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者：何妍婷

　　受访者：凯伦·史密斯

　　尊重传统的基础上提问题

　　记者：请您先介绍一下，为什么会选择“书与法·二”作为西安馆的开馆展?

　　凯伦·史密斯：OCAT的定位是当代艺术，很多人问我们，既然是当代艺术中心，为什么选择举办一个书法展?我不是一位书法专家，但当我站在王冬龄的作品前面时，我觉得这是很伟大的艺术。我在中国生活了二十年，看过很多书法作品，但要么形式感太强，要么比较委屈。我觉得所谓传统和当代，可以考察其界限在哪里，是否有明确的边缘，当代的概念是很现代化的、很有力量的，据此，我们把非常棒的两位书法家的作品和徐冰老师的作品一起带到这里，“照书入法”，已经产生了一些问题，第一个是面对传统;第二是表达方式。我们希望所举办的每一个展览，都是从一个媒介或者某一个表达方式谈起，但我们选择的艺术家都是在提问题或者对某些根本的判断持怀疑态度。当我看到这些作品时，可以看到当代艺术精神状态在其中。

　　记者：您选择书法跟水墨这种方式是否亦是为了更加容易地让本土观众接受?

　　凯伦·史密斯：有一方面。我觉得以这个展览拉开西安馆的序幕，是非常对的开始。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在筹备西安馆的过程中，西安的朋友跟我说在西安当代艺术是不容易被接受的，因为这里的传统文化很完整，不一定需要当代艺术。这次展览也是为了表示我们尊敬传统的文化，另一方面，虽然当代艺术表面上与传统文化无关，但因为中国文化的根很深，传统文化作为一种修养，当代艺术仍在吸收传统文化。虽然我们以当代艺术为主，但我们会选择不同的表达方式和艺术家。我们要重新思考当代的概念是什么，我觉得有许多需要探讨的方面，应该回到精神状态层面。我觉得做当代艺术，不完全把眼光放在某一类艺术里。

　　就像在任何一个新的地方交朋友，先给一个微笑，而不是给人脸色。同理，一个新馆应该对本土环境表示出足够的了解，如果我们太不一样或者太过当代，这边的人会觉得这代表你还是外国人，你不懂中国是怎么回事。我们希望告诉大家，我们是特别尊敬传统，但是在这个基础上也不怕提问题。谈及西安，我们会说到几千年的历史，同时也希望看到哪些人有突破，我觉得这是比较重要的出发点。

　　记者：除了深圳OCAT总馆外，在北京、上海、西安与武汉设立分馆，上海分馆以新媒体和建筑艺术为专业方向，北京分馆为“OCAT文献与研究中心”，武汉分馆以当代雕塑和公共艺术为专业方向，华·美术馆以先锋艺术设计为特色，西安分馆以绘画与装置艺术为专业方向，您觉得这样划分有其优势吗?

　　凯伦·史密斯：这是一个初步的想法，让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点，它不是一个连锁店，不需要每个都是一样，骨子里都是同一个出发点，但应该各有重点，与中央线索并行。在西方，一个美术馆有多少历史是一回事，但是在这里重要的还是美术馆的馆长，因为馆长会定一个美术馆的方向，不同的馆长，美术馆的性格也会有所不同，可能有不同的做事方式，这是为什么西方美术馆希望每五年换一届，因为这样可以永远有新的感觉，另一方面，像泰特美术馆做得很成功，就是因为这么多年就一个馆长。

　　西安原来定的方向为绘画和装置艺术，但是我们主要是以好的艺术为标准。我不喜欢限制于某一个媒介，但必须找到一个足够的学术理由做，比如《书与法·二》这个展览是原来定位之外的。

　　注重培养本土策展人

　　记者：从独立策展人到执行馆长，您如何看待这两个不同的身份?

　　凯伦·史密斯：我以前在伦敦、今日美术馆做过展览，跟不同的地方合作过。执行馆长与策展人的身份是非常不一样的，策展人是完全独立的，我之所以做策展人，因为我喜欢与艺术家交流，因为每个地方有自身的性格，西方的美术馆有很明确的方向和框架，在它的领土里，必须考虑其历史、风格、社会地位等线索。作为执行馆长，必须进行全面的管理，不是很有创意的职位，必须考虑到整个馆还有OCAT本身，OCAT西安馆是一个线索，西安作为背景是另外一个线索，这些会帮助我们思考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但是作为馆长，我还是可以与很多策展人交流。

　　记者：OCAT西安馆希望能对西部的当代艺术产生影响或者推动作用，您觉得要怎样实现这样的目标呢?

　　凯伦·史密斯：因为我们是西安第一家专门做当代艺术的美术馆，西安有很多大学，有一百多万学生，但有很多不在艺术领域，在西安本地也缺少画廊和当代艺术的作品，大家不知道当代艺术有没有一个可发展的道路。而我们对当代艺术的坚持，可以变成一个窗口，可能给一些人一点点的希望。至于怎么更好地实现?我觉得，可以鼓励年轻的策展人到这里来，我希望我们有一些项目，可以帮助要当策展人的年轻人有一个实习的过程。我们也跟美院合作，因为他们要做策展领域的课程，包括艺术管理。可以把这里当作可以做事情的地方，在我的角度下或者是其他很有经验的策展人的角度下，每一年有一个时间段给年轻策展人策划活动，实实在在地让一些人参与进来。

　　另外，我希望我们的每次展览，都可以把艺术家请到这里开讲座，吸引过来的人群是一个群体，我们请他们去西安美术学院或者其他高校交流，是与另外的群体接触。

　　记者：为什么您会特别强调要在西安培养策展人?

　　凯伦·史密斯：有时候，当策展人有能力、有自信策划展览，而且有一个地方会接受他的展览时，他理由去发现艺术家。

　　记者：西安不缺艺术家，缺是的策展人?

　　凯伦·史密斯：中国的策展人本来不是很多，艺术家也不是很多，我觉得在任何一个正在发展的领域，参与的人越多越好。西安有很多艺术家，但有时需要可以走到明确目的地的道路，现在有很多人可能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因为都闷在这儿。

　　唤醒西安的包容性

　　记者：您觉得西安有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往外走?西安作为古都，您觉得它的整个城市文化性格是怎样的?

　　凯伦·史密斯：西安以传统、保守为主，一些人对当代艺术不是特别认可， OCAT西安馆很重要的角色是通过展览、聊天和讲座，慢慢让人们接受当代艺术。

　　记者：西北地区除了西安美院，贵州有城市零件等，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把这些西部当代力量集合到OCAT西安馆呢?

　　凯伦·史密斯：应该会有，现在OCAT西安馆刚刚开始，我们近一年一直在思考如何把美术馆建筑和内部设备建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想得更多。因为OCAT的资源很丰富，我们肯定会与本地的当代艺术相连接，但是我希望能与很多不同的美术馆和艺术中心有合作，这是我很期待的事情。

　　记者：您有没有自己的想法?

　　凯伦·史密斯：以前，西安是非常国际化的城市，有十三个朝代在此建都，这里有很多文化，每个朝代都融合了许多不同的文化，作为古代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从交通到音乐、服饰都吸收了不同的文化，具有很强的包容性，这里有很多方面可以进行探索和发现，这里可能有很多东西是与本土文化是有接近感的，但今天的西安没有被完全地再次打开其包容性。近期中国将推出四个大国际化都市：北京、上海、深圳和西安。但是西安该如何回到国际平台、重新接受国际化的事物很重要。

　　记者：作为具有西方背景的策展人，面对中国观众尤其是在一个本身偏传统的城市推广当代艺术，在您看来，对观众而言，哪些因素是最重要的?

　　凯伦·史密斯：最主要的是展览让观众感觉到能给他们提供一些东西，展览中所提到的问题是跟观众有关系的，或者他们听到这个话题时不觉得陌生，所以我们从书法开始，下一个展览是绘画，从一个比较传统领域进入油画或者绘画，这是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绘画作为表达方式，缺乏活力。

　　记者：西安吗?

　　凯伦·史密斯：西安是特别明显。

　　记者：谢谢!

　　（实习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