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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云:我也不那么清白

2012-12-19 10:27:37来源:《外滩画报》    作者:

   

作者:刘旭阳


陈晓云

  采访者:刘旭阳

  受访者:陈晓云

  坐在粮仓自己作品展室外的水泥台阶上,陈晓云有些感慨地讲着自己获奖当晚的尴尬。“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奖,当时,我正想去上厕所,结果就听见上面念到了我的名字。我总觉得舞台和聚光灯,是给那些唱歌跳舞的演员的。”对于获奖,陈晓云觉得那是生活中的快乐,但是对于自己的作品,陈晓云保持了作为艺术家的严肃。谈及获奖作品的创作,他说:“我是先在脑海里创作了一部莫须有的古代文集《坠枯录》,有了这样一个虚拟的文字模板,然后我再用图像来给它做一个注解,等照片拍摄好以后,我再用文字去给这些图像进行第三次注解。比如那张人的嘴里插满树枝,这个充满暴力的图像,我给它取的名字叫作‘国家恐怖主义最拉斐尔前派的形式’,这样又绕了一遍圈子,我觉得这就是一个自我不断清洗的过程。”

  读书时,陈晓云学的是正统国画,但是毕业后,他却采用了另外一种形式去阐述自己对艺术和生活的认知。自 1999 年参加上海“超市展”,陈晓云开始了当代艺术的实践与创作,将录像和摄影作为主要的创作媒介。他的作品经常由一个标题、一句对白、一个动作生发,然后加以重叠、提炼、抽象化,将我们已知的世界搅拌得更加疯狂和荒诞,或更加迟疑和虚无。参加本次连州摄影节的摄影作品“《坠枯录》注”是他最新的一次尝试,具有独特的笔记体语义氛围,充满了焦虑和黑暗的气息。

  陈晓云说,他以前在拍摄一张照片的过程中,脑海中会首先产生一个视觉想法,经过摄影手段,再把它过渡成一个实际的图像,或者做一些后期。大多数创作都是这样一种工作模式。“但是,在创作过程中,我常常遇到给自己作品取一个名字的问题。因为你要重新用一种文字和阐述的视角来看自己拍摄的作品,它不仅仅满足于你的图像思维,你需要一种过渡。这涉及你怎样去理解你自己以前拍摄的东西。这反向给了我一个小启发。往往艺术家们不愿意阐释自己的作品,而我就想去阐释一下我的作品。如果我不能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那么我就试着去给一个有趣的答案,或者我自以为是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并非是围绕这个图像所做的阐释。所以这一批照片下的文字是我的另外一种创作方式。图像的标题或者图说,给了我另一个创作空间。”

  一张裸体男人的背影和树枝构成的照片,陈晓云在旁边的图说中这样写道:“一个优秀青年独自完成了一个接近植物界真理的动作,从道德上完善了平庸的舞蹈世界,发出了对世界和平的美好祝福。”这是一张 180×144cm 的等比例照片,也是整个展览中最吸引观者的一幅作品。有人站在它前面认真凝视,也有人在它面前刻意扭头走开,有人发出赞叹,也有人发出嘘声。

  陈晓云认为他的作品是他用摄影给他人提供的一种开放的空间。“我的作品不是监狱,不会把人们关在这里,在我的作品面前好好反省一下。当然,我的作品也不是妓院,把观众带进来好好地爽一下。我只是把我的作品挂进展厅,你可以轻飘飘地走过,也可以痛哭流涕,或者你在那里留一张影,这都是很好的事情,就是图一种和谐的关系。”

  记者:你创作这组作品的缘由是什么?

  陈晓云:“《坠枯录》注”本身就是一个比较饶舌的名字。《坠枯录》是我虚拟的带有古典情怀的一部散文或杂文集,字面的意思,就是一种比较衰败的、伤怀的、寄托的,以物拟景、以物拟情、以物拟怀的中国古代文集。而作品“《坠枯录》注”则是我给这部虚拟的文学作品的一种图像注解。我把这些照片安到这样一个背景下去理解它。就好像,我们看一些图文搭配的杂志时,常常容易借由图或者文,进入一种阅读状态。虽然,这是对图和文字想象空间的贬低,但我认为这种模式非常有效,我就借用了这样一种文图搭配的模式来创作,包括我最近在做的一些录像作品。另外,我拍摄的内容也是我方圆 5 公里以内目所能及的东西。[NextPage]


“《坠枯录》注”是陈晓云给一部虚拟的文学作品的一种图像注解 《妈的,连悲伤也被概括成一种道德的形式》180x144cm

  记者:为什么选择《坠枯录》作为虚拟和阐述的对象?

  陈晓云:因为这就是我的作品想表达的一种情怀和基调,小树枝从空中坠落。那段时间,我每天骑自行车从家到工作室,在这段路上,地上全是小树枝,一幅北方普遍的枯败的景象。这个情感素材并不是多么重要,而仅仅是因为这些东西恰好就出现在我那一段生命里。中国古代文化中碎片式、散页式、散景式、散点式的观察方法,给我的拍摄提供了一个灵活度。我偷偷地想,似乎我拍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面塞。我以前是学国画的,所以在生活中对中国古典的东西很热衷,现在每天还会写一些毛笔字。我很愿意去接近和接受古典,这里的古典不是那些古典家具,而是一些充满精气神,在我们血脉中产生神奇作用的古典文化。它可以是一种观察方法,一种了然于物的精神状态,而不是古典恋物癖。

  记者:文字的意义是什么?

  陈晓云:起初,这些文字就好像逗自己玩一样,可是最后却把我变得更加严肃。围绕着每一张照片,我会写很多文字,甚至一小篇文章,最后和照片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这样的过程,就是一个小的起点,从文字过渡到图像,又从图像过渡到文字。

  记者:文字和图像为什么要这样去搭配?有些文字我根本看不出与图片的关联,甚至引导我向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方向去思考这张照片……

  陈晓云:这一批三十多张照片,有一些文字和图片是很贴切的,甚至有时候这些文字让我自己都被感动,起了恻隐之心。也有一些,我根本就是玩笑式的,或者包含一些小小的机关,而这或许对我自己有效,也许会对观者有效。我也会考虑我们所在的这个时代,去关注一些比较现实的东西。

  记者: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让人去理解你的作品,还是纯粹为了表达自己?

  陈晓云:我不认为观众是第一位的。摄影,作为已经被绝大多数人认可的一种形式,已经泛滥了,每个人都可以随时掏出相机、手机,然后咔嚓按下快门。年初的时候,我曾经为写文章而专门查找了一些数据,带有数码摄影和摄像功能的手机的年生产量把我吓了一大跳,有一个多亿,数码相机也是一个多亿。你想想看,每一秒钟,世界上会产生多少照片出来。所以,当你拿起这个工具做艺术创作的时候,你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不是你事先认定自己是一个摄影艺术家,然后你的每一张照片就能够自然而然成为好的艺术作品。作为一个摄影艺术家,你必须考虑这一点。你要知道,你按下快门的瞬间,世界上有无数人也同时按下了快门,这会形成一种很奇怪的竞争关系,虽然它很荒诞。现在的数码时代,你要想删除一张照片是很容易的,所以你留下的每一张作品,你一定要寻找到足够的理由。[NextPage]


《把每一次的进食当成正式的性交,我的胃因为不幸,而充满堕落感》100x80cm

  记者:注释中强调的一些关键词,比如政治、权力、宗教、道德、性,这些词汇是在你拍摄的时候就设计好的么?

  陈晓云:我没有唯一的创作方法,这些关键词有的是我拍摄中想到的,也有我事后给它另外注解的。因为从事摄影工作很久了,有时候这些内容来自于我本能的直观,在我按下快门之前,我就已经意识到这个画面带有的某种倾向,但这倾向我不会马上解释给自己。虽然在拍摄前的方案设计时我会有一些想法,在拍摄中可能会有所改变,但是在最后整理和选择照片的过程中,我才会有倾向,而这种倾向则是跟我平时的一些经验有关,比如政治、意识形态、道德,当下的生活、情感、性等等,它们最终会影响我最后的创作。

  记者:从一些照片中,我感受到了很强烈的批判现实的意味。

  陈晓云:是的。以前的我认为现实与自己没有特别大的关系,现在,每当我上微博、摊开报纸、打开电视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感受到身体里的暴力因子在活跃。仿佛身体里、血液里有一个这样的机关在那里。在我处理一个暴力的镜头时,比如那张嘴里塞满树枝的照片,被摄者是我的一个朋友,但是我在塞树枝的时候,潜意识里就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问:“还能塞么?要不,我再塞一根吧。”会有一种恶狠狠的东西在里面,而这让我感到害怕。虽然我没有继续塞,也没有对被摄者造成伤害,但这种情绪让我警觉。你为了一个审美的目的,让另外一个人难堪难受,这个图像的暴力是你赋予的,最后你想得到的是什么呢?我常常自己问自己,自己批判自己,绝对不把自己当作一个超然世外的人。

  我觉得图像的暴力是我施加给演员身上的,那么我凭什么就要施加到他身上呢?是因为他们认可你,或者赞同你的观点,觉得自己在为某种形式服务和牺牲。我发现这里面隐藏的结构,和我们现在这个社会的某些结构是一样的,就是社会说服你承受一种暴力,然后施加暴力的人说服自己这是一个理由,最后暴力的形式呈现出来以后,我们再粉饰它,说它是一件了不得的作品或者是为了某个伟大的目的。我自己也是和这个社会分不开的,比如我批判暴力,但是却用了暴力的方式,我们每个人都在其中充当着一颗螺丝或者一个按钮。我不认为我有资格去批判社会,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了,我不那么清白。

  记者:摄影的普及甚至泛滥,对于摄影工作者意味着什么?

  陈晓云:我觉得,摄影正逐渐成为人体的一种辅助功能,甚至延伸成为你一个新的器官。再过 50 年,当我们的孙子想通过照片回头看看我们的时候,他一定会疯掉的。你爷爷、奶奶,他们的朋友的照片,你花多少年都看不过来。你设想一下,那将会是一个多么奇特的世界。那时候,谁有胆量想通过照片看 50 年前某一天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在这个层面,摄影就好像一个怪兽,非常可怕。另外一个层面,当每个人都把拍摄当作一个习惯的时候,顺带着也会把观察当作一个习惯,这是一个自我进化的过程。因为你拍摄的时候会观察,你拍完之后,也会去再看一遍。这样,摄影就变成了很多个步骤,看、拍、看??这样,每个人对自己的生活和周围的世界都会多一些停留吧。这是比较美好的说法,摄影可以神奇地促进文明进步。[NextPage]


《用这段时间来重温一篇小说中令人忧伤的特权,并从纷乱的潜意识里寻找能让人在不安中射精的图像中的宁静》180x144cm

  记者:我听到有些艺术家、评论家批评你的作品是歪门邪道。

  陈晓云:有时候,陌生感会让人天然地产生愤怒的情绪。我并不看重那些用不同评判标准来批评的人的话。当代艺术本身就有它自己的开放性,我希望那些看过我的作品的人能有所收获。作者通过照片创造一种意志,让观者在自己可以理解的范围内去欣赏艺术作品。比如,你是摄影发烧友,你可以用你的标准去观看,如果你是新闻摄影记者,你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摄影与其他艺术形式不同,它不具有某种私密性。别把自己太当回事的话,会很快乐的。摄影介入我们日常生活的广度、深度特别大。摄影没有特定的观众群,眼睛可以看的人,都可以观看和评价。摄影是一种半使用、半认知的东西,所以你可以偏重使用,也可以完全偏重认知,它都能成立。

  记者:在你的艺术创作过程中,是否受到过他人作品的影响?

  陈晓云:没有,我是一个拒绝受他人影响的人。但是我喜欢的摄影作品有很多,只是我都不记它们的名字和作者,害怕潜意识里受到它们的影响。在这次连州摄影节上,我刚刚看了蒋志的作品,觉得非常好。现在我们遇到的艺术作品往往是以一幅好照片的面貌出现在我们眼前,不像以前的传统,会有某个老的摄影大师,通过一批照片建立一种范式。现在我们不来那一套了,我们选择好照片的标准已经没有一个固定的范式了,因为你不能拿一个新闻纪实摄影师的标准去要求一个技术类的或实验艺术类的摄影师。我们生活的背景,是一秒几百万张照片的时代,你应该学会宽容,别再那么死磕。看谁的作品,都乐呵呵地看,我觉得这样挺好。这是当代艺术的包容性,而不是征服或者统治的意味。

  (编辑:符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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