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伶
采访者:孙伶
受访者: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
12月4日,迈阿密海滩上,艺术爱好者们几乎是用奔走相告的方式散播着一条令他们兴奋的消息:“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c)就在博览会现场。”
第十三届迈阿密海滩巴塞尔国际艺术与设计博览会(以下简称ABMB)12月4日至7日在美国东海岸上演,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在博览会上进行了一次关于“慢下来”的行为创作。
在瑞士贝耶勒基金会的展位上,玛丽娜指导现场的参观者躺进临时安放在展厅的折叠床上,戴上降噪耳机,盖上毯子小睡。参与者在开始进行这个名为“巴塞尔上的小憩”的行为体验之前,需要将手机和其他所有装备放进储物柜。
“我希望人们能慢下来,摆脱那些不需要的设备,例如手机、电脑,尝试着把时间尽可能地留给自己。”玛丽娜在ABMB现场,趁着指导这件行为艺术作品的空隙对记者解释,“昨天有一位女士在展览现场睡了两个小时,我很高兴她能通过这个行为作品让自己焕然一新。”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无疑是当今国际艺术领域最有故事、最有影响力的行为艺术家。她身着一袭黑裙出现在ABMB,一头黑色长发往后竖起,画着淡妆的她看上去并不像68岁,尽管她称自己是“做行为艺术的老奶奶”。
这位成长在贝尔格莱德一个铁托拥护者家庭的南斯拉夫女艺术家,从上个世纪70年代就开始进行行为艺术的创作,身体曾经是她使用最多的创作手法。对于大众来说,很多人也许并不记得这位女艺术家的名字,但一定对她的作品还留有印象,例如那个长时间对视的行为艺术作品《艺术家在现场(The Artist Is Present)》:她在长达700小时的行为过程中与1500位陌生人对视,其中包括她曾经的灵魂伴侣、另一位曾经享誉国际的艺术家乌雷(Ulay)。还有很多艺术爱好者听说过她另一件创作于1977年的著名作品《无量之物》:她和乌雷裸体各执一侧地站在意大利一家画廊的入口处,观众只能通过他们之间的空隙进入展览厅。
1997年,玛丽娜获得了威尼斯双年展的国际艺术家大奖。如今,她被公认为是在世行为艺术家中最伟大的一位。谈及她最喜欢的行为表演方式,她说:“回顾过去,我的大部分行为作品,都是建立在‘时间’这个基本概念上。现在我更倾向于做‘长时间行为(long duration)’作品。我希望这些作品能引起人们思考‘应该怎样决定使用自己的时间’。”
记者:你创作过很多不尽相同但又令人难忘的作品,你认为这些作品的相通之处是什么?
玛丽娜:用物质化的元素创造非物质化的体验。身体和工具,都是我进行艺术创作的元素。但通过这些物质元素,我的行为艺术作品最后表达的是精神上的体验。最早期的行为艺术的表现模式是艺术家表演,观众观看。而现在,我的行为艺术作品都是有观众参与的。公众在参与行为创作的时候,不仅自身获得了体验,而且,他们的参与还制造了体验。
记者:所以,观众的参与,对于你的创作至关重要?
玛丽娜:是的。我在自己的作品中尝试测试自己的极限,并尝试挑战这些限制以改造自己。但我也从观众中获得能量,因为我同样在作品中测试他们的极限,并尝试挑战或改变他们。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常常在我的现场行为中表现出哭泣、发怒等种种情绪。有力量的行为艺术一定会改变参与它的人,无论是艺术家本人或是参与者观众。
记者:你有许多关于阐释时间这一概念的行为作品,例如今年在伦敦蛇形画廊进行的《512小时》和这次在迈阿密创作的《巴塞尔小憩》和《慢行走》,为什么对时间这个主题如此感兴趣?
玛丽娜:现代社会人们可以使用的装备和工具太多,大家认为高科技使得我们的生活和工作效率得到提高,节省了时间,但也由于这些科技和工具,我们其实耗费了太多时间。我在想,人们需要思考应该如何与自身相处、与自身关联,而不是总是与电子设备相处。热衷于“长时间行为(long duration)”作品的原因也基于此。“时间”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概念,假如在你的面前有一扇门,你看到这扇门的那一刹,它只是一个物体。但如果这个门在你的面前一直保持敞开状态,甚至长达三小时,那么它就不再是一扇门,而是一个空间,一个时空。
记者:听说你将在纽约开设一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研究所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研究所(Marina Abramovic Institute,简称MAI),你希望通过这个研究所做些什么?
玛丽娜:这是我在Kickstarter发起的一个项目,目前正在筹资。这个艺术中心将举办各种能够由观众亲身参与的行为艺术展览和演出,不定期举办讲座。我希望前来参观的观众能够在艺术中心停留数个小时以上,并在进行正式参观前,将自己随时的所有物品寄存到存物箱。这个置物柜可以被视为“让人们摆脱工具的工具”,然后工作人员会帮助参观者穿上实验服、戴上降噪耳机。参观者随后可以在这里参与一系列行为艺术,例如与陌生人对视等等。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