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俊
采访人:马俊
被访人:崔如琢
“大写神州——崔如琢书画巡展”将于9月5日在上海美术馆开幕。此次展览展出了李苦禅先生弟子、画家崔如琢的书画作品216幅,其中历年创作的国画作品150幅、手卷6幅、指墨精品画52幅、书法16幅。其中还有一幅50米长卷《丹枫白雪》。上海是他此次巡展的第三站,却也是迄今为止崔如琢首次在上海举办个人画展。
崔如琢的大名,在书画界和收藏界几乎无人不知。其成名之早,声名之盛,当下鲜有比肩者。从“大写神州”这样的展览标题,也能看出画家本人的气魄。实际上,还有一幅未能前来展出的作品,可算本次展览缺席的主角。那是崔如琢刚刚完成的一幅17.8米长、2.8米高的水墨《荷风盛世》。6月记者采访崔如琢时,他还表示这幅作品尚未动笔,没有多少头绪。如今,这幅已完成的巨幅水墨已经躺在人民大会堂的画案上。正因为它实在太大了,上海美术馆的展厅都容纳不下,所以无法前来展览。
为人民大会堂画画,是一种荣誉。所以“无论是谁无论市场上卖多高,从来没有一分钱”,崔如琢如此解密。但是可以有特殊礼遇,作画期间,随便画家带多少朋友进去都一样招待,顿顿吃“国宴”。
人民大会堂邀请艺术家作画,可以使其立刻名扬天下,对其作品在艺术市场上的价格也有立竿见影的推动作用。那么,选择艺术家的标准又是什么呢?说到这个问题,崔如琢微微一笑,“全国范围内,能画大写意的人就那么几个,都心里有数的。”[NextPage]
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作画期间的崔如琢,其实并没有多少心思去享受国宴。整幅作品都是在人民大会堂里创作完成的,别的地方也很难有那么大的地方让你挥洒。里面有一张巨大的画案,专门给画家创作巨幅作品使用。前后一共画了20天,每天画一张,画完之后就把它拍下来,将照片缩小了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研究第二天如何继续画下去。“画这种大写意的作品,必须要做到胸有成竹。”崔如琢这么说。
在崔如琢的艺术生涯中,这并非第一次和人民大会堂关联起来。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他的作品就已经被大会堂东大厅收藏。一本1981年出版的人民大会堂藏画挂历上,就有他的作品。在崔如琢自己的回忆文章中,还写到过这本挂历。当年崔如琢进入美国时签证已经快要到期,是这本挂历帮他顺利入关。他也是在美国最早脱贫致富的大陆艺术家,当陈丹青、陈逸飞等人还在为了拿到绿卡、为了赚到下个月房租苦苦挣扎的时候,崔如琢已经在纽约买了150平方米的大房子,已经到台湾历史博物馆举办过展览,他的作品已经卖到了12万美元一幅。崔如琢还保存着一幅速写的肖像画,那是1984年陈丹青为他而作,可算是大陆艺术家们当年美国岁月的一个印记。同样是在美国,由于西方文化的冲击,他开始思考水墨和现代性的关系,并因为不愿意重复以前的老路而封笔十年。
在书画批评界看来,崔如琢的作品有古意而不泥古。山水画朴茂厚重、大气磅礴,指墨花鸟意趣幽远、笔触独特。这都源于画家本人的气场和趣味,更源于其艺术履历。作为一个画家,崔如琢有令人羡慕的艺术教育经历。郑诵先是他的书法老师,他也曾经跟吴祖光学习文学,上世纪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末,有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崔如琢随李苦禅先生学画。当时的教学方法,通常是崔如琢带着自己的习作登门,李先生看着他的作品评述,然后教习技法,拆解笔墨。还有历代名家的赏析课,从八大山人说到董其昌,从齐白石说到自己,不避长短,客观公道。“李先生常说,人品不高,落墨无法”,人品,是中国画的画家们最为看重、毕生追求的境界。为了这种境界,崔如琢说自己当年经常带点凉水,揣两个馒头去故宫看古画、临古画,一待就是一天。正是这样近乎封闭的传统文化教育方式,成就了崔如琢的国学功底。而对这些领域的痴迷,也让他成为了一个“遗老遗少”式的传统文化本位主义者。在崇尚西方的专家或工具性使用传统文化资源的学者四处可见的当代,这个传统文化本位主义者,画他的传统水墨,读他的古典文学,偶尔也做一些古体诗。至少在人格上,他不分裂。
马俊:有过出国经历的艺术家,通常会将西方艺术引入到中国的传统艺术当中来。但在西方的经历反而让您成了更加坚定的传统文化本位主义者。为什么?
崔如琢:中国传统书画就是刻进中国人骨子里的艺术基因。基因不能变,但营养是可以变的。在对中西文化艺术不断的比较研究中,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爱我们的传统思想文化。而西方艺术尤其是美国艺术,就是冷战以来美国人为了从文化上与前苏联抗衡而操纵出来的东西。他们用国家力量,用美元,影响艺术规则,制定艺术市场的价格。这使得美国人的当代艺术市场迅速发展,让纽约取代巴黎成了艺术中心。而我们现在的艺术标准,都是在这个背景下的艺术标准。大家都要追赶西方标准,都要拼命把自己的传统文化扔掉。
马俊:甩掉自己的传统,追赶西方标准,是一种殖民地文化特征。全球化也加剧了这种特征。您认为怎么应对呢?
崔如琢:这个过程早就开始了。“五四”以来中国就形成了反传统的“传统”,其实这根本不能拿在一起比较。我们跟着西方标准跑,人家还是不承认你。陈逸飞的油画,都是中国人在买。那些当代艺术作品,最后接手的都是咱们自己人。西方人心里根本不承认你会画油画。就像郎世宁画中国画,咱们中国人其实心里也觉得那不入流。所以说,文化可以交流甚至可以杂交,但是你的传统你的本体必须固守住。问题是,传统是什么?这个问题需要厘清。重新定义“传统”,才能走上新的起点。
马俊:您的头衔很多,除了是画家,还是鉴赏家、收藏家。听说您有上百幅石涛的画?
崔如琢:不光是石涛。在美国的时候我开始大量收藏,宋元明清的古画,只要我看上的就买下来。而且还去日本,去世界各地买。那时候的价钱便宜,现在我也不收了。一来价格高了,而且我喜欢的东西基本上全都有了。我收藏的这些作品,拿出去都值上亿的。但是我也不打算卖。我收藏是真心喜欢,主要是欣赏研究,对画画也有帮助。
(编辑:郭婧涵)