋庄之时,就有所耳闻,说促进会是一个“招安机构”,当时不明所以,后来才渐渐明了。
首先得说到宋庄促进会的人。
之所以说宋庄艺术促进会的工作人员搞不清身份,是因为里边的人的确是鱼龙混杂。会长洪峰有公职在身,但是,这家伙太能冒充艺术家了,刮了个艺术圈中流行的大光头不说,还满身的艺术家们固有的流氓习气,因此跟宋庄的艺术家们扯淡喝酒、称兄道弟的,端的是一把做特务的好手。
促进会里其他的人有的也是直接为政府服务的,有的则本身就是艺术家,还有部分商业投机分子充斥其中,当然也不乏有志青年。促进会上上下下几十号人,虽然鱼龙混杂,但是他们继承了政府善于喊口号的光荣传统,虽然各怀鬼胎,却也思想统一——“为艺术家服务”。
“为艺术家服务”,那他们一大帮人图什么?光喂饱他们那几十张嘴就很让人纳闷,更别说养十几辆车、置好几处房。宋庄的一众大小艺术家们“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望穿秋水,终于盼来了艺术节,却发现,艺术节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好歹去促进会花它三五块大洋,参加个“艺术集市”吧,勉强算是过了节,末了,画却没了。找谁去?找谁谁谁去吧!
在宋庄呆久了,你可能会听说,宋庄艺术促进会还有个挂靠公司,叫“宋庄文化创意发展有限公司”,简称“宋创公司”。很多事情是宋庄艺术促进会的名义出手操办的,但是,某些事情,就不得不以“宋创公司”的名义出面。比如“艺术集市”展览,承办的当然是促进会,但是如果卖画了,帐却不入促进会,而是宋创公司,此举之妙在于瞒天过海于无形。促进会向来宣传非营利,为艺术家服务,但是宋创公司是营利的,为谁服务也无可厚非,至于如何营利,这中间的玄机就不必言说了——宋庄艺术促进会也的确很会“为艺术家服务”,艺术节大小展览都是他们承办的,闲暇做个台历、画册、文化衫什么的,还时不时能找个过气的明星去村里边吼两嗓子。每到国难家危之时,还能鼓动大家慷慨解囊、扶危助困,实在不行,捐点画什么的,都是一片心意。至于物品捐赈,那就不用了。
外界传闻,宋庄要绘画艺术、音乐、诗歌、电影多元发展呢。事实上,当地政府和促进会也一直是这样口号着,宋庄的党委书记胡介报去纽约的苏荷考察回来后,每每谈起宋庄的未来,就激动不已——未来掌握在我们手中啊,我们要做的事百年后将成为文化遗产留给后人呐。后来,宋庄促进会就每年都会情人做一个宣传片,把宋庄的未来描绘得宛若海市蜃楼般华丽。胡书记对此倒相当满意,每每宋庄艺术节新闻发布会都会把宣传片拿出来放,也会分发给大大小小的电视网络媒体。不过,宋庄这样的未来,是艺术家们喜欢的吗?充斥着步行街、星级酒店和高档会所的宋庄与艺术何干?我想起一个在宋庄开画廊的美国人在看过宣传片之后大惊失色地对周围的朋友说:我靠,我看到一个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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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庄的艺术家们能够容忍宋庄艺术促进会到现在,已经是一件非常让人吃惊的事情。回到“招安”的问题,促进会的动机也不单纯是招安的角色,毕竟,促进会的人并不是那么纯粹——正如现在的正攵府那样不纯粹。人生百年,还是想想。兼带想想《满江红》里称作“尘与土”的东西吧。
促进会的是是非非太多,经济危机,笔墨颇贵,暂且按下不表。
艺术节
艺术节在实际上变成了正攵府的政绩工程,搞得劳民伤财,艺术家、批评家们怨声载道。艺术家有情绪,前面说促进会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很多原因,艺术节开到了家门口,跟自己越来越没关系,实在不甘心,也可以去拜拜干爹,这样或许比较行之有效。然而,风风光光参加批评家年会的批评家们意见更加大。
批评家年会开到了第三届,的确不能不说真是相当有意思。第一届批评家年会,好说歹说有点开先河的意思,一帮老爷子附带一帮新人总算欢聚一堂。第二届就有那么点被愚弄的意思了,年会已经开始被包办,但是也还能自圆其说。到了第三届,好家伙,批评家年会跟批评家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按说,前面两届批评家年会都没有与会的两个大头栗宪庭和高名潞也卖了面子,捧了场,但是却逼到了栗宪庭都说:我不懂学术,我不是批评家。而高名潞也把一贯的家长作风发挥到了“传神写照”的境界,以致众批评家皆噤声无语。
先前一个劲说圆桌会议,这回却连桌子都没有了,光一个主席台,底下端了百十把椅子,委屈得众批评家听报告去了。前两年批评家年会好歹让批评家们玩得痛快,这回会不痛快不说,连酒都喝得不痛快。也难怪批评家们最后拂袖而去。
批评家年会在实际上成为了一个伪学术交流会议,并且其投降主义倾向严重。一个明显的例子是据说——之所以是“据说”,是因为我并没有去现场,是传闻——本届年会的轮值主席穿了一身正儿八经的笔挺的西装出现在主席台,端的是英姿飒爽。此外,说来说去,交流个两岸的批评如何如何,莫不是为建国大业60周年献礼,促进两岸关系进一步发展?
不说也罢!
老头儿
当代艺术的一把手,人称“教父”的栗宪庭是很多宋庄人的精神寄托,虽然不少人暗地里总是忘不了菲薄一下这老头儿,不可否认的是,没有栗宪庭,将铁定没有今天的宋庄。
宋庄艺术节一年不如一年,按捺不住的促进会终于请动了老栗出山。好歹这次艺术节老栗已经被拉下水了,批评家年会也开到了家门口,再不去说两句,非人人诛之不可。当时,估计也没有人为老栗的一段简短的说辞喝彩,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老栗算是看穿了这世道——艺术也好,批评也好,我不惹它,它们还非得惹我,索性再来个狠的——我不懂!管你们把我当神仙也罢,觉得我装逼也罢,老朽垂垂老矣,反正不得安宁,不如拱手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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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老栗跟宋庄的这一层关系,我想,也许就是些许文人的最终命运吧,毕竟,不是谁都有艾某某那么底气十足。当然,并非说老栗被招安,而是招安与不招安,结果都只有一个。
关于宋庄的江湖传说
宋庄的江湖传说已经流传了很多年了,“江湖”这个词虽然在学术上看起来不那么严肃,但是形容宋庄却着实贴切,这也是本传说经年不衰的最大原由。
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么一片地、再也找不到这么一大帮人、这么多一些纷扰把江湖演绎得如此传神。这里边充满了官府和草莽的争斗,充满的男人和女人的故事,充满了主流和末流的悲情,充满了高雅和低俗的交错……
左小祖咒说他们是“乱七八糟的一群人,郁闷,彷徨,性欲强而且讨厌,不诚实和说话不算数是他们最大的特点,夹着一些老混蛋在其中,这些人干的是艺术,忘不了的是女人……”真够贴切的。实际上,宋庄的江湖远比这精彩且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老栗在宋庄是坐稳了的“武林盟主”,“四大护法”一直是宋庄的荣耀,加上个海外真仙黄永玉,江湖中就有了传说。(好像王洛宾也被纳入到了宋庄传说,不过此公真的仙去了)。除此之外,其他的一众艺术家也充当了传说的背景。
还有一帮自称是玩原创音乐的,正好比那些许卖“大力丸”的江湖术士,口中念念有词,外人皆以为神乎其技。
但是江湖水深,宋庄是艺术家的舞台,这帮“音乐人”只能是这个江湖的末流,难兴风浪。有个唱民谣的叫洪启的家伙,巴巴地跑到宋庄,好坏跟洪峰攀上了兄弟的交情,意图空手套白狼,结果,洪峰看这厮野心不小,能耐不大,长年累月骗吃骗喝,终于烦了,洪启也就只好灰溜溜地回去唱民谣去了。
(编辑:范文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