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llen
采访者：Ellen
受访者：丁乙
丁乙被认为是中国抽象派画家中的先驱者，自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他便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抽象艺术之路，创作了“十示”系列绘画深入人心。“十示”绘画作品以反复叠加“十”和“X”构成其独特的视觉系统，制造出一个个简明缜密同时微妙丰富的画面。近日，他在在新加坡香格纳画廊举行在东南亚地区的首场个展，展出近两年创作的作品。其作品较之以往又有了新的变化，也展现出艺术家丁乙对抽象艺术新的解读。
“象牙黑”丁乙新加坡个展展览现场
记者：首先先介绍一下这次展览的情况？为什么用“象牙黑”这个油画颜料作为您个展的主题？
丁乙：这次展览展出了我近期创作的作品，也有雕塑是刚刚完成的新作。因为近年我的作品都是跟黑色有关系，那么黑色中最常用的颜料就是象牙黑，要不就是煤黑，但煤黑的质感不好，所以我一般都是用象牙黑，所以我就用了象牙黑这个名字，这实际上也能够体现我抽象思维的一种方法。就是说将创作形式简约到一种颜料的名称，用一种黑色就可以表述我的创作。
在此次展览中，我要把整个展厅做成一个比较安静，带有冥想的现场。所以在这个现场里面，有一些比较黑色调的绘画，也有黑色的《飞来石》，地面也会处理成黑色的地毯，走进去不会听到脚步声，观众可以非常安静地来观看作品，非常安静地感受“飞来石”的奇观。
黑白系列 丁乙作品
黑白系列 丁乙作品
记者：黑白系列的绘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您坚持了多年的荧光系列现在又转到黑白系列？
丁乙：做荧光系列实际是我对颜色的偏好，对色彩有表达的欲望。但是能表现荧光颜色的颜料并不多，差不多只有五六种。有荧光黄、荧光绿、荧光玫红、荧光桔黄、荧光桔红，还有一个荧光蓝，蓝因为不太亮，所以几乎不用。但是我画了12年的荧光颜色，眼睛有点疲倦了，受不了，所以想转到黑白色。这个转变大概有两年多，三年不到。但是，另一方面也是与我对城市的理解发生变化有关。
荧光系列从1998年开始创作，那时候上海正大规模的城市化建设，掀起都市化的浪潮，我也在这个浪潮里感受各种行业的刺激，所以画面的颜色越来越亮，这可以看成是自己对城市化的直觉的兴奋，所以荧光系列是我们与把这个城市拉近了距离。
而现在的黑白系列是把城市推远了。随着都市化发展，整个城市反而显得市民化、世俗化。夜晚的霓虹灯、高大上的写字楼、现代商圈的形成，这些吸引了大量的旅游者、外来过客，而这个城市的市民被边缘了。尤其是在城市的中心地带，为了要营造城市的氛围，连写字楼要开着灯，这可以引起人视觉上的兴奋，但与他们的生活无关。都市化发展带来了各种问题，这些问题都让我慢慢调整视角，把这个城市推远了看，这样才能看的更清楚，更准确。黑白系列让人感觉是在描绘信息、宇宙，它所涵盖的范围更大了。同时，另一方面，黑白颜色仅仅是一种象征，它并不是直观、直接地反映现实，所以它更可以回到抽象。
总而言之，原来是对城市化的一种欣喜，对所谓现代化的期望，现在是对城市化模式的审视，对城市化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和压力进行反思。黑白系列后又出现了带有颜色的“十示”，这里的颜色也不再是荧光色，而是很暗的色彩，这仍然是黑白系列的延续。[NextPage]
黑白系列 丁乙作品
记者：我们也注意到您的“十示”绘画早前是在苏格兰布上创作，后来的“十示”作品格子的感觉越来越不明显，能解释一下其中的缘由吗？
丁乙：没个时期的“十示”都有不同，早期的作品，追求的是非常平面化的效果，它就是单元重复，重复的最好不要有起伏。那么近些年，开始跟表现城市的主题有关，就越来越立体，透视关系也愈加强烈，所以要有强烈的透视，作品就开始从不平衡的状态，最后再把它拉回到平衡的状态，这个里面包含了对画面形态、结构关系、色彩关系等方面的调整。
记者：所以您的“十示”可以理解是在有限的空间种寻找突破？
丁乙：展示我的自由度，展示我的色彩的能力，如何让这仅有的颜色组成不同的作品。这里有局限，也是一种挑战。
《飞来石》丁乙作品
记者：除了绘画作品，您还创作了装置《飞来石》，这件作品创作的想法是什么？
丁乙：《飞来石》最早是喜玛拉雅美术馆开馆展出的，当时是关于中国传统文化反思的主题。这个《飞来石》是和园林有关的装置作品。我对园林里的太湖石一直都很有兴趣，但是太湖石我觉得太优美、太装饰了，所以想到在传统赏石的系统里创作了这种飞来石，让它有一种出其不意的效果。这既是中国园林里的太湖石，但是又有爆炸所形成的石头意象，所以它不仅仅是传统的，也隐含了很多其他的可以阐释的部分。让它远看和走近，同样有一种惊喜。在远看的时候，它原来也是飞来很多石头，但是近看它，至于触摸它，给人不同的感受，走近才发现实际是一种很软的毛茸茸的面料，形成了一种反差，材料的变异性刺激观众经验里的意识。
记者：作为一个抽象艺术家，您为什么又会创作这种意象的作品？
丁乙：我把自己定位在抽象艺术家，是因为我的思考方式、创作的方式是非常抽象的，但是所有的创作，它的源泉肯定是和我的经历，我的认知，我的生活有关。所以这一部分又是非常具体，非常具象的，这部分肯定也会对我的创作产生影响。
还有，这跟艺术家的不同时段的经历也有关系。年轻的时候想的比较简单，会不断往前冲，所以要做得很极致，也没有太多丰富的生活经历可以借鉴。但是随着到了一定年龄，一个人的履历、感情很多的东西都开始有厚度，就会自然而然的把这些经验融入到创作里面，所以会跟生活经验有关系。
记者：在您的另一组雕塑中，是五个堆叠的不锈钢，这和您的抽象绘画有什么关系吗？
丁乙：这组雕塑实际也有叠石的概念，但是是把这些叠石抽象化，抽到只有线形和框形的结构里。它们是碎片的聚合。虽然是碎片的聚合又要把它凝聚成一种力量，要把它们化零为整，这是设计时候需要思考的。
记者：抽象艺术作为舶来艺术在中国发展时间并不长，但是您始终坚持走这条路。您为什么会对抽象感兴趣？抽象艺术在中国还有哪些发展的可能？
丁乙：抽象艺术之所以能产生实际是因为抽象创作的这种方式。它在西方产生于100年前，在整个艺术发展脉络里，它给人类提供了思想自由的新空间，这是是它很大的一个贡献。因此在这百年里，出现了多个抽象流派，像康定斯基和蒙德里安所分别代表的热抽和冷抽是刚开始的两大阵营。但是仅仅有这几个流派的发展我觉得是不够的，在抽象的世界里，它还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去挖掘。就像刚刚举办的肖恩·斯库利作品展，他实际是冷抽和热抽结合的一个艺术家，很难说他是冷抽，也很难说他是热抽，而是两种理性和感性交错的。
那么我自己现在也越来越感受到处于这个阶段，就是理性和感性混合。有理性的框架，感性的表现方法。特别是在中国，因为中国传统里都是意象的方式，国内很难接纳完全抽象的思维，所以当时我最有兴趣的就是要做纯粹的抽象，包括在这个作品的题目里，用“象牙黑”不给予观众任何信息，就是让人回到能够不借助于以往的经验，面对画面直接产生真正的对话。
（编辑：杨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