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傅译文
徐震,1977年出生于上海,《纽约时报》形容他是最有胆识的中国艺术家,《华尔街日报》将他的艺术品捧为最炙手可热的中国年轻艺术家作品。
采访者:傅译文
受访者:徐震
3月11日他在香港PMQ的首个个展开幕,为他站台的是K11基金会主席郑志刚;3月28日,上海龙美术馆(西岸馆)将在开馆一年之际,隆重推出“徐震艺术大展”,这一切都标志了徐震已然是中国当代艺术领域的领军人物。
香港巴塞尔艺术展周,记者专访了这位年轻的国际艺术家。
记者:您是第几次参加香港巴塞尔艺术展?今年有什么特色?
徐:第一届就参加,作品每年都来。我们参加艺博会也有十几年,大家保持一种状态,拿出不同的作品。和我前年来相比,发现今年艺术节周围多了很多活动。
记者:请你先介绍一下这次在香港做的展览“20岁”系列作品。
徐:这是油画颜料挤出来的,现在还没有干。做这个作品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很偶然也很随机,我们做了十张最后挑出三张。这些颜色是我们做了很多调查,问题一些年轻人,你们对“二十岁”印象中的颜色是什么?有的人说红色、有的人说蓝色,然后我们把这些色系放在一起,看看怎么样能更好看,更打动人。
记者:其中有一些独立的大作品,还有放在玻璃柜中的小作品,它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徐:这次我们的展示是一个系列,像产品一样。小的就有点像展示奢侈品和首饰,大的作品远看有点像墙纸,震撼的那种感觉,所以和我们这次的主题吻合。
徐震《20岁》个展中被放置于玻璃柜中的作品(摄影:Ethan Hu)
记者:你们还特别拍了一个广告,据说是按照商业广告的模式去拍的对吗?
徐:倒不存在商业不商业,它就是一个对于东西的广告。这次我们的展览也是强调艺术品的商业属性,它其实是个商品。
记者:为什么选择在香港PMQ做展览,是你亲自挑选,还是主办方提供的?
徐:是主办方郑志刚、周大为先生他们推荐的,他们说这里和大众文化之间经常有互动,而且比较新,因为我们对香港不熟悉。 PMQ的建筑在居民群中间,周围有很多和创意有关的小店,我觉得挺好的。
记者:你怎么看香港整体的艺术环境?
徐:香港有国际大画廊如高古轩、白立方等,亚洲最好的艺博会也在香港,这是很好的艺术环境,但本土艺术家还要增加数量。但我感觉香港的消费能力不低,可能对于本土艺术家而言,他们生存压力会比较大。
就拿北京和上海比,北京宽度更大,有贵的活法,也可以活得便宜,但上海没法那么便宜地活,所以相对来说上海的艺术家要比北京少很多。艺术家在进入市场和出名之前,几乎没有收入,所以他需要想办法生活,所以我感觉香港对艺术家来说压力是挺大的。
记者:那香港的艺术市场是否会更好些?
徐:结果站得住的都是一些大牌。这当然没有问题,但是画廊需要经历这么一个过程,我们有贵的,我们也要扶持新的,怎么去扶持它,一般是根据当地的不同情况来安排。就像上海去年突然多了许多私人的美术馆,那机会多了艺术家也会搬到上海来。香港有了艺博会之后大家会知道,香港的消费能力还是可以。
有人之前会说过香港是否是文化沙漠,对此我不敢认同,一个城市不可能没文化的。香港属于争议性城市,我一直还是认为,它可能和生活成本,还涉及到很多意识形态的问题。
很多时候艺术家要有针对性的工作,更要有丰富的历史变迁、内地的艺术家处在一个大时代变革中,相对香港的环境,时代变革不是那么剧烈。其实这个问题挺敏感的,因为香港、台湾的文化艺术一直处在一个被大陆覆盖的角色,这没办法,因为当代嘛,文化丰富。
但香港可以通过商业和市场这个角度有所突破,它已经不再那么强调香港本地的文化,它可以强调香港便利性带来的全球化,带来很多国际性的艺术家,我觉得这点比台湾要强。你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大牌艺术家的作品,这在内地比较难看到。[NextPage]
徐震在PMQ(摄影:Ethan Hu)
记者:所以你之前有提到艺术必须国际化,这一点来说香港比上海领先?
徐:目前为止要好,因为内地的藏家系统和结构系统还没有成熟到这个程度。如果几百万美金进内地,一个展览几十张作品不见得马上会被消化掉。不是没有这个消化能力,而是没有这个消费意识。
但内地市场起来很快。 2005年到现在十年已经有两个波折,2005年到2008年之间内地艺术家的价格飞涨,2008年的金融危机之后开始冷静,市场积累培养藏家,梳理艺术家的价格,包括拍卖市场这两年都在飞速发展。
记者:你这么评价香港的藏家体系?
徐: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文化归属感,或者说文化特点,香港的藏家可能更多集体有一种文化意识,不管说是拿艺术装逼还是挣钱,但是他们认同收藏,承认有文化。但香港小,不像内地从一线城市到二三线城市各种各样的文化差异性很大,大家坐在一起每次都需要介绍和承认这个是文化,然后说文化内容,文化价值和文化价格,好累,但很刺激,因为你经常会遇到莫名其妙的问题。
记者:比如说?
徐:台湾、香港、大陆形成这样一个文化格局。如果美国资本主义社会,艺术在那边发展也有它的问题:如体制僵化,过于官僚,商业控制艺术趣味到极限的程度。大陆还有漏洞,所以艺术东西可以不受流程控制,所以好玩的东西很多。
记者:你在2009年成立“没顶公司”,这个艺术概念很特别,能介绍一下吗?
徐:“没顶公司”主要是创作、策划,现在有没顶画廊,基本上从方法到结果强调创造性工作。我自己把“没顶公司”作为一个平台,这是公司没有事先设定游戏规则,规模越来越大,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记者:和安迪·沃荷的工厂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处?
徐:肯定是一脉相承的,大的类型上都是波普艺术类型,安迪·沃荷是从个人出发的工作室,而我们这个是公司,这是本质的区别,只是说现在还没有大一定的阶段把这个公司扩大化,所以这还是不同的阶段。
记者:安迪·沃荷是工厂的灵魂人物,同样你在“没顶公司”也是如此,据说这经历了这样一个是作为个人的徐震——没顶公司——作为品牌的徐震,这个过程很有趣。
徐:对我来说,创作者大于艺术家,所以我的工作重点会落在创作者。现在更多更有创造性工作的创作者是企业家,他们在互联网等领域创业,给我们生活带来巨大的改变。
我当然不希望艺术只落在一个孤岛,我觉得艺术就是应该很汹涌的,它具有跟着时代变化、改变时代的功能。如果你能这么想,就会不在意个人在创作,还是一堆人作为公司模式在创作,我们只是迫不及待要去做这个事情。
徐震《20岁》个展中的作品细节(摄影:Ethan Hu)
记者:所以对你来说,做一个成功的艺术家和一个成功的艺术商人,你更想成为哪个角色?
徐:我更倾向于做一个创作者,这个创作不见得只是作品本身,当然包括了作品,包括了模式,包括了方法。我觉得做生意也要注重灵感的,这两年的节奏,网络改变世界,以前一个艺术家可能需要十年被世界认知,现在只要一年;包括三十年可以消费一个艺术家,现在两年就可以,这些表现都反映我们这个时代信息堆积过快。
记者:你在艺术领域也穿梭尝试不同的角色,策展人、作家、艺术网站编辑。你觉得艺术家、美术馆和收藏家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徐:这个一个非常有趣的行业,不要局限在以前对艺术理解来看待身份功能,你不要局限在你是收藏家、我是策展人等,先进来作为一个人来看待这个游戏是怎么玩的。
记者:你也说过中国没有一个真正合格的艺术评论家,为什么会这样?
徐:这话今天看有点绝对,大家都在成长,但这块的确很缺失。其实是教育问题,中国的艺术教育和国际不接轨,中国的艺术史缺乏衡量标准,光读点书是没用的,你得交流,你得知道英国、美国是怎么看这个艺术家,没有这些会导致中国艺术家和国际是脱轨的。
但你在中国,评判中国艺术的标准是欧洲的,大家老是用你像不像哪个大师啊这样的话。其实有一个艺术史,只是你这个艺术史,没有和国际接轨,中间很多东西断代的。
记者:那怎么弥补?
徐:要从教育开始做起,还有就是死两代人,前面老的要再见,真的没办法,我觉得我想不出办法,也没人想得出办法。因为这是观念问题,就像你父亲不会让你做某些事情,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我们必须把自己当作一个炮灰去用,你生在这个时代,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最幸运的是你的个人遇到一个很好的时代把你能力放大,但是不要去奢望这个事情。个人还是应该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并愿意为之付出的事情去做。
徐震《20岁》个展现场(摄影:Ethan Hu)
记者:2014年你在做年终总结时列出“没顶”做了很多事情。 32个群展、3个个展,20多个艺博会,1本画册,79件作品其中45件被收藏。这一串数字,这样高负荷的工作,您怎么运转起来的?
徐:这有点冒充领导“假大空”的话,激励员工用的。我们有一个四、五十个人的团队,每个部门都有各自的功能。这个数量不算大,而且数量不代表质量。说白了,我们是这个时代最具典型性的艺术标本:我们身上有好的东西,也有不好的东西,也有很多陋习,这是同时存在,要做到这点必须有很多妥协,用很多方式来达到这些目的。
记者:那你在2015年除了来香港展览的“20岁”系列,还有什么计划?
徐:2015年和2016年我们主要是把作品做的更有代表性。从这些小的展览,包括3月28号在上海龙美术馆的大展,我们会有一些新的东西出来。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