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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力钧:玩世仅是表达方式,痛感才是本质

2015-10-10 15:29:09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裴刚

   
2013年的10月12日《方力钧2013》的展览与今年10月10日将开幕的《方力钧作品展》作一个比较,笔者观察到两次展览同样是多线索共同呈现的方式。并且在触摸和尝试不同媒介物表现力的边界,以及造型上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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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力钧

  采访者:裴刚


  受访者:方力钧


  2013年的10月12日《方力钧2013》的展览与今年10月10日将开幕的《方力钧作品展》作一个比较,笔者观察到两次展览同样是多线索共同呈现的方式。并且在触摸和尝试不同媒介物表现力的边界,以及造型上的变化。作品中群像的呈现,不仅是对群体共性的关注,也是对个体生命的关照。在较早期绘画中表达磨灭个人而只有群体的现实境遇时,麻木如一人的光头群像成为方力钧作品的重要视觉符号之外,开始呈现一个个身边鲜活熟悉的人们。另外,这两次展览都在以多种媒介表达强烈的危机意识。显然,无论何种媒介或所谓“光头符号”,方力钧只是拿来主义,为表达情感和表达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所用。


  方力钧的光头人物形象的确有着强烈的视觉力量和辨识度,但“光头形象”之下是什么?才是观者真正需要去了解的。也正像方力钧所言:“我不可能永远坚持所谓的符号,而别人也不要妄想剥夺我使用自己符号的权利。”表达历史中的人和自身所处的时代是艺术家的权利,并且如何让画画这样的工作变得更有意义也是方力钧所关心的,在过往的采访中方力钧曾这样讲:“对于我这样的一个只会画画的一个人,我通过什么样的工作,通过什么样的途径使得这个工作变得有意义,又怎么样能够通过这个工作把我作为一个生命这种存在的感觉最完整,或者说最贴切的能够表现出来。这个是一个从生命到具体的技巧,甚至是一块画面具体的安排,它又好像是从大的没边又到具体的鸡毛蒜皮,打包成为一件事情了。”


  此次《方力钧作品展》与《方力钧2013》不同之处在于增加了木刻部分。另外,这次展览水墨肖像的创作也成为方力钧日常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呈现出来。这部分作品带着强烈的“玩世”气质,融入展览的整体氛围,而“玩世”仅仅是表达方式,“痛感”才是本质。


  方力钧说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工作状态真是疯了,如果有几分钟或者半个小时的空闲时间自己都忍受不了,时间完全用在工作上。并且新的创作方向对于他而言,既是充满了“幸福感和喜悦的”,又是充满好奇的,甚至用方力钧嬉虐的方式说:“至少对我的好处来讲能够起到一定作用就是预防老年痴呆吧。”


  方力钧从多年前就开始画自己身边那些熟悉的朋友,尤其是用水墨表现最为便捷。在旅行中携带几卷书,几支毛笔、纸或册页,时间可以是几分钟也可以半个小时,即便是巴掌大的画幅,也可能会在不同的地方经历几年,并且在不断地调整和变化。他认为最贴近人的状态是随机和即兴的,如他所说:“我觉得这种变化过程比较像是真人活在世界上的状态”。


  方力钧常常在微信圈里发新画的水墨肖像,因为太用功画得太多,以至于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发了。现在他把收集来的照片分组,家人的放在一起;小时候学画画的老师、朋友们是一组;中专时候的同学、老师们是一组;大学时期的老师、同学、朋友是一组;并在画熟人朋友中体会到幸福感而对于肖像乐此不疲。


  方力钧过去在旅行途中看到飞机上的杂志中尤感兴趣的形象会撕下来或者是整本的带走,报纸、杂志上或者是复印或者是撕下来;即便有一些是朋友的形象,也是当做陌生人的形象来处理的,只是作为工作的一部分。他强调的是自我和模特之间的相互认知,“所以变得很丰富,很厚实,你看最近开始画的那些肖像。以前我坐飞机,在路上看到有一些特别适合的形象,我肯定会拿下来的,现在我多半以一个拒绝和排斥的立场不去要那些形象了。我那儿有那么多的熟人、朋友的肖像,我在画的过程中,那个过程会更美好,所以我去画那些陌生人就变得没意义了。有的时候突然发现某一个特别好的图片可以用在画里边,我把它拍照或者是拿回来的时候,只不过是为了转接一个朋友的脑袋上去,因为目前刚开始,刚开始自己还处于一种亢奋之中,不知道最后呈现出来会是怎么样,工作的面像一个扇子似的,可能一开始打开扇子要有一个过程,你捻扇子的时候第一片竹骨出来,第二片……到最后全部打开的时候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方力钧认为自己之所以现在感觉画朋友的肖像很有幸福感,正是之前拒绝画这样的肖像,现在才会感觉这么亢奋。如果在之前的工作中,都是找身边的熟人做模特,可能提前把这种幸福感消耗掉了。


  方力钧说开始画一些朋友的肖像的时候,是很刻意的在工作之外画的,做展览的时候也是单独的展示出来,提示大家在严肃的工作之外“这个人也是有感情的”,此次策展人舒可文的肖像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在景德镇创作的那段时间,愿意和朋友们在一起聊天但又舍不得浪费时间,“正好广义的照片在旁边,随便抄起来笔和纸开始在上面勾广义的头像,是这样开始的。也算是开始画朋友的开始,画了若干幅周边朋友、老师的肖像。之后,自己开始体会到画朋友中间的感受,所以慢慢开始琢磨是不是可以把这个纳入到自己的工作程序里边来。当然现在如果要是把这些作品集中起来量已经是挺大的了,包括我自己的自画像什么的都在,而且现在还在进行,在我的工作室里边基本上都是这些,挺好玩的,比你们上一次去看丰富多了。”在这次展览中就可以看到王广义的肖像。


  显然,此次展览多线索的呈现了方力钧近几年的创作状态和变化。记者因此采访了方力钧,希望从艺术家本人的视角,阐释作品的意图,或者带给观者更多维度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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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力钧 2013-2015,122×81cm,套色木刻,2015

  展览作品时间的跨度


  记者:这次展览距2013年的个展已经两年了,这次个展的概况是怎样的?


  方力钧:这次展览是继2013年10月份展览以后,两年来新的工作汇报展,作品都是在上一次展览之后的新作品。作品的内容基本上是围绕着之前的主题。依然是国、油、版、雕几个部分同时进行。其中有一部分作品是在上次展览的时候就已经在进行当中的。大多数的作品是在2013年个展之后才开始新的尝试和实验,虽然展览的作品大体上是对两年的工作汇报,但它涉及到的时间却远远不只是这两年,因为整个作品是延续之前的这二十多年工作的经验和主题,它也会影响到展览之后现在的作品,所以虽然有一些作品我们可以是把它理解成已经成型的结果,但是整体上来讲它还是阶段性的过渡,当然每个时间段都是过渡的过程,所以呢,它这个对于我个人来讲它的这个可能重要性呢还在于就是这个展览之后它可能产生的这种变化。


  多线索呈现的工作方法


  记者:从媒介来看国、油、版、雕几个媒介的表现手段同时呈现在两次个展中,对多媒介同时推进的方法是如何考虑的?


  方力钧:其实用我的话来讲是找一个临界点,就是找毁灭和存在之间的这样一个位置,一个界线。那么它也是上一次展览的那些陶瓷作品的延续和这种深化,目前的这个深化的过程其实就是这些呈现出来的这个样子。


  我觉得这个很像现在叙利亚的战争,有空中的攻击;有地面的攻击;可能有导弹;有自动步枪;其实各方的目标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取得胜利。那么对于一个艺术家的这种创作来讲,其实有一个差不多是一贯的主题,一个主要的线索,那么怎么样能够把自己关心的这个主题或者是想表达的这个主题能够物化出来,能够呈现出来,可能不一定是用单一的手段,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能是需要一些相对比较立体,或者说多角度、多方面的这种讨论它才能够呈现出来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那么对于我来讲就是利用这些作品的这些不同的这种语言特性,然后来讨论自己的主题,这样是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法。


  线索之一幸福的水墨肖像


  记者:2013年的个展上就展出了水墨作品,水墨材料对于你的独特之处在哪里?


  方力钧: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断创作水墨的作品,就是因为它特别方便。比如,有的时候出去旅游,除了必带的读物,还带上笔和纸,有的时候带上册页,有十分钟就可以画十分钟,有半个小时就可能画半个小时,都特别便捷。慢慢的水墨变成相对比较重要的一个工作内容,而且水墨不像油画或者是陶瓷作品必须有一个固定的工作地点。用水墨画也不一定说非要像我们传统国画说的一气呵成,画面又可以不断地追加。虽然是一个巴掌大的画或者是很小的一张画,但是它完成的历史是经过几年在不同的地方,在画完作品的过程里边不断地调整方向,甚至整个你想完成的目标都会不一样。我喜欢这种变化的过程,我觉得这种变化过程比较像是真人活在世界上的状态(进行中的状态)。有的时候我们也会非常庄重的,净身、洗澡、焚香,很仪式化地进入到创作里边去,但是更贴近人的状态是随机的,或者是可以即兴的,这种随机和即兴又是不断地得到修正和改变的,最后传达出来的信心实际上更接近于真实的世界和真实的人生或者是这种气息。我也一直相信,我们这种工作的认识和这种工作的程序最终会把这种气息传达出来。当然,怎么能够把这种过程或者是气息物化过来,变成作品本身的气息,你很难抓得到。但是,如果你没有这种意识,肯定是没有办法能够表达,或者是流露出来的。我自己觉得经过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这种意识的确能够在很大程度得到转化。


  记者:人们熟悉您作品中的“光头形象”,实际上通过您刚才讲的这个在不断地转变,有新的内容加进来,包括这几十年的创作,您也讲过“我不可能永远坚持所谓的符号,当然别人也不要妄想剥夺我使用自己符号的权利”,感觉“光头”的形象依然是挺重要的。


  方力钧:当然是很重要了,如果我觉得需要,当然是各种需要,我随时可以把别人的头剃光,以前别人老问说你为什么画光头?我开玩笑说“光头好画”,但是最近我给朋友画肖像有头发、有胡子什么的,我觉得有了头发、胡子之后太容易画了。比光头好画太多了,工作量至少要打一半的折扣。


  记者:每天在微信群里发的那些水墨作品,这次展出的是从里面挑出来的吗?


  方力钧:很多是发在群里的,我不知道你看的是过程还是结果。经常我刚起稿之后算是早课就发出来了,后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后边的工作情况怎么样,我的自画像那幅,就是我从刚开始勾了几个头开始发的,一直发到结束的时候,但是现在我就不敢发了,太频繁了,因为我觉得我太用功了,不好意思再发那些东西(笑)。


  记者:每天早上起来画一张吗?


  方力钧:不是画一张,因为都是持续的,很少有一口气画完的。前几天画到晚上12点钟开始这样画一个头,第二天早晨收完的,也没有完全完,还要染色,染色之后也许还有局部的改变,但是大体上差不多。


  记者:这种对于头像的迷恋,是什么样的情结?


  方力钧:因为以前大体上形象来源都是从坐飞机的时候就把飞机上的撕了或者是整本拿来,报纸、杂志上或者是复印或者是撕下来,有一些是朋友的形象,但也是当做这些陌生人的形象来处理的,只是工作而已,但是现在主要强调的是我自己和模特之间的这种认识,所以变得很丰富,很厚实。我现在再坐飞机,或在路上看到有一些特别适合,多半以一个拒绝的排斥的立场不去要那些形象。我那儿有那么多的熟人、朋友的肖像,我在画的那个过程会更美好,所以我去画那些陌生人就变得没意义了。有的时候突然发现某一个特别好的图片可以用在画里边,我把它拍照或者是拿回来的时候,只不过是为了转接一个朋友的脑袋上去,因为目前刚开始,刚开始自己还处于一种亢奋之中,不知道最后呈现出来会是怎么样。工作的面像一个扇子似的,可能一开始打开扇子要有一个过程,你捻扇子的时候第一片竹骨出来,第二片……到最后全部打开的时候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展开。


  基础还是基于之前的工作,之所以突然之间画周边朋友的肖像会这么幸福,就是因为之前拒绝画这样的肖像。因为有这样的一个硬伤,现在才会对这个感觉这么亢奋。如果是以前的工作,我都找身边的熟人做模特,可能提前把这种幸福感消耗掉了。


  记者:也让我想起郁特里罗早期的作品画巴黎的白墙,包括画黄昏的一盏孤灯,成了他有代表性的画面,中年以后晚年的时候画的色彩越来越明亮,色彩越来越多,不在是忧伤的白墙了,他自己的生活也改变了。


  方力钧:这个是最正常的,因为毕竟所谓的艺术创作你是活人做出来的东西,一个活人不能为了拉出同样的屎来,就控制你自己的身体,扭曲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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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力钧 《王广义》 2015.6.1,45.7x35.2cm,纸本水墨,2015

  记者:是生命鲜活的部分。


  方力钧:对于你生命来讲,最有益、最健康的一种方式,不管排泄出来是什么东西,是这样的一个过程。


  记者:整理照片的时候有没有跟想整理回忆有一点关系,或者是跟这个阶段有一点关系?


  方力钧:这个可能是老年心态,慢慢的到了这个年龄,慢慢一些年轻人看重的东西会淡一些,这个年龄的人更重要的事情慢慢地浮现出来,这是一个正常的生理和心理的周期。


  记者:关注的侧重点在不断地变化。


  方力钧:因为这个时间太短了,现在不好讲这些。有的时候我特高兴地画朋友的肖像的时候,突然之间毛骨悚然,我是不是有点儿要做总结了。


  记者:回顾一下,画的过程当中有没有一些自己对于人的重新理解,对于朋友的重新理解?


  方力钧:当然了,这也是一个很可怕的过程,你在看照片的时候,真人其实人和人,生活中的人互相是谁都看不清楚谁的。因为人都在动,全部是一些马赛克组成的,其实是把你不同的空间时空中的印象组合在一起看到的,但是你在面对照片图片去画画的时候,这个是定格的,这个人变成是一个陌生人,很多你面对面的时候看不清楚的那些突然在照片上面看清了,那个很可怕,但是必须经过很多的调,因为你得认识到这个定格也是不对的,因为这个相机没有一个本事能够把不同的空间、时间里面的这个人再集中到一起放回到照片里边,所以照片也是失真的。这个特别有意思,这种过程忽远忽近,而且又吓着你,又温暖你,又让你怀疑,又让你重新去组合这个人的意思,这个过程特别好玩,所以我为什么说很幸福呢?很幸福其实是对自己的调节和重新认识对方的过程,而不简简单单的是这样的照片,所以你的内心活动更有意思,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有内心很多活动,你画这张幸福的脸时候,没准儿想是哭的时候;你画他仇恨的脸的时候想到的是他得意时候,这很有意思,很好玩。


  记者:蒙太奇的感觉。


  方力钧:王广义的那张画了两张,第一张,是因为没有什么准备,随便勾,勾完了有点儿不满意,在一张纸上勾了四个广义的头,拿到巫鸿的展览上,后来我想对广义大哥太不尊重,特别认真地画了一个,就在这个展览上展出的,那个时候没有多想,就是画了熟人,等到画我自己的头的时候,其实有点儿意识了。如果这样的话朋友的肖像展开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是一个死胡同,怎样进入到把这些熟人的形象和创作能够结合起来的状态里面,你怎么办?你说我把广义的背景画成《大批判》,变成写实油画,这个太简单了,因为我那天是喝完了酒,第二天晕,第二天特别亢奋想画画,我就借着晕的劲头正好是一张高丽纸,是正方形的,开始调着角画,画一半快完成,再调着角开始画,后来我突然发现通过一个肖像可以和自己对整个生活的体验结合起来。因为这个时间,你的人生的故事,不同时间的看法,特别糟糕的故事,特别美好的故事,特别光鲜和特别龌龊的心理活动,很多东西都集中到一起的时候,真的除了旋转和这样去构成的时候,很难能够去表达出来人的状况,或者是太过简单了,你再从这个里边回过头来一想其实你就把它变成一种视觉的语言的符号。比如说我画画的时候,当时我也想到巴塞利茨,巴塞利茨为什么画完了倒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你相对来讲这个也是太过于简单化了,是一种定式,如果你要是自由地画,没有一个可以让你的视觉去定格的角度或者是方向,这件作品怎么挂,你都得拧着个儿去看,或者侧着看,或者倒着看,因为你的身体达不到,必须得扭转,这个画不是给你看的,其实会给你一个暗示,这个画并不仅仅是给你看的,比看还需要更进一层,这样的话把以前你在工作上的很多这方面的尝试又给打通了。以前是经过很多年的努力想去达成的某一种语言上的安排,却一直没有特别好地完成,但是你借着这个新的各种看起来都是很不起眼的一些因素,再重新搭配的时候,突然变得通顺了,通顺的结果还使你获得了更进一步的自由,所以这个就是一开始说工作里边为什么充满了喜悦。另外,开始画肖像的时候,你就自觉不自觉地会跟那些老朋友们多一些联系,多一些见面,哪怕是为了在现场拍照片也要跟他们在一起,这样的话你的生活就突然之间比以前温暖很多,周边全是老朋友,然后大家都老大不小,都可以回忆,而且年轻的时候很多回忆的时候不敢说的话现在都敢说了。


  有的时候可能是很小的一个因素,但是连带的这种改变又是一个特别巨大的。


  记者:刚才让我想起来马格里特画《这不是一把烟斗》,他让人重新离开具体的形象本身,去面对一张画,又是一层空间,包括巴塞利茨把画倒过来展出。


  方力钧:因为我们一般来讲是倾向于把人,把对象简单化理解,因为这样比较符合人的本事,人的本事没那么大,不可能一个人把你面对的世界都想象成动态的,把人累死了,也捕捉不到。所以尽可能把别人都理解成格式化,这样比较方便自己的生活,但事实上其实没有任何人比你自己还复杂。所以他在这个里边变得像你说的蒙太奇这种感觉。至少对我的好处来讲能够起到一定作用就是预防老年痴呆吧。如果我老年还痴呆的话,就说明我应该更痴呆。(笑)


  线索之二在实验波动中的油画创作


  记者:油画部分和版画还有和水墨、雕塑部分是平行在往前推进。


  方力钧:其实是平行推进,但又是互相影响。尤其是水墨和陶瓷作品工作的分量比较重之后,实际上对油画的创作有非常大的改进和要求,所以这个过程当中经常用油画来做各种实验,这两年的油画作品其实波动是最大的,从语言、工作流程甚至一些颜色、造型所有这些的波动都是挺大的。接下来会对之后油画方面创作的影响也应该是很大的。


  记者:对色彩系统,对过去的油画部分的色彩系统,包括造型系统都会有一些影响?


  方力钧:可能从方方面面,不仅仅是这一点。现在这两年的油画创作大体上是在尝试和实验,少数一些的是这两年展览的时候已经开始了,有一些作品是以前那个顺序作品的收尾和完成,这部分作品受到的影响不是很大。有另外一些部分是处于尝试或者是实验的阶段。在这个展览之后还会像上一次展览是一样的,有一部分作品可能还是要延续这个展览之前的惯性或者是计划,另外的一些新的尝试可能有一些会定型,比如说阶段性的定制化的工作,另外的一部分还会是更新的一些尝试,基本上这个也是正常的工作组成的部分。总是有一部分是已经形成了,没有必要做出太大更改的部分,有一些是非常新的实验,总是交叉着进行。


  记者:这次展览有两件最大的布上的作品,那两件作品也是近期完成的吗?


  方力钧:那个是去年春节的时候完成的,收尾工作是春节之后收的尾,这么大尺寸的作品需要的量和工作时间很长。你再怎么把这个工作已经定了,但是在具体制作的过程当中总会有一些事实的变化或者是改主意、小调整,这是不可避免的。


  记者:感觉整个尺幅特别大,色彩又特别饱和,当然那个造型和您之前的那些作品的一些符号化的造型还是有一个延续,这两张画同样选择了光头的孩子,但在造型上又有区别。


  方力钧:一个是造型,这些造型跟我之前的造型区别是很大的,真正只是来讨论造型的话,这也是我长期的一个目标。我想能够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手法呈现工作的结果,但是大家还会很强烈地觉得这个是你的作品或者是你的工作成果,而不因为你变了颜色、变了造型、变了构图大家怀疑不再是你的作品,这对于艺术家来讲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对于我来讲这些造型几乎完全不一样,这个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你看那一群在山顶上那些人的造型和那些孩子完全没有办法去讨论造型的问题。颜色方面也是,跟我以前的作品颜色上没有什么共同点,但是又第一眼可以知道这是老方的作品,在慢慢寻找这种可能性,最终会让你工作核心的线索比外表的这种视觉的模样要强大。这个时候我做起来会感觉更自由、更解放,可以更随意是这样的。


  这种工作的理想也是在慢慢的在推进当中,因为不光是油画的造型、色彩、构图之类的问题,还有陶瓷作品,陶瓷作品和油画作品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就是他怎么能够看你的这些陶瓷做出来的作品,能够产生出一个人的认可,他知道这个就是老方的作品,他必须做成这样,而不是说他去猎奇或者说只是对这种材料的好奇心或者是什么样的东西在起作用。这个其实是一个更大的工程,现在油画的不确定性就是因为最近这两三年,包括上次展览之前的一段时间,他的实验性比较多,实验的方向也比较多,但是这个“方向”没有成型,成型的东西基本上没有拿出来。到最后成型的东西拿出来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我自己现在也不好乱猜,但是我自己是充满了这种期望。因为现在的工作状态你也看到,我回头看起来这两年的工作,我自己吓了一大跳,因为工作量太大了。这次的展览,第一我们不敢展出太多的作品,因为这两年的这种努力,有一些可看的,有一些不自己还没有搞清楚的,这种可能性没有琢磨清楚,接下来我们在这么大的工作量和实验量的前提下,会慢慢地带有一些延续、持续的成果能够展现出来。


  其实这个符号化的用词这是一个很长时间的一个用词了,但是我自己并不觉得这个是符号化的,其实形象和造型、颜色、构图等等很多它的差异性是非常非常大的,只是说我在用这些形象来讨论的这些主题它基本上是一贯的,那么能够从不同的造型、颜色、构图等等能够看出来这是我的符号化的这个作品,我觉得是挺高兴的一件事情。


  这个是一个新的开始,因为以前我是拒绝给张三李四画肖像的,即便有一部分肖像也是专门辟出来一块像菜地一样的,专门是给朋友做肖像,他不纳入我的主要的工作的这个程序里面,最近这段时间正在尝试把这些朋友、熟人,他们这些肖像纳入到最核心的创作的顺序里边来,所以将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呢?现在还是在一个在想,在实验和在探索的一个过程,我希望他能够有一个新的局面和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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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力钧 《2015夏》,47×47×45.5cm,陶瓷,2015

  线索之二陶瓷雕塑


  记者:我感觉在2013年的个展之后又有一些变化,当然这个展览和2013年的展览一样都是由多种媒介组成的一个展览,但是每一系列作品关注的点有不同,包括像这次展览也有陶瓷的雕塑。上一次感觉是鲜肉一样,人的表皮碰破了的那种感觉,这次展览的陶瓷雕塑像是建筑或者是一些空间被破碎了。从您的角度怎么看这个作品?


  方力钧:大的方面上一次的展览当时没有木刻这一部分,其他那三者都有。这一次加上木刻。陶瓷这一部分其实是一个深化的结果。这个画册在这里,当时这些作品对于现在的我来讲有点儿太容易了,陶瓷作品本来是找最玄的临界点,在它的毁灭和存在的这条线上的点,所以需要不断地去推进的,如果你已经控制好了,技术、材料语言的掌握度,其实临界点不在一条线上面,所以就不断地去挑战更加危险的点。所以,现在这个作品实际上是这样一个深化的过程。无论是从视觉、实际工作上、运输等等都比当时的作品要脆弱得多,危险得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记者:做的更薄了,细节多了以后感觉陶瓷本身好像是挺脆弱的一个东西,但又做得很薄,给人感觉是危险的,易碎的。物质本身的属性是重要的部分。


  方力钧:本来做陶瓷的作品跟以前的油画或者是讨论的主题是一样的。因为油画这种材料都是艺术家做出来的,包括水墨这一部分,有一些尽兴的,比较手感的因素比较多,或者是版画不可更改的性质,油画是完全由人操作,但是不断地深入讨论这样的一个过程。陶瓷这种媒介是艺术家必须得躲在后面,作品完成完全是靠它的物理性,各种材料的作用生成的。这种物理性质和追求的极限,使得作品的特性比其他的材质更加强烈,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实际上陶瓷作品比其他的材料更能够代表这一方面的的极端或者是具有挑战性,这一方面也是跟其他的材料比较来讲显得更加直接,艺术家必须躲到外边,虽然你可以设计,可以设计泥和水的比重,设计它的温度等等。但是具体到物理性质互相发生作用的时候必须人得在外边,好像人不能在1300度的炉子里边去是一样的道理。从这方面,陶瓷这一块具有其他材质的不可以替代性,其实这种工作的延续。


  对于我来讲这几种材料看起来都是传统的材料,都是最保守、最传统的材料,但是它的语言特性给艺术家的这种可能性完全不一样,所以同时进行这几种材质工作的时候,跟用一种材质去工作的时候艺术家的状态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记者:指向了物的属性本身,在火、泥、水、釉在高温下产生了一些偶然的效果或是产生物质本身独特的质感,这种质感本身就有语言。我刚才看的时候感觉每一种材料都有自己的个性,都在讲自己的物理属性的一面,但展览整体的思想性或者是指向又都在一条主线上。


  方力钧:这次展览,因为舒老师特别反对把这些作品当成某一个媒介或者画种来区分,她更重视的是为什么这样去做或者你在讨论什么问题,什么主题的主线索,所以这一次展览布置得非常好,把不同的媒介全部打散了,基本上不是按照材料来区分的,而是根据艺术家的这种工作的主题来安排,这样的话希望能够达到一种弱化通常习惯的这种媒材来区别、区分的这样一个习惯,这种习惯在我们的美术传统里面,尤其是通过学院教育和全国美展的系统,所以得到了不应该有的强化,永远是以材料来区分。


  记者:重要的不是材料,而是艺术家表达的意图。


  方力钧:如果把艺术创作作为技艺来讲材料当然是很重要的,如果说艺术创作不仅仅是技艺的话,可能不应该过分强调媒介、材质的属性。


  线索之三进行中的版画创作


  记者:从您刚才讲到陶瓷的这部分,因为陶瓷本身的物理属性比较强,和去年比所表达的感受是有差异的。版画这一块有没有不太一样的侧重点?


  方力钧:版画基本上之前的都是黑白的,做了很少的彩色、实验性,大家能见到比较多的在几个博物馆里收藏的大的版画经常在展出,那个时候也是又少,又是具有实验性的,这一次的这些版画因为展览是一个工作阶段的一个汇报,到现在这个版画只是印出了一组里边的一少部分,就是这一组里边已经刻好的,还在工作室,没有印出来,接下来还会继续把那些工作完成。整个即便是完成的话也是在一个计划,更大的工作计划里边的一个阶段,这个阶段把版画的语言主要是调整到了色彩,特别鲜艳的色彩上面,这一步完成之后将会有更疯狂一点的或者是更自己目标的一个版画作品,现在也是过程当中,过程当中一方面从语言特性上来讲跟以前产生了非常大的变化,色彩方面的这种尝试。


  另外一个又是一个保守创作的方法,目前是很严谨、很循规蹈矩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按照计划全部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失误,下一步还会在版画创作上进一步地工作,现在工作过程当中,我只能先说一下它跟之前版画的区别。


  版画因为这个时间跳跃得比较厉害了,最后的版画大概是2004年的时候做的,那么2004年的时候版画这部分从色彩的角度来讲他只是开始进行到一个实验和开始的这个阶段,现在的这个版画作品基本上是以色彩为最主要的最重要的语言方式来进行的,那么他在整个的版画的工作安排里面当然也是一个阶段性的,现在的色彩虽然非常的鲜艳,非常得醒目,基本上都用纯色,但是它其实在别的方面它都还是处于一个保守和安全的这样的一个阶段里面。如果这一阶段的版画作品完成以后呢,还会有新的计划。


  那么,现阶段展出的这几幅版画是已经开始做了的版画的一小部分,如果要是把现有的已经在做的版画完成的话,会比现在的这个量和这个丰富性都会更高一些。


  充满幸福和喜悦的新工作


  记者:从表现对象来说大家习惯了的是您作品中的那些老年人或者是成年人,现在表达更多的是孩子,似乎是提示面向未来的面貌。


  方力钧:其实我们这一次在这个展览里边能够看到新的工作的开始,新的工作对于我来讲是充满了幸福感和喜悦的。因为在前一段时间的工作里边开始画熟人了,之前我是基本上不给朋友画肖像,画肖像单独有一组作品,以前的老朋友、老师,给他们画肖像,也是调节,最主要也是一个致谢的意味。最近我突然发现其实在给朋友画像的过程中这种幸福感是从杂志上面或者说网络上面去找那些图片,然后用来做模特、创作,完全不可替代的。所以现在可能将来会更多的,很多都是周边的朋友或者是各个时期的这些朋友,可能形象会出现在画面上面,然后来组成之后的作品。这个时候是不是光头,是否留小辫、长头发还是大胡子就无所谓了,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改变了。


  以前我觉得如果我们是给张三李四画肖像,比较较真。否则我觉得是对于我们这个社会的原样的造假。因为我们这个社会基本上不太重视或者是有意识地忽略张三李四的个人存在,基本上是这样的一个社会现实,如果我要是放大了张三李四的肖像,到了别的地方或者是过了一个时间,别人会认为我们这个时代是给予每个个人一个非常足够的尊重,会有这样的错觉。经过这么多年的工作,这一阶段的工作可能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或者是逐渐有一些改变。作为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一个个人,还是有特别多的幸福美好的东西可以表现的。所以在你画画的时候,就特别奇怪。你在工作室里边画每个熟悉的人的肖像和画那些不认识的人的反映是完全不一样的。这种感情要比以前的方式充沛得多,丰富得多,我现在又很着迷这一块的工作,以后可能在这一方面会有一个非常大的改变。结合刚才说的那些物质上的,媒介语言上的,所有的实验和探索,加上刚才说的这些变化,我自己其实是对我自己未来的作品也是充满好奇的,很想知道到最后会呈现出来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在这一段时间的工作状态真是疯了,如果有几分钟或者半个小时的空闲时间都忍受不了,完全是用在这方面的工作上面。


  记者:从您在新加坡做“文献展”的时候,感觉那个时期和目前这个阶段的作品,指向性或者是表达的感受都有很多变化。您刚才也提到很长一段时间"个人"被消解掉的现实,完全是一个群体的面貌,现在可能更多的是“个人化”的创作状态。从您的作品来看也有这样的变化。85新潮是对“文革”极度压抑时期的释放,产生了一大批艺术家都在用可能有共性的语言,包括符号化的现象,呈现群体的现象,当然每个人的个体也是非常明确的,符号化的图式像形成一股潮流。近些年非常明显的是个体化的工作和创作状态,越来越少的看到了符号化图式的表现,您怎么看这个变化和这个现象?


  方力钧:其实经过这二三十年的工作,自己这一方面,第一个做了大量的工作,这种工作也挺辛苦的,必须要强调自己的立场和看法,我现在更倾向于能够多加进去一些让自己有幸福感和喜悦的因素,然后去从事以前已经在从事的这部分工作。


  另外一个是经过那么长时间,这部分的工作有一点驾轻就熟的意思,去做这些你自己很熟练了,别人也都已经习惯了。所以我想加入一些不那么愁眉苦脸或者是不那么板着面孔去工作的因素在里边,这样的话对于我的寿命,对于我的健康情况都会有一点好处。所以说主要大的线索是这样的。


  另外一个是已经太长时间强调某一个自己认为重要的工作的原因了,现在其实我就没有必要再反复地跟别人强调这些。我可以说一点比较轻描淡写的或者说让人觉得你也是一个充满感情或者说很幽默、很好玩的人,是这样的一个面貌。所以可能不再会像过去那样是一个单线条的、一根筋的做事或者是创作的状况。当然这是我希望的,到最后是不是能够把这些呈现出来,可能还是需要努力工作。


  结语


  对于目前多线索并进的创作状态,方力钧认为如同我们的日常生活,有的时候哄小孩需要尽可能把自己的表情和语言调整到孩子容易接受的程度;有的时候要跟老人家讲话的时候,需要尽可能地接近他的耳朵,能够清晰地把话说清楚,有的时候你可能在街上面遇到恶意的或者“在你酒桌上面有无理取闹”的人,就需要把嗓音调整到很大,甚至是叫喊的方式,把这个事情解决好。在他看来在艺术创作里面也有同样的道理:“有的时候我们需要油画的这种可以不断地深入,不断地去更改、去讨论的这样的语言方式,也可能需要陶瓷这样的艺术家不在场的这样的一种非常物理化的媒介,那么也可能需要版画这样的他是完全不可以更改的这样的一个最直接的一个创作手段,那么也可能是像水墨这样的,充满了即兴和手感这样的一种语言方式,所以就是目前对于我的创作来讲有这几种方式它实际上它就已经很丰富了,如果要是说有需要的话也许我会选择更不一样的这种可能性,但是目前还没有这种需要。”


  (编辑:杨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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