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管一棹

    一、论“社群”及艺术中的“社群”

   “社群”在中国现实语境里必然是政治的。

    在中国开放的三十余年中，政治这个概念，已经逐渐从两极端的分化，演变为多极诉求态势，并深化到社会生活的细节末梢。其中虽有反复，却无碍总体走势。借助媒体的发达，和众多有志之士的不懈努力，末梢的些微震动，亦足以掀起社会生活的狂飙，进而举国关注。要言之，日常生活，油盐酱醋，无非政治，更不用说“社群”。

    这么说，并非将政治泛化，实因为过去不是政治讲多了，而是讲得不够，或者讲得很混账；只允许少数人讲，而不让其余的人讲。

    讲政治，都应有着价值链条。诉求就是政治。所有人的诉求，都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社会就会借助无数的价值链条构筑成一个有序的整体网络。这样，自由才能伸张，权利才有保障。

    价值，不但有经济学的，也还有精神领域的。

    而社群，只是服务于相关价值的功能节点，它可以是价值进行沟通、纯化、升华的场所，而不是价值本身。一个社群，并不必然拥有统一或唯一的价值诉求；而一个人，也不必只有单一的价值诉求。社群比社团松散些，而本质并无不同。

     双年展之前，朱其有两篇比较重要的关于社群的论述，新浪博客上都有，分别是《当代艺术与“社群”意识》《当代艺术要跟高速变动的社会进程荣辱与共》。

    其中提到两点：

    一是“我觉得艺术不应该参与政治，因为政治其实是超出了艺术所能参与的能力”。

    可以肯定地说，朱其的官方教科书读得太多了！或者就是心智被教科书吃了。

    二是“从伤痕美术到80后的卡通一代，总体上，当代艺术是在民族主义、国家意识和个人主义两个极端摆动”。

    朱其一方面在玩“卡通一代”，用这个无聊的“词汇”规约他们、塑造他们，甚至指代他们，另一方面又说这是极端个人主义，从他指斥王军和范跑跑的用词上，表明他反对这些，这不是抽自己嘴巴吗？我亲耳听到有画卡通的人劝我减少对朱其的批评，他还指望画卡通跟着朱其混呢。他们本有更多的可能性，本有着更丰富的价值诉求也可能被断送。什么“卡通一代”，就是个胡扯！

    8月19日《朱其专访：关于798双年展的风波》再次论及“社群”。他不管你是否愿意，先为你设一个套儿（指社群），然后发表了如下的言论：

    到了今天这样一个开明的改良主义的年代，不管是独立人士也好，知识分子也好，首先应该证明你能够为你所加入的所属的群体，或者为你身边的人能够承担责任，能够考虑周围人的感受，才能证明你以后能为国家承担责任，为民族承担责任。因为所谓知识分子和独立人士的愿望，最终是要为国家承担责任，每个人都有伟大的理想，你肯定希望越出自己的小圈子，影响到整个社会和国家。

   这是什么艺术家在干的事儿？明明是圣贤在干的嘛。朱其的意思是，不管你是否同意，你必须在社群承担责任。他将“身边的人”、“小圈子”、“所加入的所属的群体”跟社群混为一谈，然后说，你要在这里发挥价值。

    居然有这么无赖的理论！

    国外艺术家部分，所用英文为Constellations，中文意思为星群，跟社群完全不搭界，因而没有任何互释作用，可以忽略不计。

    不客气说，朱其给出的“社群”就是个伪命题！798双年展就是个无法自明的双年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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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论策展中的民主和独立性

    2009年6月5日，朱其写了篇《民主的倒退：2009年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的策展人“闹剧》。其中对卢昊的策展人身份大加质疑，醋味浓郁。两个月后的798双年展，自己荣任艺术总监。这在程序上就合法吗？是经过选举的吗？还是朱其自认为可以代表798吗？能代表798的谁？你不是民主吗？受了谁的举荐？798管委会的人出任艺术总监我就不会有这种质疑，但你朱其出任，你又有文章在前，你回答质疑是当然的也是必须的。每个人都有质疑你的权利。我不会为卢昊辩护，但你作为一个质疑卢昊合法性的人，自己做事要合法。此其一。

    廖邦铭的律师事务所项目本是王军的行为单元项目。8月初在制作双年展画册时，朱其要将该项目从行为单元撤出放到706主题展上。这是王军愿意的吗？（廖邦铭同意吗？）如果愿意，他受过胁迫或压力吗？如果他实际不愿意，这就是你朱其的民主吗？此其二。

    王军在退展声明发布前，我曾告诫过他，如果退展，必须事先联络所有有关艺术家，但直到声明发布，都未能通知他们。虽然笔记本和手机在14日晚丢失（被窃？），王军都难辞其咎。尤其是黑月，我告诉王军我有黑月电话，王军却说不用，令我无言。虽然我知道其时他已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却也不能免责。此其三。

    蔡小小等人的作品借着双年展的势在798蔓延，冲击主展厅，游走在热闹的巷道，哪儿人多往哪儿扎。朱其很紧张很愤慨，彷佛蔡小小等人的劲风掀起了朱其的裙裾使他露出了羞处。被抢夺了眼球，多么令朱其痛心啊。但没参展的蔡小小们，有着宪法赋予的表达权利，他们的独立性直接冲击着双年展的“社群”主题。朱其的恼怒，不是直接露出了他自己的“小”吗？

    朱其在2009年4月19日发表《跟着老大上天堂》的博客文章，又在8月22日发表《完全的独立性和自主性是没有的》。从这两篇文章看，他根本就没能力谈民主问题。尤其是后一篇，为专制制度、为蝇狗之徒上下其手谋取私利、为狡诈的江湖用心留下了巨大的操作空间。

    三、论四份美妙的声明

    请看下面发展（嘿社会）论坛的四份声明：

    1.黑月声明：王军不能代表798双年展全体行为单元艺术家

    2.邝老五声明：王军宣布行为艺术单元退展并未和全体艺术家协商

    3.李娃克声明：部分艺术家不同意退出798双年展行为艺术单元

    4.组委会声明：798双年展行为单元部分艺术家将不会退出

    2009首届北京798双年展组委会声明

    这四份声明发自同一网络ID之手，一共也只发了4篇帖子，是全新的闪亮的ID。有人通过黑客工具查证该ID就是朱其，我不能确知其真实性。但我认为朱其应该对此作出回应，因为这关乎你的声誉。因为这4个帖子和这些声明，太令人恶心了。恶心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这三个艺术家就是这么被代表了吗？这就是你们这些牛逼艺术家的独立性吗？注意，这三人都未通过其他形式发表公开声明，有博客的也不见于博客。而且，邝老五还是在知道并参与了15日的退出艺术节之后的行为部分，仍于2天后借助这个ID发表了这样的声明，实在令人齿冷。

    二是这个ID居然还代表了组委会。如果这个ID确实是朱其，那么大家就可以想象或者知道王军的处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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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论范美忠

    范美忠在于他不装傻！不但不装傻，而且还是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地不装傻，他还要对艺术教育发表他的见解。这让装傻装纯洁装高尚的人很难受。潮水般的唾沫把他从一个滋润的四川人生生逼成个瘦猴，以致一看就像“坏人”（有人就是这么评价的）。

    楷模式的教育具有如此宏大的历史背景。我们习惯了将人分成好人坏人，却忘记了还有不好不坏的人，搞笑的是，这不好不坏的人占了事实上的大多数。那些说范美忠是极端利己主义的人（包括朱其）都不妨将自己做的好事拿出来晒晒看看到底有多少。整个四川地震期间有多少人是在自己面对突然降临的灾难时还能先救人的。居然还有一位艺术家扬言要打范美忠，并愿意承担坐牢的后果。

   惟其如此，范美忠进入798双年展才是有意义的。在我看来，范美忠的价值，已经大过了所有在场艺术家的价值。

    这个价值是什么呢？是我们对这个面对终极性的死亡恐惧采取了一个无害他人的本能选择进行了持续的辱骂、鄙夷、抛弃、驱逐、并取消了他的教师资格。截止8月15日为止，他的这个选择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我们并未饶过他。让他进入双年展，本来可以进一步释放（即使不是彻底释放）社会的愤怒，直到那些装傻的人不再装了，懒得装了，进而发现其实自己也不过如此。那样，我们终于可以容忍他了，跟他喝酒吃饭，称兄道弟，这是他本该有的。有什么样的“社会雕塑”能比这个更好吗？

    每个人都畏死，我们才能建造更结实的房子，才能提高地震预测水平，才能提高灾难处理能力，也才能让各级政府各司其责而不是依赖于楷模式的见义勇为。民不畏死才会有暴政和专制！数千年的专制，不正是因为“命如草芥”吗？

    很可惜，无论朱其，还是王军，面对范美忠这样一个重要素材和社会资源，都采取了一个悖离的策略，吸引眼球的娱乐化策略，一个庸俗的实用主义策略。

    也因此，798双年展已经变成一个极为无耻的双年展。

    五、论所谓半官方

    798艺术区确然算是个社群，但双年展的实践表明，798没有半官方之说。作为北京市的名片，798充满了行政意志。即使管委会已经在早几年前就开始显露商业本性，也根本不足以与行政意志抗衡。读了博士的朱其读懂了798的未来，所以在“没有策展费”的前提下，怀着巨大的“委屈”，粉饰以“社群”理念，做了这个双年展，以取代此前民间的“798艺术节”。朱其以社群理念正确地揣摩了圣意，强化了798作为“地盘”的权威性。这是多么珠联璧合的携手啊！

    8月19日朱其在《朱其专访：关于798双年展的风波》一文中说，“……我也不知道后来什么原因，主办方就说吴萍、范跑跑、不能参加。后来这个意见也转达给他了。……”看看清楚，这是“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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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转达”一词证明，朱其未在其中参与意见。他自己写过《跟着老大上天堂》一文，是他找到了吗？

    双年展期间，朱其体现出的种种尴尬，表明他正在完成转型。

    所谓半官方的说法，充其量不过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而已。

    六、论王军

    从“前提艺术节”开始接触到现在，王军总体给我的感觉就是能吃苦，有激情，也有想法，甚至也功利。功利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是在做事，就会有人分享到。但感觉他组织能力很欠缺，理论素养比较差。尤其是对于驾驭范美忠这样重要的社会资源来说，理论这块短板直接导致了浪费和消解——后人再做范美忠，已经有点强弩之末的疲态，却不能产生应该的效果。

    然则，社会就是这么转型的。或许这是必须的代价。廖邦铭的律师事务所项目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体现了廖邦铭的理论素养所发挥的作用。整个过程控制得无可挑剔。

    而王军发的声明、退出的时机、在发表声明前不通知单元内的艺术家，及其中的优柔寡断和怯懦，真让我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还好，王军还年轻，还有时间。此次的慌乱，或许还有王军自身的策展人和艺术家双重身份之惑。这是一个扞格的身份，即使金锋也不过如此。所以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这样一个双年展，像一根黑色的线条，生硬僵直，乏善可陈。但却显得有些怯懦，底气不足。倒是之外的退展风波、“名人小便器”和驴车等，为798抹上了鲜亮的颜色。

    798双年展是有价值的，但这价值不属于朱其，也不属于798管委会。这价值如同今年以来众多的酗酒肇事案引发了全国范围的喝酒驾车整治风潮。民主和独立性是自明的，无需通过某些人的丧失民主和独立性来发现。

    （编辑：范文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