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松
号称西安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涉及范围最广最全面的当代艺术活动盛会——“中国意象·都市旗帜”西安曲江国际当代艺术季2009年8月在西安以超一流“西安速度”闪亮登场。(据说最短时间策展创造了西安大型艺术展的纪录)
从一些艺术家和策展人博客中看到一些关于西安当代国际艺术节的报道,深有感慨。
西安曲江当代国际艺术节是近年来西安很重要的当代艺术活动。也是在西安当代艺术第一次以官方支持乃至主办的形态浮现在世人面前。很多艺术家为此欢欣鼓舞,以为西安乃至于全国的当代艺术将会被官方更广泛地接纳,当代艺术的春天又一次来临。栗宪庭、彭德等老一辈批评家和策展人也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对此是表现出积极的态度。西安本地媒体不余遗力,以较大规模报道了此次曲江艺术节的盛况。客居西安的批评家彭德先生在他的文章里,更是以极其乐观的口吻展望此次艺术展带来的后续影响。舒阳等西安现当代艺术的年轻艺术家也欣欣然充当策展人角色,很多号称搞当代艺术的艺术家被邀请出现在艺术节的艺术家名单中。据报道,这是一起“成功的”促进西安文化产业发展的艺术盛宴。
应该说,对于艺术家,特别是对于从事当代艺术来的艺术家、策展人和批评家来说,这是一件好事。“艺术繁荣”造成的幸福景象总是令人欣然的。大家都有事情可干了,发热的情感带来的工作成就感总会催生更多的艺术家投入到艺术行当里面来。似乎又是一件有百益而无一害的双赢的好事。难道不是么,我们看看艺术节期间西安的媒体高度的专业热情和当地文化部门的积极参与,就可以不难想象出盛况。陕西省文化厅厅长、西安市副市长、省文联主席参加开幕式,这样的大型活动给与当代艺术的礼遇,在陕西省现代历史上可谓绝无仅有。这次艺术节活动“囊括了行为与现场艺术、绘画、雕塑、装置、影像、数字新媒体、纪录片、当代舞、实验剧场和实验音乐等多种当代艺术门类,有百余位国内外艺术家、批评家和策展人的参与”,规模之大、范围之广也是罕见和绝无仅有的。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划时代事件”的宏伟目标即便难以达到,成为西安曲江文化创意产业总是不折不扣能够实现的。
但是,我看后总觉得不是滋味。我的第一直觉是当代艺术又一次作了当地政府的“三陪”。不是针对西安这次艺术节,而是全国很多类似于此的艺术节、艺术展或艺术活动。各地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走马灯般举办各种各样的艺术活动,其背后的目的和潜在的影响值得深思和追问。
我认为这次西安曲江当代国际艺术节不久的将来就会被证明是一出令人无可奈何的荒诞闹剧。一群人举办了一次很政府很官方的大型party,有策展人、政府官员、投资商人、艺术家以及看客参与的活动,在短时间之内吸引了大众的眼球,引起了一些关注。但是解决了什么实质性的艺术问题没有?除了给当地政府官员以政绩和可能带来滚滚而来的投资外,很多艺术家来西安参加了一次又可以为自己增加新的履历的艺术活动,展示了自及艺术的形态,总算也表明了当代艺术的真正存在,似乎也是一件善莫大焉的好事。
可是,曾几何时,政府文化部门对有探索倾向的中国当代艺术采取了什么样的态度和行为?1989年中国现代艺术展,因众多行为艺术的出现而导致中途关闭美术馆,直接导致国内首次现代艺术大展的中途夭折。因此产生的文化思潮受到影响,众多独立而富有创造性的艺术思想受到不应有的钳制。就如宋代官府清剿梁山好汉,以及现代一些国家政府军如何围剿游击队。当代艺术受政府部门和国家文化政策的主宰或左右,决不是正常的艺术生态。
由此,我想起了水泊梁山,想起了宋江。
宋江及其梁山的好汉们在各自领域内生活得很压抑,于是就占山为王造反。而在梁山占山为王的好汉们目的不是为了过自己的小日子,“大坨分金银,大杯喝酒,大碗吃肉”,而是为了有一个体面的身份,一个好的归宿。宋江的行为已不再满足于自己的逐步强大,更不满足于自己被朝廷视为“贼寇”和反政府者。他们要沿着宿命,建功立业,博得好名声和好归宿。这种归宿追求除了求得一个好的出身,还带有很强烈的名利双收的目的,以便心安理得享受那些与之匹配的利益。
宋江们的命运,就是众多当代艺术利益攸关者的现状。在野,受不到应有重视,还会受到打压;只有被招安(无论是政府或者艺术市场),才会过上衣食无忧、心安理得的既得利益者的体面日子。很多当代艺术家与当年的梁山好汉毫无区别。现在站在艺术前台的那些人是为了真正做前卫艺术还是为了各自心怀鬼胎的利益?这几乎是毫无疑问的。
[NextPage] 曾经立场独立的批评家栗宪庭和彭德等人,相关的艺术家和踌躇满志的策展人,均有宋江情结。我在想,栗、彭等人要不是变成了老天真,就是竭力想成为另一个版本的宋江。或者,众人鼓噪的目的不是为了明显的经济利益和所谓的名声?对此,我宁愿坚信栗宪庭、彭德会注重品性,不至于晚节不保。但是那些年轻的策展人不要说上缺乏一些策展必要的理论积淀和能够自圆其说的艺术理念,很多的热情背后难免不掺杂一些现实利益和功利目的。很多年轻的策展人相当欠缺真正有深度的艺术理论积淀,频繁赶场子,每年策数个展览,有的还做很多艺术创作。关键他们并不具备天才的天赋,除了重复、拷贝、挪用、照搬甚至抄袭外,这种密度的策展、创作能有什么思想含量和独特创意?他们的目的显然不在艺术创作和思想生产本身,其明显的功利目的极其彰显出内心的贪婪和自私。很多展览和活动其实在透支当代艺术应有的发展空间。我们可以看到,即使是立场似乎坚定的栗、彭等批评家和策展人也乐于做宋江,被政府收编,几乎成为当代艺术的政府发言人。关键在于,官方是否介入倒没什么,但介入背后付出的代价则是很明显的。那就是要把官方所持有的意识形态和活动加在当代艺术发展的轨道上。一句话,官方要他们做的是“艺术三陪”而无关当代艺术本身。这在某种意义上,是拿未来当代艺术发展的应有前景作代价的。
不知怎么搞的,对当代艺术,包括朱其主持的798艺术节,我不是很乐观。很多艺术理论准备不够的策展人主持当代艺术活动,一方面其浅薄的艺术理论会难圆他们的“说法”。第二,急功近利的频繁活动,会杀鸡取卵,使当代艺术的健康发展适得其反,拔苗助长。君不见,很多所谓的艺术策展人和当代艺术家频频赶场子,一年几个到几十个展览不等的奔波和赶场,除了给当代艺术增加喧嚣之外,还能带来什么?思想的产生是艰难的过程,需要知识的积累和基于知识积累的灵感乍现。久而久之,当代艺术的文化生态会像如今的生存环境一般,遭受到严重破坏。文化生态难建易毁,毁坏了想重建良好的生态何其难哉?
再说了,如今政府的国家文化政策难道真的让当代艺术走上前台?各地纷纷举办的这一种“政府搭台,艺术唱戏”,千万不要天真地认为是为了艺术。政府官员不是傻子,他们眼睛盯着的是自己的政绩,产生的社会、经济效果和地区知名度,对艺术一知半解的他们又哪里能真正理解眼花缭乱的纷杂的当代艺术呢?
当代艺术“宋江”令我忧。
2009年9月11日 闻松于皖南山村
(编辑:萧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