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原《山上的故事》
采访者:潘慧敏
受访者:陆平原
早有耳闻陆平原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艺术家。近日,艺术家陆平原奔波于深圳与南京。深圳盒子艺术空间“暗示之轮:隐喻的年代”展出了他的两组新作品,在南京四方美术馆的新展“山中美术馆”也展出了另一组新作。在采访中,陆平原强调自己的平日的艺术创作时说道,“我的工作是创作一些事情”。而近期陆平原新创作的几组作品围绕的主题都与“山”有关,这次让大家一起听听陆平原讲述“山林”的故事。
陆平原《山上的故事》(局部)
记者:这次展出的作品是针对展览新创作的吗?
陆平原:这次的新作品有两件,一件叫《山上的故事》是由三个与“山”有关系的故事组成。展示中我将一张山中的照片放大作为背景,同时还有三组A3纸在其中。我展示故事的基本方式就是打印在A3纸上,以中英双语版本贴在墙上。有两个故事是今年写的,一个是去年写的。故事里面的描述有真实的,也有经过我添加改编而成的。其中《九峰山》这个故事是最新,说的是有一个画家在山里画画,因为画家画画要把眼镜摘下来看颜色对比,画的过程中发现纸上有九个点凸出来。然后他再去看山的时候,戴上眼镜仔细看九个地方正好有九个坟,因此画布上面会凸出来,是一个关于画家写生的故事。
还有《老狐狸》是关于狐狸精很懂画,它去指点儿那些来写生的人,但是如果你相信它的话,它就会把你咬死。《野山魈》是我们家那边很神秘的一种东西,没有人知道野山魈到底是什么,只是知道这个东西会害命。大概是这样三个故事。
记者:这三个故事与您日常生活中是否有一定的关联?
陆平原:去山里画画这个语境我很喜欢,昨天听一个艺术家朋友也在说,去山里写生很多人学画的时候都有这个情结。
记者:另外一件作品观感其实色系一致,其中会有怎样的关联?
陆平原:另外一个作品的名字叫做《一代》,我很喜欢的一个电影中的一件雕塑:《2001太空漫游》,库布里克的,影片中会出现一个黑色方碑,这个碑就是外星人给地球的暗示,让地球发展并且能找到自己的祖先。当我买到Iphone5S的时候,尤其是显示屏不亮时,太像这种预言的碑了,每个人都拿着一个黑色的方碑,感觉就是电影中那个方碑的缩小版本。每个人在手上掌握了所有不知哪来的信息,突然没过多久这个形式又被淘汰,又被另外一种新的形式取代,出了其他新款的手机或者是被其他新的东西所覆盖。当手机在地毯上竖起来的时候,很轻松一个动作,不禁让我联想到那张特别肃穆的语境,这种感觉让我发怵,我选择了家用的地毯做衬托,为的是让它看起来轻松一点。
记者:数字有一个特定的设置吗?
陆平原:没有设置,根据地毯和场地的大小来决定的。
记者:您能阐述一下《一代》和《山上的故事》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吗?
陆平原:《九峰山》里也在描述一种看得见与看不见之间的一种信息交换,和《一代》中这种信息关系有点呼应。手机也是每个人故事的承载,这个东西本身就很有寓意。 去山里,你总是容易看到一些陌生又熟悉的东西。
记者:这次的创作为什么选择与山林有关系呢?
陆平原:我平时写的很多故事中,碰巧发现好几个故事都是跟山有关系的。以前的艺术家经常去山上写生,一去就几天,会碰到很多奇怪的事情。当时写生的艺术家,创作相对偏写实一些,他们在山上遇到奇怪的事情,这种相遇,语境又很当代,怪诞,我觉得这个关系非常有意思。
记者:南京的作品是一个什么样的呈现方式,跟深圳这组作品一样吗?
陆平原:不一样。那个是完全根据四方美术馆环境的特点所做,我写的是关于一个警察,遇到一个奇怪的案子,警察为了寻找答案进到山里追查凶犯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像凶犯一样处在一个逃跑的状态。在展厅门口只出现了开头这一部分,故事有两个不一样的结局出现在山里的两个地方,那两个地方会让人随机遇到。
记者:会不会容易错过这个作品?
陆平原:很多事情都只有开头,它的结尾都还在发展,所以我认为一个事情的结局有时候不是这么唯一,哪怕错过了,可能在你心里会有别的答案。我也在试图尝试故事在空间中的结构创作。深圳展览很不一样,因为在展厅里面还是要有一个比较集中的一个感觉。
记者:您还制造了一个环境声音,让观者有点儿身临其境,带入他们去阅读这些故事。
陆平原:对,大概是一个这样的结构。
陆平原《一代》
记者:展览期间手机在地面上的手机展览的时候会亮起来吗?
陆平原:不会亮,因为在亮的时候我们是把它当手机看的,一旦所有的屏幕都不亮了,其实就是一个剔除信息的单纯的物体。只有在这种完全不亮的时候才会把雕塑感想象出来。
记者:我们这一代是这样的,整个数据就是这样,我们拥有它的同时也被它拥有的感觉。
陆平原:对。这个作品跟我以前的一件作品叫“不要打开它”很像,“不要打开它”是一系列的收集来的门,我会安装他们在各个地方希望从今以后不要被打开,像一个个忠告一样。“一代”中的手机从此以后也不能再被打开了,每个手机都是有灵魂的,从此信息全部封存其中。
我认为某个故事有机会的话可以被写成长篇小说,因为我的故事中大多是对一件事情很直接的描绘,没有像小说那样丰富的修辞。就好像你要跟另一个人说一件事情,最直接的方式不一定是文学。现在它无论从描述方法,还是语言上,更接近概念艺术本身。甚至我也是这样要求我的翻译者。
记者:如果是延展下去找一个人扩展成一个小说,其实又形成一个独立的作品出来。
陆平原:对,希望可以,甚至希望有人喜欢这些文本可以拿去拍电影。
记者:您怎么理解这次展览的主题?
陆平原:“暗示和隐喻”,好比说一个狐狸精它在山里面跟你说你画的不好,其实这个暗示很现实,一个狐狸精为什么比人懂画是有道理的,因为狐狸要成精必须好几百年,它看的画比我们多多了,古代人画山水时它就看了,它比人懂,我个人是这么理解的。
记者:您生活中是不是有一些朋友跟经常会讲这种灵异的故事?
陆平原:我开始写故事以后身边朋友就会把他们听到的一些事情跟我说,都是比较好玩的事情,但是他们不愿意透露他们的名字,有一些比较忌讳的,但是有些人很愿意留名字,每个人的态度不一样。
记者:您从小是在城市里长大?
陆平原:我出生在小城市,周围四面环山,是一个盆地,山很常见。他们说我很喜欢使用绿色,其实我自己没有感觉到,潜意识里面喜欢用绿,有可能我看到绿色的概率比其他颜色要高。
记者:你是这几年都专注在故事的环节上作文章吗?
陆平原:对,要熟悉一个媒介必须要花时间去研究。
记者:故事这个算是一个媒介吗?
陆平原:算。可能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做艺术的媒介。但任何东西都要掌握它本身的属性,像材料一样,铁和水就是不一样的。
记者:每个故事会不会想不同的一个材料或者是不同的媒介去呈现它呢?
陆平原:也在尝试,但是这在目前我的创作中不是最重点的,我会根据每次展览适当地调整和创作现场,但是不会过度地去装置化,或者过度“再创作”它。
记者:首先要把故事本身想好。你的故事本身灵感是怎样的?
陆平原:就像你们会跟我说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记者:就像我们刚才讲的这种很诡异或者是很特别。好像我们刚刚跟你讲的“下蛊”,你会为这个写一个故事吗?
陆平原:可能会。或者我会去发明一个蛊,尝试来做艺术,这个也有可能是一个故事。
记者:像小剧本?
陆平原:有接近的地方,但也不完全是,因为剧本还是遵循一个影视剧的结构创作的,跟纯粹的故事有点不同。
陆平原《逃跑的故事》
记者:现实生活中是否有遇到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如您所讲述的故事一样。
陆平原:应该是近期做的《河源温》那个展览,他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艺术家。他的作品和时间,人最根本的极限有关,他最著名的“今天系列”是关于当天的日期,就是绘画的基本内容,一张画上只有X年X月X日。我非常尊敬和喜欢这个艺术家,在他去世后,2014年9月份我居然梦到他,梦里他让我继续帮他创作“今天系列”,因为我在梦里答应了他,我就买了很多他的画册去研究他当时怎么做这个事情,并开始学习创作这个作品。
记者:您感应到自己喜欢的一个艺术家给您托梦?
陆平原:这类似其实很多见。古代的战争中,肯定队伍里会有巫师,算天,每一支军队都有这种,算时辰、天气、遇到那群人的状态等等。其实对我来说这个事情更有趣的是,我的创作中,我其实不愿意相信一个生命会完全消失,而他的创作,是在生命和时间的局限下释放巨大的能量,我们对于这种创作态度上的区别很有意思。在我的世界中他其实不会真正消失。
记者:您平时最喜欢哪类阅读?
陆平原:可能我平时阅读微信,微博等媒介的阅读量要比阅读书籍大,阅读习惯也是相对碎片化的,所以这和我目前创作的故事很像,都是相对短小,文本的字数有屏幕化的倾向,内容简明。
记者:谢谢!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